哐當!
門後,傳來一聲響,好像是水盆掉落在了地上。
片刻寂靜過後,一陣匆忙雜亂腳步聲響起,緊跟著大門由內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看上去也就在三十歲左右,樣貌俊麗秀美的女人。
“姐夫!”
女人一隻腳在門內,一隻腳在門外停下來,看著李彥,眼圈瞬間泛紅。
“真的是你,姐夫!”
“燕君,是我。”
李彥微笑回答,與那女人四目相視。
李溪安目瞪口呆,隻覺頭頂上一群烏鴉呱呱呱的飛過,同時在腦海中瞬間腦補出了二十集的肥皂狗血言情劇。
你倆不對勁,你倆指定不對勁。
李溪安此刻有一種想要轉身離開的衝動……
好在李彥和女人並沒有對視太久。
女人深吸一口氣,平息了內心的激動,一隻腳旋即退回了門內。
而李彥則是微笑著,用常人幾乎無法察覺的速度也退了一步,而後看著那女人道:“燕君,好久不見。”
我來到,你的城市
走過你來時的路
想象著,沒有我的日子
你是怎樣的孤獨。
停停停!
李彥短短六個字,竟讓李溪安的耳邊,仿佛響起了陳奕迅的好久不見。
太狗血了,太刺激了!老爸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啊,有必要用如此溫柔的聲音,說出‘好久不見’這四個字嗎?
女人的粉靨微紅,輕聲道:“是啊,好久不見!”
總覺得陳奕迅在耳邊唱個不停。
“過的好嗎?”
“挺好的,姐夫你呢?”
“還行!”
你們不要這個樣子說話啊,加起來應該也有八十歲了吧,你們這麽說話,就不覺得肉麻嗎?
李溪安終於忍不住了,輕輕咳嗽了一聲。
李彥深吸一口氣,一把把他拉了過去,笑道:“燕君,猜猜他是誰?”
女人打量了李溪安兩眼,驚喜道:“二妮,你是二妮!”
李溪安,頓時黑了臉。
我是男的,二妮又是什麽梗?
“哈哈,你猜的沒錯,就是二妮。”
不是,我什麽時候叫二妮了?
李彥笑道:“燕君,你還是這麽聰明。”
累了,毀滅吧!
女人臉一紅,不過沒有再理睬李彥,而是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二妮,不對,是李溪安。
她笑道:“姐夫,我說的辦法沒錯吧,二妮都長這麽大了,看著比你還高……像,真的像,好像姐姐!”
說著,她的眼圈又紅了。
李彥愣了一下,疑惑打量了李溪安一眼。
“你看,我這腦子……姐夫,你們趕快進屋,進屋坐。你們什麽時候來的粵州?怎麽這麽突然,也不發個電報?”
女人這時候,已經平靜了,拉著李溪安的手,往裡面走。
李彥則連忙跟上,在進了大門之後,他隨手把門掩上。
與此同時,斜對門一戶人家的大門開了一條縫,一男一女從門後探頭出來。
“兩個男人?”
“嗯,看的清清楚楚,是兩個男人。”
“沒想到她許燕君還挺風騷……當家的,你趕快去大浦角找王黑炭。嘿嘿嘿,看這樣子,今天有好戲看嘍。”
那男人聞聽,一邊捂嘴偷笑,一邊點頭。
他從門後走出來,順著巷子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
而那女人則偷偷摸摸走出來,來到大門口,隔著門縫看了兩眼,又側耳聽了一會兒,然後一路小跑的回去了。
許燕君,也就是李溪安的小姨打開門往外看了兩眼,露出疑惑之色。
“你長高了?”
“什麽意思。”
“我怎麽記得,
你昨天好像比我低啊。”“不是吧,不是吧,我怎麽可能比你低呢?我一直這麽高。”
“可是你衣服變小了。”
“是啊,但我確實比你高。”
李彥和李溪安坐在許燕君家的客廳裡,嘀嘀咕咕。
許燕君的家,是一個三合院。
對著大門是正堂,一分為三,中間是客廳,兩邊是臥房。正屋兩邊各有一個耳房,和李溪安的新家格局相似。
不過,許燕君的家多了兩座廂房。
東廂房,耳房在前,好像是一個廚房;西廂房,南耳房在前,感覺是一個廁所。
如果把正門再改成倒座房的話,基本上就是一個典型的四合院格局。
東西廂房各有兩間,好像都有人住,估計是小姨和姨夫的孩子?反正這麽一眼看上去,小姨家應該是過的不錯。
“對了,二妮是怎麽回事?”
“這個嘛,當初你身體一直不見好,我給你小姨寫信的時候,就提到了這件事。當時你小姨回信說了個辦法,就是給你起個女娃的名字。我雖然不太相信,但你小姨也是好意,於是就同意了,給你起名叫做二妮。”
李彥說著,噗嗤笑出聲來。
“沒想到你小姨還記著,我都快忘了。”
你可做個人吧!
李溪安有些無奈的看了李彥一眼,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就像李彥說的,他們也是為了自己,不對,是為了原主好!
“二妮都長這麽大了,我上次見他時,他還在繈褓裡。”
許燕君端著一個茶盤進屋,給李彥父子上了茶。
“這什麽茶,味道這麽怪?”
“粵州特產的單樅,一開始我也覺得不好喝,不過這二十年下來,也慢慢習慣了!粵州這天氣容易上火,喝單樅能清火敗火,挺好的。”
說著,許燕君端起一杯茶,示意父子二人用茶。
“這個味道,有點像鴨屎香?”
“欸,二妮識貨啊!這是別人送給你姨夫的,確實叫鴨屎香。嘻嘻嘻,你說這粵州人也真是奇怪,好好的茶,叫什麽鴨屎香。不過我聽你姨夫說,這個茶不便宜。他藏得倒是嚴實,但休想躲過我的眼睛,還是被我發現了。”
許燕君快活說道,心情顯得很好。
李溪安看了李彥一眼:老爸,放手吧,人家感情好著呢。
不過,李彥的目光並沒有放在他身上。
茶過三巡,許燕君道:“姐夫,你還沒說,你們怎麽突然來粵州了?前幾年我讓阿喵給你寫信,讓你和二妮,不是,溪安來粵州住。這邊雖然有點亂,但條件比東鄉好太多,說不定能治好溪安……咦,溪安你氣色不錯嘛。”
“小姨費心了,我已經好了。”
“好了?”許燕君露出好奇之色道:“怎麽治好的?你爸可是寫信說過,你這身體一直不好。”
說著,她飛了李彥一眼,“是不是啊,大國手?”
李彥臉一紅,道:“說來話長,說來話長,溪安的這個病,非藥石之力可為,另有玄機,另有玄機。”
哪怕是親戚,而且是非常好的親戚,李彥也不願意輕易透露出李溪安術士的身份。
似乎看出了李彥有難言之隱,許燕君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
她拉著李溪安的手,臉上帶著笑意,輕聲道:“不管怎樣,治好了就行。你不知道,自從你病了之後,姐夫有多著急。有一段時間是天天寫信,還讓阿喵,就是你姨夫幫你打聽。唉,現在好了,我也算放心了。”
“對了姐夫,你還沒有說,你們怎麽突然來粵州了?”
“這個……”
李彥有點不知該如何回答。
“小姨,我們出事了。”
“啊?”
“我爸得罪了老家的馬元龍,我和爸這次來粵州,是來避難的。”
“馬元龍是誰?”
許燕君露出茫然之色。
“就是老西城那個賣蛇酒的馬癩痢。”
“馬癩痢?”許燕君想了想,露出恍然之色道:“我想起來了!他不就是個賣酒的嗎?姐夫,你好歹也是個秀才出身,怕他作什麽?”
“燕君,今時不同往日,你太久沒有回東鄉了。”
李彥喝了一口茶,歎了口氣道:“馬癩痢後來在粵州不知道怎麽就搭上了夷人,南湘所有的福壽膏幾乎都是從他手中流出。而且,他在省城手眼通天,已經變成馬大老爺了。”
“你怎麽就得罪了他?”
“一言難盡。”
李彥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許燕君眉頭輕蹙道:“阿喵如今當上了巡檢,但是在南湘那邊,怕是使不上力。”
“我知道,所以我只能來粵州避難。”
“那行,在粵州的話,阿喵還是有點人脈的。就算馬癩痢找上門,咱們也不用怕他。對了姐夫,你和溪安現在住在哪裡?”
李彥剛要開口,李溪安就搶先道:“小姨,我和爸已經買了房子,安頓好了。”
“買房子?”許燕君蛾眉一蹙,看著李彥厲聲道:“姐夫,你這是什麽意思?來粵州,你買什麽房子?在這邊住下不就好了,相互還能關照。溪安,你們那房子在哪裡?多少錢?回頭讓你姨夫去問問,看能不能退。”
“在租界那邊,離大角碼頭半小時路程。小姨,你就別操心了,我爸是通過明五先生的關系買的房子。”
“明五先生?”
“就是粵州大學的明五常,明五先生。”
許燕君的臉色陰沉下來,怒聲罵道:“李心湖,你什麽意思?”
“誒,燕君你這是作什麽?”
“做什麽?你看不起我是不是?”許燕君站起身來,指著李彥罵道:“你連房子都買好了,卻找的別人幫忙?我和阿喵就不是你的親人嗎?還有,你到底來粵州多久了?為什麽現在才來?李心湖,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們當成親戚。”
許燕君這一發火,李彥頓時好像鵪鶉一樣,不敢做聲。
自家這個小姨,厲害啊!
李溪安見狀,不禁暗自感慨。
“小姨,你別生氣,你當然是我們最親的人。只是這件事,另有隱情……”
“屁的隱情,他不就是好面子,不想在阿喵跟前低頭嗎?李心湖,阿喵怎麽說都是和你一起長大,你說你們兩個,天天比什麽比?都多大人了,還和小時候一個樣子。我不管,你給我把房子退了,然後給我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