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人:子光明,於三日前走失,著青衣,攜白包。若有見到者請告知,父病危,盼歸。備薄酒三杯,赤金三條酬謝。
“這什麽意思?”
李溪安看著報紙上的尋人啟事,疑惑不解。
他看過不少諜戰片,知道這是一封密信。可如果從字面上看,根本看不出什麽,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尋人啟事。
李彥倒也耐心,輕聲道:“子光明,指的是老趙。三日前,是老趙示警的日子。著青衣,攜白包,是召集粵州的同志。父病危,意思是宋先生目前很危險,需要馬上送離粵州。”
“你怎麽看出來的?”
“這是我們內部的聯絡方式,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
李溪安搔搔頭,忍不住道:“既然趙叔三天前示警,為什麽不馬上離開?”
“哪裡有那麽容易,肯定是遇到了什麽狀況,才耽擱了。”
“這些人啊!”
李溪安苦笑搖頭道:“辦什麽事都是磨磨唧唧,猶猶豫豫。”
“老豆,你打算怎麽做?”
“我想要幫宋先生。”
“怎麽幫?”
“我也不知道。”
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有心做事,卻毫無章法。
李溪安輕聲道:“他們是否有說明,在何處集結?”
“不清楚。”
李彥畢竟不是本地的GMD,雖然知曉密語和聯絡方式,但更為具體的事情,也無從知曉。
“我只知道,之前宋先生去了沙田。但沙田那麽大,幫會那麽多,我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啊。”
“是啊!”
李彥苦惱不已,撓撓頭,輕聲道:“要不,我試著和他們聯絡一下?”
“你現在聯絡,他們就能告訴你嗎?”
“這……”
李溪安說的在理,李彥無從反駁。
他是外來人,就算和本地GMD聯系上,人家也未必會相信你。
畢竟,正是危急關頭,誰知道你是什麽來路?亦或者,可能是朝堂的探子?
“那我聯絡老趙?”
“怕是來不及了,而且這種事,趙叔那邊也未必清楚。畢竟隔著那麽遠的距離,就算老趙示警,本地勢力也不會讓他參與其中。”
“為什麽?”
“爸,這是名聲,這是資歷,這是功勞。放在古代,這叫救駕之功,怎麽可能讓外人參與?我和你說過,你們GMD的根子淺薄,固然有很多忠義人士,但也不泛投機者。他們是不會輕易把宋先生交出去,估計這也是拖了三天的原因。”
“那怎麽辦?”
“現如今,咱們只能靜觀其變。”
李溪安說著,在太師椅上坐下,從地上抱起雪妖,狂擼狗頭。
李彥也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麽去爭辯。
也許李溪安說的沒錯,他們的根基太淺薄,有太多的私心雜念,注定了會把一件簡單的事情,變得格外複雜。
“說起來,我倒是小看了那個冷秋。”
“冷秋是誰?”
“就是那個薩滿侍衛。”
李溪安把雪妖放在地上,讓它和玄色出去玩耍。
“我以為冷秋會執著於尋找我的下落,沒想到他是虛晃一槍,使了個瞞天過海。
表面上這幾日他四處抓捕術士,但重點估計還是在宋先生身上。我就說,就算我開槍打了他,也不至於如此大動乾戈嘛。原來,是在用障眼法。他最終的目的,還是宋先生。
” “所以說,你還是年輕啊。”
李彥閉上眼睛,沉吟不語。
李溪安則緊蹙眉頭,思考對策。
他看不上宋先生,但必須承認,這位宋先生,而今代表著九州的希望。
紅星未升起,青天白日紅。
如果沒有宋先生的話,可能未來的九州會更加混亂,更加動蕩。
所以,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宋先生離開。
可是怎麽和宋先生聯絡呢?
那天他和宋先生分開,並沒有留下聯絡的方式,只知道宋先生藏身在沙田。
他現在既然知道自己有危險,一定會想盡辦法尋找出路。也許,他還在等自己的出現?
“爸,你有認識的報紙嗎?”
“嗯?”
“我是說,你有沒有熟悉的人在報社工作?”
“邵鴻光,粵州商報的總編,我們一起吃過酒。”
“你立刻找他,刊登一則尋物啟事。就說六天前在三河灣丟失了一把……你們手槍的秘語是什麽?”
“手槍?什麽槍,左輪,還是你給我的那把?”
“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左輪叫輪椅,你給我的那把槍……”
“輪椅,就是輪椅!”李溪安立刻打斷了李彥的話,說道:“就說六天前丟了一把輪椅,如果有能提供者在老地方見,有重謝。”
“就這麽簡單?”
“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總之用你們才懂的黑話表達,相信宋先生看到了一定明白。”
“那我想想……這樣,我現在就去找老邵,他們是晚報來的,估計還在印刷,順利的話,今天晚上就能見報。”
“那就這麽辦,我也去做準備。”
“阿安,你想幹什麽?”
“我去見宋先生,看能不能幫得上忙。老豆,這件事你不要參與,我來想辦法。你的任務,是繼續觀察,繼續寫文章……對了,你那天寫的為九州崛起而讀書的文章很棒,發表了沒有?”
“下周一,公民報上發表。”
“那你留的名字和地址是……”
“我是通過老趙遞過去的,稿費會通過老趙那邊過來,很安全。”
“那是最好!”
李溪安點點頭,轉身往臥室裡走去。
“阿安!”
“嗯?”
“要小心,安全第一,千萬不要逞強。”
“我知道。”
李溪安回到臥室,李彥也匆匆離開。
走進臥室後,李溪安從書桌抽屜裡取出一把左輪手槍。
這是他最後一把槍了!
從東鄉縣過來,他一共有三把槍。
一把給了李彥防身,一把前幾天送給了宋先生。
現在,為了宋先生他要動用第三把槍,還真的是緣分啊!
說心裡話,李溪安並不願趟這個渾水。可他有個熱血的老爹,他如果不出手,老爹肯定就會亂來。
李溪安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同樣也繼承了原主對李彥的熱愛。他現在就是李溪安,那就必須要承擔起李溪安的責任。
可惜了這把好槍,這次露面之後,這把槍也不能留著了。
把抽屜裡的左輪子彈一股腦拿出來,放進了新買的挎包裡。
李溪安又取出那把祭煉過的飛刀,貼身藏好。
“綠仙,走啦。”
隨著李溪安一聲招呼,掛在屋簷下的綠仙唰的飛出,落在李溪安的肩膀上。
它很興奮,嘶吟兩聲之後,順著衣領滑入以內,而後盤在了李溪安的手臂之上。
李溪安安撫了兩隻小奶狗,就推門離開……
夜色,正濃。
已過了九點,宋先生在屋中來回踱步。
“老皮,外面情況如何?”
老皮,是一個精瘦卻很結實的中年人。
他本名皮之遠,是沙田和勝圖的龍頭,也是宋先生的忠實擁躉。
沙田這個地方,幫派多如牛毛。以東海十六沙為首,下面的幫會至少有一兩百個。東海十六沙是海盜出身,主要經營走私販運的買賣,手下全都是亡命之徒,有槍有炮,在沙田勢力最大。不過呢,東海十六沙不會插手本地的事務,他們宛如高踞王座的王者,超脫物外。其他的幫會對東海十六沙基本上敬而遠之,同時還會從他們手裡得到一些好處。
除去東海十六沙,沙田又有十二堂。
和勝圖,就是十二堂之一。
皮之遠道:“情況不太好,寶龍堂、漢龍堂都在給韃子幫忙。還有其他幾個幫派,也在蠢蠢欲動。聽說明天朝廷就會派兵馬進駐沙田,估摸著您在沙田的消息已經走漏了。”
“同志們現在什麽看法?”
“還在爭吵!”皮之遠道:“大家的意見不太一致,所以還沒有拿出結果。不過同志們都很關心您,希望您可以盡快離開。但去哪裡,怎麽去,還沒有定論。”
“老皮,你怎麽看?”
“我是認為,先生應該立刻離開。”
“去哪裡?”
“香島,去香島,那邊的同志一直在期盼您過去。”
“我估計啊,香島去不了。”
“怎麽說?”
“粵州離香島最近,韃子肯定會有所防備,不會輕易讓我離開的。”
“那您的意思是……”
“我去滬江!”
“滬江,太遠了吧。”
“正因為遠,所以韃子才會松懈。我先去滬江,然後去倭島,再從倭島去金山。海外的同志募集了一筆資金, 我需要過去提取,然後再轉道呂宋,購買一些武器回來。老皮,我已經看出來了,赤手空拳是趕不走韃子的。我們需要更先進的武器,才能實現我們的目標。只要推翻了韃子,我們就可以重整河山,實現我們的理想。嗯,這也是唯一的辦法。”
“可是,韃子這次派出了薩滿侍衛,不好對付啊。”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召集同志,共商對策。”
宋先生坐下來,從桌上拿起了一張報紙。
“老皮,你再去聯系一下章先生,看他那邊有什麽計劃沒有。”
皮之遠站起來道:“行,我立刻去聯系章先生。對了,黃文同志派人轉告,需不需要他那邊配合?”
黃文?
宋先生露出複雜之色。
黃文是他最好的戰友,也是他最信任的同志。
但他和黃文之間的分歧很大,上次在香島,兩人幾乎決裂。
黃文的身邊,有幾個奇人異士。如果他出手,說不定能夠攔住冷秋。
可是,宋先生又不太願意。因為一旦黃文出手,就代表著他欠了黃文的人情,以後會非常被動。
“先不要急於回復,看看章先生那邊的態度。”
“是!”
皮之遠答應一聲,就匆匆離開。
宋先生則歎了口氣,不身處其中,不知其風險。
到了他這個位置,就不得不小心翼翼。不但要防備敵人,更要防備身邊的人……
“尋物啟事?”
宋先生突然愣住了,旋即一陣狂喜。
這不,援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