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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歸途》第14章
  周末,天氣晴好,陽光明媚而不刺眼,透過窗戶照進屋內,陸心源一家三口都在家中,夫妻二人在客廳倚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聲音放的很低,孩子則在房間裡安靜的做功課,一家人和和美美,這是多麽溫馨的場面,又是多少男人為之奮鬥的目標。

  臨近中午,廚房裡像平常一樣響起了鍋碗瓢盆之間相互碰撞的聲音,一日三餐是所有的家庭都繞不過去的,不多一會兒,飯菜的香味便溢了出來。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媽媽不停的給孩子夾菜,孩子則把不喜歡吃的菜葉偷偷夾給爸爸,飯吃的差不多,陸彤擦了擦嘴說:“爸爸,我今天不想去樂園玩了,我想去圖書館,我聽同學說裡邊可大了,什麽書裡邊也有,還有不要錢一直吃的糖果呢。”

  這段時間一家人經歷了這麽多的事,都是從那次兒童樂園的意外事件引起的,想必在孩子的心中也留下了不小的影響。

  “行啊,去圖書館好,還能看看書,長長見識。”陸心源爽快的答應。

  “我自己去就行了吧,我也知道路呢!”

  韓燕用筷子敲了一下飯碗,嚴肅的說:“那可不行,周末車最多了,必須要爸爸送你去。”

  陸彤低著頭噘著嘴,答應下來。

  周末比平常起床稍晚一些,所以沒有了午睡,吃過午飯父子二人向圖書館走去。

  雖然因為人手問題,夏風沒有安排警員對陸家盯梢,但是這一家人出門的行動卻被張志鵬完美掌握,通過監控探頭的不斷變換,父子二人也不斷出現在他的電腦屏幕上。這就是這座現代化都市結合科技帶給警務人員的一點饋贈,同時,另一塊屏幕上預測著二人可能行走的路徑,並隨著一個個路口的經過,變換著計算的結果。

  大約四十五分鍾,二人來到了圖書館的大門前,已經將父子二人鎖定的監控系統迅速調取圖書館的監控系統權限,屏幕上消失了一分鍾左右之後,再次浮現出來。只要探頭的清晰度夠高,張志鵬甚至能夠看到書裡面的內容。

  同時,天網系統的組網工作也有了極大的進展,因為頭部曾受到重擊,流浪漢的面容與常人不同,加之頭髮比較長擋在臉上,張志鵬對他的面容利用算法進行了模擬,為他在系統之中重新“做”了一張臉出來,這樣系統會篩查出與之相類似面容的人。

  通過系統的比對,張志鵬發現,這名流浪漢在兩年之中走過了三個城市,並在其中的一個城市進過救助站,但最後從救助站裡逃了出來。相似的是,他每到一個城市就會不斷的搜尋學校,而且都是小學。或站在路邊,或蹲坐在垃圾箱上向人群張望著。

  不禁讓人聯想,這個人會不會也是一個失去了孩子的父親呢?得知了這一情況的夏風,立即要求對衡州市八年前的拐賣兒童的案件進行篩查,可在他的心裡,他始終覺得這個人應該是肖志陽。

  圖書館內,陸心源將陸彤送到館內自己就出去吸煙了,雖然才上了兩年的學,但是陸彤所認識字堪比一個初中生。這和韓燕這個全職媽媽的努力與付出是分不開的。

  張志鵬觀察到,這個年僅八歲的孩子在圖書館裡看的竟然是心理學方面的書籍,通過放大,張志鵬看清了書的名字:《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中國精神疾病分類方案與診斷標準》。

  真是奇怪的一家,作為車工的父親研究刑法刑偵,還在上小學的兒子研究心理學,唯一顯得正常一點的就是母親了。

  在陸彤不知不覺間,一個人影悄然坐在了身邊,緩緩的遞過來一杯奶茶。

  “可以聊聊嗎?陸同學。”來人竟是夏風。

  陸彤看向那人,一種陰魂不散的表情浮現在臉上,並沒有回答。

  見對方沒有反應,一種被八歲小孩無視的感覺湧上心頭,夏風苦笑著說:“你今年應該才上二年級吧,怎麽就開始看這種書了,看得懂嗎?”

  對方仍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在埋頭讀書,仿佛身邊並不存在其他人。

  “我知道,你可能正在面臨著一些事兒,這些事情已經超出了你的認知范圍和你的處理范圍,你還小,僅僅靠這幾本書是完全不夠的,即便你再聰明,憑你現在的心智和閱歷也是很難理解的,你看了這麽久的書,找到了你想要的答案了嗎?”

  陸彤仍沒有反應。

  “嗯!我看出來了,你確實很特別,同齡人根本沒法和你比較,早熟的孩子,一般都經歷著同齡孩子不曾經歷過的事,雖然每個人都不一樣,但是那一定不是什麽輕松快樂的經歷。你是一個大孩子了,那我也和你說一些大孩子該面對的事。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的生活中將會不斷出現各種問題,要面對各種事情,你今天到這裡看這種書我知道你已經在面臨著很嚴重的問題,而且是不被你認知的,你自己難以解決的,但是你希望弄清楚,希望解決它,是嗎?”

  陸彤有些動容,他抓起自己帶的水杯,喝了一大口的水,然後繼續看書。

  夏風繼續說:“我是警察叔叔,我是來幫助你的,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擔心,我會替你保守秘密,成為你的夥伴,幫助你解決問題,有一個警察叔叔做朋友,多酷的事兒啊!”

  面對一個小學生竟讓夏風感覺到一絲壓力,他做了一個深呼吸,對陸彤說:“讓我來猜一猜,你的煩惱,你現在面對的問題是來自你的媽媽。”

  陸彤像是被戳中了痛點,猛地抬了一下頭。夏風見狀,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有些時候,她讓你感覺陌生……”

  話音剛落,陸彤猛地扭過頭看向夏風,眼中的淚水似乎隨時都會奪眶而出。

  這世間所有的傷害都如同洪水一般,永遠會在堤壩最薄弱的地方決堤,在人類的社會中,首當其衝的便是年幼的孩子。

  陸彤喃喃地說:“我看你還行,比那個非讓我叫他哥哥的警察叔叔強。”

  見得到了對方的肯定,夏風繼續說:“好,那我們結盟成功,這是我的信物。”他將桌上的奶茶推給陸彤。

  陸彤拒絕道:“我不喝這種東西。”說話的樣子像極了一個拒絕受賄的法官。這讓夏風不自覺的笑了笑,自己作為一個老刑警費這麽大心思去取悅一個八歲的孩子竟然還沒有成功,一個刑警隊的希望之星在這個孩子的眼裡也變成了一個裝嫩的老叔叔,真是十分有趣,夏風自己拿過奶茶,眼睛看著這個孩子像喝啤酒似的大口的喝了起來。

  如果不是韓燕一直在家,葉秋梅真的想多去大娘那裡看看她。但是大娘常年獨居,自己過度頻繁的到訪勢必會引起韓燕不必要的警覺。猶豫再三竟做出了小孩子般的舉動:她提前打電話給大娘叫她悄悄把門打開,自己再偷偷溜進屋裡,即避免了敲門,也大大減少了在門口停留的時間,沒想到年事已高的大娘竟然也十分配合。

  為此,葉秋梅特意換了一雙輕便的運動鞋,提了一箱牛奶,抱在胸前,像不法分子接頭一般悄悄溜進大娘的家裡。

  在葉秋梅進屋後,大娘立即關好門,看著葉秋梅的樣子,大娘緊張的說:“現在形勢這麽緊張啊閨女,隔壁那家到底出了啥事了?”

  面對大娘的提問,又回想自己的這一連串的操作,葉秋梅坐在沙發上不禁笑了出來,自己怎麽會乾這麽幼稚的事。

  “沒事大娘,我就是過來看看您,不想被隔壁看見。”

  大娘松了一口氣,說:“我說呢,你這孩子,淨嚇唬大娘,還以為有啥大事兒,你等著,我去給你拿我的本子。”大娘轉身去拿她記錄的本子。

  坐在沙發上,葉秋梅有一種久違的放松的感覺,這是她從未曾體會到的。

  大娘拿了小本子過來,坐在葉秋梅的身邊說:“吃飯了嗎?大娘給做點。”

  葉秋梅“吃了”兩個字剛出口,肚子便不爭氣的響了起來,逗得大娘哈哈大笑,葉秋梅也隨之笑了起來。

  “聽我的,就在這吃一口,大娘去給你做去,大娘的鍋包肉那可是好吃不得了的,再悶一碗米飯,保證讓你吃的飽飽的。”

  葉秋梅起身和大娘一起走進廚房忙活起來,她第一次體驗到了自己一直期望的卻沒有得到的感覺。

  飯熟菜好,大娘坐在餐桌旁看著葉秋梅一口一口的吃著,感受著飯菜的香味和大娘熾熱的目光,眼淚不爭氣了流了下來……

  “你頭一次來的時候,我我看著你就知道你是一個苦命的孩子,你又來了兩回我也猜個大概了,我兒子和媳婦總也不回來,我也寂寞啊!我這個人也孤僻,不愛和那些老頭老太太出去玩,你來了我也高興。只要你想來,大娘這兒你可以隨時過來。”

  聽了這番話,葉秋梅的心中那塊久未觸及的地方漸漸感受到了溫暖,感受到了久違的跳動。此刻她多想一把抱住大娘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場,但是她一直克制著自己,這已經成為了一種不自覺的習慣。

  飯後,葉秋梅坐在沙發上,翻看著大娘記錄隔壁家暴時間的本子,忽然一個日期讓她端坐起來。

  “大娘,您這日期沒記錯吧?”

  大娘欠身去看,說:“沒啥問題,大娘我天天也沒別的事,都對著日歷和掛鍾記的。”

  葉秋梅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撕頁日歷,上面寫的日期正是今天,應該不會錯,而最近一次的家暴發生的時間卻是在陸心源還在拘留所當中!如果大娘所記錄的不錯,那麽,到底是誰在家暴!

  還有一個她一直以來忽視了的問題,家暴發生的時間已經是在陸彤放學時候,那在家暴發生的時候,陸彤在幹什麽!

  葉秋梅直覺得頭皮有些發麻,她直直的盯著眼前的牆,在這道牆的背後就是這一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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