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外面隨老秦輪班盯梢的小馬忽然接到夏風的電話,留下老秦一人獨自離去。沒有回警局,小馬徑直跑回宿舍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便匆忙鑽進了出租車內,隨著鋼鐵的車輪瘋狂轉動,一列火車在蕭瑟的寒風中掠過盡顯蕭瑟的大地,這列火車的前面的方向是衡州。
就在夏風離開衡州的一周後,接到了趙衛東的電話——陸心源家裡的老宅被一場大火付之一炬。在香煙的煙霧籠罩下,夏風眯著眼,除了懊悔當時自己沒有進去檢查之外,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想:打草必會驚蛇!
來到沙區派出所的門前,正準備推門而入的葉秋梅,電話響起。
“組長!”來電話的,是夏風。
“我明白,現在這件案子正準備和你匯報下,我和金幗已經有了些眉目。”
電話裡的回答僅是“不用了”三個字進行回復,也許是對二人的工作能力比較放心,對於葉秋梅這種粗枝大葉的女生來說,並沒有放在心上,不用了就是不用了。而在一旁的金幗感受得到,那也許是放心的去讓二人去做,他自己沒什麽擔心的,但是更像是一種毫不在意的感覺。金幗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情緒或是性格,但是自己的感覺不會錯,那就像是一頭獅子,盯上了自己喜歡的獵物,這時即便身邊走過一隻肥美鮮嫩的羊也不會引起它的半點興趣。
推開派出所的門,一名年輕的警察迎了上來。
“葉警官你好,我是沙區派出所的張志鵬,您直接叫我小張就行。上次局裡開會見過您一面,不知道您還有沒有印象。”
葉秋梅端詳著對方,搖了搖頭。
“沒什麽印象了。”
一旁的金幗趕忙伸出手,緩解下這有些尷尬的氣氛:“你好張警官,我叫金幗,請多多指教。”
“哦!”二人握握手,隨即張志鵬說道:“不用客氣,所長交代過,要全力配合好特別小組的工作。”
“案子有什麽進展嗎?”沒有什麽寒暄,葉秋梅的對話,永遠是這樣的直奔主題。
“有!”張志鵬嚴肅起來,說:“凶器找到了!”
凶器在一件案件中是十分重要的證據,雖然不是直接證據但是對證據鏈條的閉合、案情的推演起到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尤其在本案的特殊情況下作為強有力的依據,開展對嫌犯進行的心理攻勢,迫使其說出隱藏的情況。
在從案發地到嫌犯家中有三條路可以走,其中兩條大路,路邊布有監控,另有一條小路,路程遠一些,但是沒有攝像頭。民警沿著這條小路開展了拉網式排查,終於在這條小路橫穿大路的十字路口處的下水道內找到一根長約50公分的撬棍,經鑒定,撬棍的端部粘有血跡,目前正在進行與死者的DNA比對。
趁著這段時間的空隙,葉秋梅找到審訊的民警,通過交談詢問來驗證自己的猜想。果然,發現了審訊過程中的端倪:
嫌犯張某最初並不是像現在所表現出的那樣淡定,剛被帶到審訊室時也是十分慌亂、害怕,可是過了幾分鍾之後態度陡然變化,這是審訊民警沒有預料到的,而且在各種詢問技巧和手段的使用過程中沒有一點慌張。
葉秋梅認為,嫌犯在審訊民警的話語中捕捉到了某種信息,在得到這個信息後,讓他變得底氣十足,並且拒不配合民警的問詢,即便面臨著殺人凶手或是窩藏凶手、隱匿證據的指控。
葉秋梅將訊問筆錄遞給金幗,說道:“真相已經呼之欲出了!”
接過筆錄,
金幗與坐在對面的民警對視一眼,二人均面露疑色,不知道什麽意思,隻好細細的閱讀這份筆錄。 “結果出來了!”張志鵬氣喘籲籲的推門而入,說道:“撬棍上的血就是死者的血,和創傷面也吻合,而且撬棍上的指紋就是姓張的嫌犯的指紋,這回他沒跑了。”
張志鵬面露喜色,看來新一輪的審訊要開始了。
“凶器上有幾個人的指紋?”葉秋梅問道。
“應該有三到四人的指紋。”
葉秋梅若有所思,來到張志鵬面前,輕聲說道:“我有個想法,你幫我查驗一下。”
聲音很輕,金幗也不知道二人的葫蘆裡賣的什麽藥。葉秋梅轉過身對一旁的民警說:“我們兩個可以參與詢問嗎?”
民警點點頭。
“當然可以,這是我們學習的機會,我去準備一下。”
屋內這時只剩下二人,葉秋梅拍了拍金幗的肩膀,說道:“一刻也不要停止思考,就算下一秒就要揭開真相。”
普通的詢問室是二人詢問居多,偶爾會有三人,房間內采用隔音材料包裹,有一些詢問室還設有單向玻璃,兩側牆壁上張貼詢問的制度、辦法和所依據的法律法規,還有公民在詢問過程中所享有的各項權利與義務。被詢問人坐在屋子中間的椅子上,椅子有普通的椅子和帶有束縛功能的審訊椅,詢問或審訊開始,會向其宣告權利義務告知書,並表明自己的身份,並且全程錄像。
很快,葉秋梅二人在派出所民警的引導下來到了詢問室,審訊席臨時加了兩張桌子,算上她們二人足有六人,嫌犯坐在帶有隔板的簡單審訊椅上,形成了一對六的局勢。葉秋梅看了看時間,朝著坐在中間的陳副所長點點頭,詢問開始。
令人意外的是,即便面對凶器這樣強有力的證據,嫌犯仍然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態度,無論民警如何引誘都不肯透露出與案情有關的半個字出來。陳副所長長歎一口氣,看向葉秋梅二人。
葉秋梅佯作不知,竟然在低著頭盯著手機,審訊室內瞬間安靜下來,原本這間屋子就是隔音的,現場的沉默變得十分壓抑。金幗接過陳副所長的目光卻不知如何回應,霎時臉色漲紅,轉而看向不為所動的葉秋梅,隨即傳來的一聲長歎。大約過了五分鍾,陳副所長朝著坐在邊上的民警擺擺手,準備結束,忽然葉秋梅舉起手機,說了一聲:“有了!”
派出所的人一臉茫然,唯獨金幗正襟危坐,她知道她的梅姐找到了這起命案關鍵的一環!
“我可以嗎?”葉秋梅看向陳副所長,想要開始詢問。
陳副所長點點頭,葉秋梅開始了自己推演:
“十八號的時候,我們接到了報案,劉某的頭部遭到重擊致死。同日,我的同事將你逮捕歸案,起初,你很害怕,因為你確確實實在前一天的晚上就在案發現場。”
葉秋梅停了下來,看向面前的嫌犯,對方仍然不為所動。
“在我們的詢問過程中,你由驚慌害怕,突然轉變成了拒不配合,有恃無恐。那是因為你到了現場的時候,人已經死了,就是說,人不是你殺的!
死者的血液中酒精含量極高,臥室裡想必也充斥著酒味。我們大膽假設:你看見死者趴在床上,以為他在睡覺,就坐在沙發上等,直到失去耐心之後又在門口再次嘗試叫醒死者,這也就是隔壁大爺聽見有人喊死者名字的原因,和新聞聯播的時間也恰好對應。”
葉秋梅再次看向嫌犯,對方的身子明顯抽搐了一下,那是他心理防線開始崩塌的征兆。
“這是你有恃無恐的根本,因為人不是你殺的。可是這樣做你將面臨著知情不報、甚至是窩藏凶犯的罪名,但你義無反顧的選擇了與我們對抗到底這條路。這樣一來,你的目的也就很明顯了,誰值得你這樣做呢?你的奶奶年事已高,沒有可能;你的妹妹在外地出差一直未歸,更不可能;剩下的就只有一個人了,你想保護他的態度同時也徹底的暴露了他!
你之所以有如此大的態度轉變繼而消極對抗是因為你在我同事的詢問中得到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七點十分”這個時間點,因為這個時間是你接起死者電話的時間。同時你立刻意識到,這個時間點對於真凶來說意味著什麽,那很可能是一個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
葉秋梅停了下來看向幾乎已經要將身體縮成一團的嫌犯,他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了!
“我說的對嗎?”
“不!”嫌犯突然開始崩潰大吼,但是審訊椅上的隔板將他固定在了椅子上無法站起身來,便拚命向前探著身子,臉和脖子漲的通紅,大吼到:
“我認罪!人是我殺的!人就是我殺的!”
與對方近乎癲狂的狀態不同,葉秋梅仍是平淡如初的表情,金幗翻看著手中的卷宗和資料,這才將種種線索串聯在一起。
“我們不會因為種種證據都指向你,不顧你的口供就將你定罪,更不會因為你認罪的口供而不去調查直接定罪。”葉秋梅說道。
審訊室的門輕輕打開,張志鵬走了進來,手上拿著兩個文件夾,一份交給了陳副所長,一份送到葉秋梅的面前。
陳副所長看向張志鵬和葉秋梅,二人微微點頭,陳副所長翻看著材料說道:“在你的幫助下,死亡時間能夠確定在七點十分之前,你的妹夫在此期間並無不在場證明,正相反,從案發地到你妹夫出現在飯店監控上的時間恰好吻合。在作為凶器的撬棍上也提取到了他的指紋,另一個人的指紋是你奶奶的,那是你們家裡用的工具。”
陳副所長停了下來,對方正在抱頭痛哭……
葉秋梅站起身來走出了審訊室,金幗緊隨其後,接下來的審訊工作將不會再有抵抗的情緒了,至於那個作為凶手的孫女婿,想必更會勢如破竹。一個在犯案後依靠酒精來麻痹自己的人,又怎麽會有強韌的心理防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