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城主告知惡鬼肆虐地點，今晚我一人進去斬除惡鬼即可，不需要興師動眾。”

　　龍牙異人說完，還轉動目光，在大殿中一掃，就差說這裡的其他人都是累贅了。

　　紫袍道人對他的挑釁沒有半點反應，其他人攝於他的龍牙寶刀，也沒有敢出聲回擊的。

　　一時間，倒是顯得龍牙異人威風無匹，遠在眾人之上。

　　“好！龍牙大俠豪氣衝天，待你斬鬼歸來，我必單獨設宴款待！”

　　城主又連飲三杯酒，看得龍牙異人是眉開眼笑，原本被怠慢的不滿消失無蹤，施施然又坐了回去。

　　方陽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看著，順便還多看了幾眼龍牙寶刀，心中則是在想著，這龍牙寶刀是不是法器?

　　修煉至今，方陽幾乎沒有見過法器的影子，自然會有些向往，也想要看看法器的威力如何。

　　方陽一直待在身邊的玄陰寶鑒，應該能夠算得上法器，但玄陰寶鑒目前只是作為傳承的載體，不能殺敵，有和沒有區別不大。

　　搜刮黑水村時，除了那些能夠增長太歲身進度的祭器之外，方陽也就得到一個能夠驅使巨蛇的禦獸命牌，別的什麽東西都沒有。

　　直到現在，龍牙寶刀可能還是方陽見到的第一個攻擊用的法器，他心中自然好奇。

　　但好奇歸好奇，方陽也就看了幾眼，就不再關注，免得引起別人注意，他暫時還想要低調一下來著，先弄清楚水清還是水混再說。

　　這時，方陽突然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一轉頭，頓時發現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坐在自己不遠處的一個和尚。

　　相比當初，他的面色蒼老了許多，嘴角也掛上了胡子，身形也變得消瘦了許多，但方陽依然能夠從他身上，看出來一些當初念空和尚的影子。

　　只不過因為過去方陽和念空和尚接觸不多，再加上十幾年沒見，念空和尚的變化有些大，所以方陽一時沒有認出來他。

　　也對，不是每一個人都像是方陽，可以永遠不老。

　　十幾年的時間，在這個時代，可能就是一些人的半輩子。

　　如果老道士還活著的話，到了現在多半也變了一個樣子，可能已經老得牙齒都掉光了，方陽再看見也未必能夠第一時間認出來。

　　“念空大師！”

　　見到了，方陽自然是打了個招呼，他這幾天還沒有打聽清楚這邊的情況，正好遇到了熟人，可以多問幾句。

　　“小道士，你師父怎麽了?我可是有十年沒有見過他。”

　　念空和尚和方陽身邊的人說了一句，就換了位置做到方陽旁邊，看見方陽年輕的面孔，他還有點不敢相信的樣子，“這麽長時間沒見，沒想到，你長得還幾乎和當初一模一樣，根本沒變化！”

　　“師父很早就離開了，那時候我年紀小，師父臨走的時候又給我留了一大筆錢，沒怎麽吃過苦，現在看上去還算年輕。”

　　方陽一笑，將這個話題輕飄飄地帶了過去。

　　“也對，你現在也才二十多歲，一直住在山上，沒有風吹日曬，看起來年輕也是應該的。”

　　念空果然沒有關注方陽的長相問題，畢竟他原本和方陽就不熟，能說兩句話已經是看在認識的面子上了，很快又被方陽話語中透露出來的東西吸引，面色也變得有些悲戚。

　　“青陽道兄走了?什麽時候的事?我記得他身體還算不錯，怎麽會突然離世的?”

　　“是走了，離開了紅岩城，還找了個女人，

不是死了！“　　方陽無語，但還是解釋了一句。

　　“原來是這樣！青陽道兄倒是老當益壯，也有魄力，真是羨煞我也！”

　　念空和尚趕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面上一片孤寂，眼神木然，“可惜！我到現在連個徒弟養老送終都沒有，更別說是成家立業。”

　　還不是因為你天天去逛青樓?

　　把你整天吃喝玩樂的錢攢下來，娶兩個媳婦也足夠了！

　　這話方陽也就在心中想想，說是不可能說出來的，而且想起來念空和尚以前白白胖胖的富貴樣子，再和現在的蒼老模樣對比，他也是心中唏噓。

　　其實相比於老道士在短短時間內做出決定，念空和尚想要還俗，需要下更大的決心！

　　原因很簡單，身為道士，即使成家立業了，也依然會有人來找你做法事，這方面的生意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作為和尚的話，如果你成家立業了，別人只會覺得你是個假和尚，基本不會有人再邀請你去做法事，以後生活來源再出現問題，一家老小還怎麽過?

　　所以老道士有了還俗的想法後，選擇打包好自己靠著吃飯的法器，即使年紀更大，他也是直接決定帶著小寡婦遠走高飛。

　　現在的念空和尚有了同樣的想法，就只能坐在這裡望洋興歎，即使他以後攢到了足夠還俗的錢，也未必有魄力直接還俗。

　　人長大了，眼光總是要往前看，總不能吃了上頓沒下頓吧?

　　為了自己以後的生活質量考慮，念空和尚估計以後也很難下定決心還俗。

　　方陽明白這些東西，卻沒有和念空和尚提起的想法，交淺言深的道理他又不是不懂，當然不會做那種蠢事。

　　等到念空和尚回過神來，方陽才看準時機，把自己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鬧鬼是怎麽回事?”

　　方陽倒是明白這次事件的本質原因是什麽，但是他不知道，別人是怎麽看待這件事的，自己怎麽做才會不顯得突兀。

　　這原本就是方陽為了給玄陰觀揚名所準備的一環，出手之前，不打聽清楚這些東西可不行。

　　以年紀來看，方陽也已經過了愣頭青的時候，他可沒有毫無準備就出手的打算。

　　“吃吃喝喝可以，不要貿然牽扯其中，這件事的水很深！”

　　念空和尚低頭給方陽解釋幾句，就迅速抬起頭來，往左右看了一眼，“好久沒見，等回到屋子裡後，你我好好敘敘舊！”

　　“這是當然！”

　　方陽點點頭，他明白念空和尚的顧忌，這裡可是城主府，此處又是大庭廣眾之下，很多東西都不適合在這裡講。

　　但是聽到念空和尚的話，方陽又回憶起往事，那時候和老道士一起去做法事，可不就是整天吃吃喝喝?

　　請方陽和老道士去的人，也大概知道他們是個什麽水平，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是有一大堆人排著隊請他們去做法事。

　　反正別人也不缺那點錢，自然能有的都要有，做法事也包括在其中的一環。

　　他們都是吃吃喝喝，身邊還有人伺候著，吃飽了做做法事，就把錢給賺了。

　　時至今日，方陽也很久沒有接過法事，驅邪之類的單了，而且這次的鬧鬼是真的，和以前那種只需要走走場面的法事不同。

　　酒足飯飽之後，城主親自將龍牙異人送到城主府外，眾人跟在後面，都是有點‘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感。

　　但這只是表面，龍牙異人當眾落了在場其他人的面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他就此一去不回，死在惡鬼手中。

　　散場後，方陽也跟著念空和尚回到他們住的地方，又打發走了附近的下人，關上門，兩人開始說起話來。

　　“你可知道，如今那惡鬼在哪裡?”

　　坐定之後，念空和尚開始說了起來。

　　“哪裡?”

　　方陽配合出聲，他知不知道答案是次要的，主要是起到一個捧哏的作用，自然是要接住話頭問下去。

　　“在薑家！薑家是紅岩城中的糧商，以前和喬家是最大的對頭……”

　　隨著念空和尚往下說，方陽也大概了解了是怎麽回事。

　　喬老夫人死了之後，喬家自然是一片風雨飄搖，喬家的兒女們在爭家產，他們的競爭對手也不會放過喬家的生意。

　　原本喬家老爺就死得早，能夠維持家族生意，全靠喬家主母，喬老夫人手段了得，內外一心之下，喬家才有蒸蒸日上的架勢。

　　但喬老夫人厲害歸厲害，底下兒女卻沒有一個成器的，在她一去不回之後，沒有一個能站出來的，於是喬家衰落的速度遠遠比許多人想象得還要更快。

　　以前喬家主要做的是糧食生意，在紅岩城內有糧食鋪，還有好幾個商隊外出經商。

　　而在喬家群龍無首之下，外加上當時黑風盜的威脅，商隊中人自然是散的散，跑的跑。

　　好在當時往外運輸的道路，因為黑風盜肆虐而受阻，糧食的價格居高不下，糧食鋪的生意還能維持。

　　不過商鋪的生意也沒有好幾天，等到黑風盜敗亡後，商道通行，喬家糧鋪的生意也開始一落千丈。

　　這其中有些是正當競爭，有些則是對手用了下作手段，實際上在這個時代，想要做生意的話，哪有一個是清清白白的?

　　重重打壓之下，喬家由原本的混亂，到了後面，逐漸演變成家破人亡的地步。

　　不僅僅是喬府裡面的下人都偷了東西離開，喬家的族人出門也有死在外面的，還有往外逃的。

　　總之，等到喬彩蝶過來這邊的時候，喬家已經從原本人丁興旺的豪族，變得就剩下大貓小貓三兩隻了。

　　於是，從喬彩蝶入紅岩城以來，前兩個月還沒有出事，那時候喬彩蝶應該還沒有弄清楚這邊的情況，不知道仇人是誰。

　　而等到喬彩蝶弄清楚這邊情況，開始出手之後，紅岩城開始出事了，而且還是不斷地在出事。

　　凡是和喬家有過節的人或者家族，不斷傳出鬧鬼事件，視他們迫害喬家情況的嚴重，來決定後果只是驚嚇一場，還是家破人亡，以及雞犬不留。

　　直到現在事情越鬧越大，因為喬彩蝶已經到了當年喬家最大的對頭薑家那邊作亂，頓時城中大族人心惶惶。

　　之前死的都是一些地位不高的小人物，滅的也都是小家族，但到薑家這個層面，在整個紅岩城也是屈指可數的豪族了，其他的大族不在乎也不行。

　　萬一哪一天，這火就燒到了他們自己身上呢?

　　在城中大族的聯合進言下，城主才張貼榜文，尋奇人異士解決此事，也才有了這麽多人來到城主府。

　　薑家和喬家的恩怨，也是由來已久，所謂同行是冤家，兩家都做糧食生意，一直以來就是最大的對頭。

　　在喬老夫人死後，連帶著一大批護衛也沒有帶回來，薑家是對此反應最激烈一個，直接聯合幫派勢力，誣陷喬家糧鋪中賣的米發霉，前去打砸，當時這事還驚動了城衛軍。

　　經歷此事後，兩家已經是不死不休的狀態。

　　因為這些城中大族鬥起來，通常也是有限度的，很少上升到動手的層面，更不會到出了人命的地步。

　　而這種爭鬥，一旦進展到了流血的程度，就只能以雙方中的一員滅亡作為結尾了。

　　相比於在外面的商路上互相截殺，互相損耗，肯定是直接在城中把對手解決了更加劃算。

　　於是城衛軍調解過幾次後，也不再勸阻，讓他們自己解決自己的事。

　　事態越演越烈，薑家後來也不針對喬家店鋪打砸了，直接趁著喬家族人出門的間隙，選擇殺人拋屍。

　　喬家人後知後覺醒悟，停止了內鬥，當即決定報官，可惜去報官也沒有用處，城主已經默許了這件事，於是一切照常進行。

　　等到後面喬家人丁稀少，店鋪也保不住，被薑家巧取豪奪。

　　喬家人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下一個偌大的府邸，幾乎變成了空宅，和鬼屋也差不多了，連乞丐都不敢過去住。

　　誰知道喬府真的來了一個鬼，接下來一系列的事連續發生，到了現在，薑家也遭遇了曾經喬家的待遇，族人也是死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薑家家主見機得快，早早從薑府溜走，還有幾個薑家嫡系藏得好，現在還在活著。

　　不過從長遠來看，薑家變成曾經的喬家，也是早晚的事。

　　現在的薑府也差不多成了空宅，只剩下一些下人在裡面居住，被命令不準出來，還有人在外把守。

　　每隔幾天，薑府中都會扔出來幾具乾屍，像是渾身精血都被吸幹了似的，府中的下人聽說也瘋了好幾個。

　　龍牙異人去的就是薑府，按照他所說，他將要在薑府斬殺惡鬼，還紅岩城一個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