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得茶樓,那丁瑞腿腳慢,這時候還沒出巷子口。李清河帶著章老走到巷子旁的小攤邊,裝作看貨物的情況,慢慢等丁瑞出來。稍等了一會後,那丁瑞才慢慢靠近了李清河這邊,因為之前有過一面之緣,李清河稍微側身躲了下,不讓丁瑞再看到自己。顯然丁瑞也是滿腹心事,低著頭並沒有四處張望,只是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說些什麽。
李清河給章老使了一個眼色,章老了然地點頭,然後從背後靠近了丁瑞,仔細地聽著他到底在說什麽。跟了一小段路後,章老放慢腳步靠回了李清河身邊。
“他一路嘀嘀咕咕在說什麽?”李清河看了一眼不遠處人群中的丁瑞,他走路速度慢,此時大概也是放松了下來,邊走邊看著街邊的物色,還偶爾停下看看貨物,李清河能毫不費力地跟上。
章老低聲說道:“那丁瑞好像是和王十八起了爭執,一直在嘴中罵王十八。但也只是泄憤地咒罵,沒有聽出是為何,不過我懷疑和那個女人有關,丁瑞罵王十八遲早死在女人身上。”
李清河皺眉想了想說道:“難道是丁瑞想找王十八做什麽事情,但王十八打算和那女子安穩過日子,不願意再行事了?”
章老點頭道:“可能是如此。就是不知道丁瑞想做什麽,等到了地方我們是直接報給提刑司,還是我們先自己問一問?”
李清河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前面的丁瑞,冷聲道:“先問一問,萬一有什麽事情等送到提刑司還需要花些時間,避免耽擱。”
章老點點頭:“那我先去買些物件,等下跟著記號會追上小主人。”
李清河自然知道章老要去買什麽,於是示意讓章老自去。她慢慢跟在丁瑞的身後,她覺得以丁瑞的行動能力,住的地方應該不遠,不過還是在街道拐彎處用匕首隱蔽地刻下了一個彎月的符號,這是她和章老約定好的記號,這樣章老就知道他該往哪個方向追了。
果然如李清河所料,過了兩個街道,丁瑞就停在了一間平屋面前,伸手從懷中取出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李清河四處看了一看,這裡是一處貧民聚居的地方,大多是一些一到兩間房間的平屋,看來丁瑞並沒有像王十八那樣自己私藏了許多的錢財,或者是他不想那麽高調,所以選擇了這麽一個地方。
李清河稍微繞了一圈,確定了這個屋子只有正門一個門,於是安心地找了一個暗角盯著門口。此時太陽已經西落,街道上華燈點點,開始照亮人間。李清河看到丁瑞的屋子裡也亮起了燭光,印在窗紙上朦朦朧朧。
看來丁瑞並沒有再出門的意思,李清河在附近找了一個面食攤,叫了一份拌面後坐在了一個能看到丁瑞家門的位置上。一路走來雖然沒有消耗太多的體力,但仍然還是感覺到一些餓意,面條入口細滑,李清河也是吃的歡快。那面攤主人見李清河吃的用力,心中喜歡,便上來搭話:“這位娘子,我家這面可勁道?”
李清河嘴中都是面條說不了話,便笑著拊掌示意。那攤主笑逐顏開:“小娘子可真是識貨,我在這裡賣了多年的面了,可最是勁道了!”
李清河眼睛一轉,咽下口中面條,笑著問道:“這位郎君,在這行商多年?那可稱得一聲老字號了,想來周邊的人都喜歡來這吃麵了?”
攤主很是自豪地擺手道:“那是自然,周邊大家都喜來我這吃麵,哪個不說好來著?”
“那周邊的人想來郎君也是熟悉的很?”
攤主一愣,
先是上下打量一下李清河,然後笑著說道:“小娘子這是有事而來?打算是找人?” 李清河也笑了,沒想到這個攤主如此機敏,便也不再隱瞞:“郎君聰慧。我吃麵是真,找人也是真,不知郎君對附近的住家都熟悉嗎?”
攤主見暫時也沒有其他新客來,便乾脆坐下,笑道:“見小娘子面善,也是客氣,大約不是什麽惡人,我便跟你好好說說吧。這周圍我自然是熟悉,我可沒有胡吹大話。我在這賣面多年,大家賞臉經常來吃,這一來二去也都熟悉了,只要是常年住在這裡的我都認識。”
李清河反問道:“那也就是說,如果有突然來到的外來人,你也很容易注意到?”
攤主點頭道:“那是自然,雖說這地方也經常來來往往,只是不動的自然比動的多。大家生活不易,只求得一方安穩,不是大問題自然也不會輕動。”
“那最近這些天,是不是有外人來這裡?”
攤主想了想,點頭道:“確實是有一人,還來我這吃過面,是位腿腳不便的,不知是哪人,脾氣不太好,小娘子可是要找他?”
“可是那家?”李清河指了指之前丁瑞進門的那處屋子。
攤主仔細看了看,又想了一想才說道:“大約是那家,我卻是不怎麽肯定。隻隱約記著那家前主搬去了東城,這屋子是換了主人。最近這裡也就那位是新來戶,應該就是住在那裡了。”
說完,他又說道:“小娘子這不像是找人,卻像是在查些什麽,難不成那人還是個窮凶極惡之人?”
李清河歎了口氣,點頭道:“還真讓你說對了,他遠遠比你看到的要凶惡的多。”
攤主一怔,喃喃道:“那可真是人不可貌相,這平日也看不出怎麽凶惡個法來,卻少與人來往,看著除了冷漠些卻也無事,沒想到啊……”
李清河這時候已經看到隨著標志一路前來的章老了,他背著一個小包正在路口四處張望。李清河伸出手招呼了一聲,還請攤主再來一碗面。攤主可能還沒從平日見到的鄰人居然是窮凶極惡之輩的事情中回過神來,只是愣愣地應了一聲,轉身就去做面了。至於會不會是李清河騙他?他卻心中自己打消了這念頭,誰會沒事來騙一個素不相識的巧遇之人?再說,觀這小娘子樣貌,也不像那種人。
章老從街口走過來坐下,將背著的小包袱抱在懷中。李清河瞄了一眼,問道:“東西都準備好了?”她其實自是相信章老的做事,只是怕出什麽意外。
章老笑著拍了拍包袱:“順順當當,都在裡面了。”
說完轉頭四顧:“那丁瑞就住在這邊?”
李清河指了指那間屋子,章老看了看,說道:“普通的平屋罷了,不礙事。”
“我剛也看了,只要注意聲音就好。”李清河壓低了聲音,不讓周邊的客人和攤主聽到,“動作要快,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就解決。”
章老點點頭:“放心。”
這時攤主將面端來,李清河笑著說:“先吃飽了吧,這面美味。”
等到兩人吃飽,已經是夜色漫天。漸漸來吃麵的人也多了起來,攤主也忙到來不及注意這奇怪的小娘子了。李清河發現丁瑞一直都沒有出門,也不知道在家中做些什麽。兩人離開面攤,慢慢向著那屋子走去,一邊還注意著周邊的街道和屋子,怕可能會碰到什麽意外之事。慢慢走到屋子附近,此時街道上人很多,自然不是下手的好地方。於是兩人順著屋子從邊上的小路繞到了屋後,這是一條小巷,果然是沒什麽人來往,只是看來經常有人將汙水潑到街面上,導致這小巷裡泥濘不堪,隱隱發著一絲的異味。
“中都城也不盡是絲竹錦繡啊。”李清河看著在燈火通明的大街映襯下稍顯幽暗的小巷,調侃了一句,“也不知那些高高在上的堂上官們, 是不是在俯瞰時能看到這些地方?”
章老在一旁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檢查著準備好的東西,跟在李清河身邊後他已經養成了這樣的習慣。檢查完後,他向著李清河點了點頭:“沒問題了。”
李清河邁步走向之前看好的位置,丁瑞的屋子後面果然還有一扇窗戶,厚厚的窗紙糊著,只能透著一絲絲蠟燭的光亮。李清河伸手拿起一顆石子往窗戶一砸,啪地一聲那石頭就破窗而入,她和章老立馬躲在了窗戶兩邊。果然下一刻屋內就響起了罵罵咧咧的聲音:“哪兒來的狗鼠輩,打壞了你爺的窗戶!給你爺等著——”
話未說完,窗戶便被推開,丁瑞的頭伸出來,剛要開口繼續叫罵,章老立馬將準備好的布團準確地塞進了他的嘴中。那丁瑞一怔,正要搖頭擺脫,李清河伸手在他的脖頸處用力一點,丁瑞隻覺得一口氣沒喘上來,眼前一黑就往後倒去。李清河伸手扶住下落的窗戶,手一撐就翻身進了屋子,拽住還沒落地的丁瑞衣襟用力一甩,那丁瑞就憑空翻了個身子,臉朝下趴在地上,李清河這才用膝蓋頂住丁瑞的背,伸手壓住他的頭,把他的臉埋在地上。
那丁瑞吃得一頓,好不容易喘回了氣,已經被人壓在了地上,那臉火辣辣地疼,也不知道是被磨破了多少,口中還被塞住了一團布,塞布的人端的好手段,就那麽點空隙居然塞了個滿當,舌頭都頂不動。他背上被用力頂住,半個鼻子都被埋在地上,隻覺得呼吸困難,一時間手腳具軟,只能發出輕聲的嗚嗚聲,心中又驚又懼,不知是惹上了哪路的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