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排的那個月,每天都有永遠做不完的工作和認不完的錯,為數不多的發呆時間也都在懷疑人生。
還沒到一周我的夜晚就被無盡的噩夢所佔據,有長達一個月的時間裡我每天都做噩夢,噩夢的唯一劇情就是被各種各樣的人追殺,從殺手到警察,死靈到雇傭兵。也許是因為我想象力足夠豐富,在那接近一個月的時間裡,夢裡的角色沒有一個重樣的。
而每個夢的結局,無一例外都是死。
只是死法各有不同。
那時的生物鍾非常準,六點整值班員準時吹起床哨,我習慣定五點三十的鬧鍾,每次死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很快就要醒過來了,睜眼看表,五點二十九分,在電子表的鬧鍾要響的一瞬間按掉,開始起床疊被子打掃衛生。
最後一個夢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很清楚,夢境中天光大亮,入夢就不知因為什麽原因觸怒了一對蜀山道侶,我能看到他們的動作,卻聽不到他們的聲音,總之拔劍就是要斬我。
我只知道我要跑。
那是我那晚唯一的夢,從閉上眼睛開始,我施展渾身解數,足足被他們禦劍追殺了一整個晚上。
記憶中的最後一個畫面就是被那位古裝女俠從天靈蓋一劍釘死在地上,醒來之前我還在吐槽,我區區一介凡人、到底何德何能啊。
那對道侶走近確認我的死亡,拔劍轉身向遠方走去,也許是在商量晚飯吃什麽。
周圍的景象在眼前抖動起來,似乎正在慢慢消解,古裝女俠背影中的一襲藍衣逐漸褪色,白光很快充滿整片空間,爾後一片漆黑。
意識奪回身體控制權的刹那,被夢境賦予的身份和劇情從我的記憶中抽離,仿佛有什麽枷鎖被打開,好似有股神奇的力量將一團信息重新覆寫在我的腦海中,隻消片刻就讓我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期間的整個過程不會超過五秒鍾。
轉瞬間,夢中的情景從記憶中如潮水般退去,前一秒還身臨其境的那種驚懼之感也頃刻間蕩然無存。
大夢初醒。
平靜的睜開眼睛,按亮手表,五點二十九分五十五秒,在鬧鍾響之前按掉,深吸一口氣,開始新一天的折磨。
從那以後我的工作任務依然繁重,生活也還是水深火熱,只是再也沒有那樣整月整月連續不斷地做這種被追殺的夢了。
說來也奇怪,後來有時也會做類似的噩夢,可每次醒來都會驚魂未定,問今是何世,不知道那時候連續做了一個月到底是怎麽挺過來的,是因為神經真的就那麽堅韌、還是因為現實比夢更恐怖呢。
那一個月的噩夢,讓我幾乎以為那就是噩夢的天。
可惜往生大千世界之後偶爾也會做一次噩夢,卻也還是感到害怕,甚至驚魂未定。
真是懦弱啊。
作為一名偉大的唯物主義者、堅定的共產主義接班人不該被這些虛無的情景所執迷的。
看來我還是差了幾分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