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記得當時公司以我泄露公司機密還把我告上了法庭,我勝訴了因為我並沒有被拘留從屋裡出來的時候還碰到了一群推銷旅遊的人,很熱情我有點招架不住,活動的內容很優惠我心動了,現場交了錢便要回去收拾衣服趕在晚上到團裡報道,可是他們卻說不用收拾,那裡都有,你交的錢足夠了,我毫不懷疑,跟著他們就上了車。可是我記得當時我並沒有錢。
他們的車開進一個小區裡。裡面有三棟大樓,呈U字形坐落在那。三棟很高的樓房,我沒有抬頭往上數。我在西邊5樓的某一個房間,沒有門牌號,隻記得電梯裡的顯示屏在5樓不再跳動,失重的感覺我不喜歡。出了電梯右轉第一間就是我的房間,很新不大,桌角還有為了防止客人跌倒碰到尖角而包裹的防撞的東西,只是床單被罩是白色的太過素雅,幾乎沒什麽擺設,只有窗口擺放的一方書桌和一把椅子。也還不錯最起碼乾淨衛生,並不像一些賓館可能床單被罩為十幾個人提供過舒適的睡眠也不會去清洗更換。原來旅行團也可以在這種地方營業,旅行團解釋說他們門店在其他地方,這裡是租下來供遊客休息的地方。
旅遊團並沒有立刻開展什麽活動,開始我很生氣,衝這那些人吵鬧了一番,他們總是推脫,他們也對我表達了歉意,表示活動一經開展就來告訴我,這裡可以免費提供給我住宿,不再收取任何費用,哪怕超出旅行團的約定時間也可以。過了幾天后我倒是很樂意住在這裡,這裡很安靜,我喜歡安靜的地方,可以沉下心來好好的休息一下,我太累了。
出去走走吧,權當鍛煉,我可不想因為太多的休息搞壞了身體。
這個地方靠著海,海風牽著水氣撫摸著這座城市的每一處,很潮很熱,這是我對這個地方的感受。穿好衣服,拖鞋,便關了門,投身到炎熱的空氣中,瞄了一眼走廊,沒有人們很安靜,大概都在睡午覺,這樣就不會碰到他人,免的熱情的鄰居那無關痛癢的關心,我不喜歡,電梯停在一樓我沒有坐,失重的感覺我確實不喜歡,而且要是電梯口人比較多,他們又要拉著我問東問西,全是一堆不著邊際的問題,我不喜歡而且又會破壞我出去走走的計劃,我便轉身隱入了樓梯通道,小心關上了門,我不喜歡打擾到別人,哪怕關門的聲音打了一下,走到一樓大廳還是沒人,我很慶幸,邁著輕輕的步伐,走到了門衛大叔那,他正在屋內睡午覺,貪婪著呼吸著冷氣,我笑了一下多好的職業,我不忍吵醒他幫我開門,便翻過鐵欄,跳到了外面。
我走到路邊公交牌前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麽好去的地方,福院,離這兩千多米。實在太熱了原本想等公交,此刻卻早已鑽進了那開著冷氣的出租車內,在路上與師傅聊天才發現福院這些年已經沒有多少人去了,自然就破落了,也沒有賣二手物品的商戶了,有一些遠道而來想一睹以前繁華的福園的人都失望而歸。在我的就記憶裡福園的人很多,商品也很多,大家都把自己不用的東西拿出來交換,熱鬧非凡。聽到這種情況不免有些失望,但還是想進去再看看。
下了車,師傅搖下車窗告訴我此地不比以前,人少車也少,回去恐怕打不了車,他在前面一家面館吃午飯,如果你半個小時之內要回去可以去找他,或者站在路對面樹下,他能看見。我沒付錢他也沒找我要。大概知道我回去還是要坐他的車,等我上車再找我要吧。
謝過司機,便徑直向裡走去,福園其實是一個公園,兩扇大鐵門破落地守在門口,早已被海風侵蝕地鏽跡斑斑,門錯落地開著,門衛室已經沒有了人影,我推開了門好讓自己更容易進去,那大門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讓我的心裡有些煩躁。真是個臭脾氣的家夥。向前走了一段再往前就是一個二三十階的台階,像是大理石台面的,但是也已經傷痕累累了,見證著這裡以前的繁華,台階旁邊的小草也早已經無人修理而肆無忌憚地瘋長。
這些小家夥還真是無法無天。
上了台階道路兩旁便是一顆顆大樹,涼意也將炎熱驅走。紅臉的家夥我們不歡迎你。熱浪像是一個忠實的老黃狗就守在台階處,等我出來一定以最快的速度黏在我的身上。
大樹的影子落在地上,風一吹他就一動不動那懶散地腰枝。打擾別人睡午覺可不好。我欣賞著那些從樹叢中投下的光影,感受陣陣涼意,不知不覺往裡走了很遠,樹下有一些商戶訂下的欄杆並沒有拆走,依然停在那裡等待著它的使命,它並不知道自己被拋棄而表現得更加忠心與賣力。
越往裡走越覺得寒冷,仿佛這條路是沒有盡頭的魔窟。
回去吧!
側目之處卻看見一位老人靠著一顆樹休息,地上有一件破舊衣服,衣服上躺著一本書,如嬰兒熟睡躺在那一動不動。
看看吧,看看又不要錢。
老人見到有人過來起身向我點頭。他大約六十多歲,很瘦,黃色的衣服倒很亮眼,只是因為太過瘦小被大樹擋住才沒能第一時間看見。他很不好意思地給我打了個招呼便拿起衣服和那本書準備離開,我叫住了他。
“我能看看那本書嗎?”
他很詫異,但他還是用那雙枯木般的雙手將書面上的灰塵撣去,仍然沒有說話。他遞了過來,我翻開一頁發現並不是中文,但我能看懂,我不知道是哪國的語言,隻覺得像蚯蚓在書面上亂扭,第一頁是一個很短小的故事,大致內容是介紹世界各地打招呼的方式,倒挺有趣。
“多少錢。我大概忘記我沒有錢。”
“你要是能看懂給你吧。我看不懂。只是覺得一本書挺新扔了可惜就撿起來了。”
他扭頭便往出口走去,我想謝謝他,但他走得很快,不一會就離開了福園,不知往何處去了。
我看著老人離去的背影,又看看手裡的書,一時間竟然不知所措,許多涼意又重新將我拉起。
該走了。
但是我的腦海裡全是老人那瘦小而佝僂的背影。到了台階處,那紅臉的家夥不由分說便往我身上襲來,似乎在宣告:我可言而有信不像你們人類。風將大樹吹的無奈地搖了搖頭。外面的事我可不管。完全沒沒了剛才的熱情。
即使中午和早上都沒有吃飯,但是我並沒有覺得餓。應該還沒半小時,因為那輛白色的車子還深陷在那熱浪滔天的柏油路中。我到了路對面等著司機。
司機居然穿著一雙紅色的鞋,他從面館出來時我親眼所見。
司機跑得很快,不大一會就到了我出來的地方,他依舊沒有找我要錢,大概是我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了他,他聽得很有興致,一高興忘了吧,我們還聊了聊家人,只可惜我的家人都不在了,他很痛心,或許他可憐我。我感謝了他的慷慨。打開車門熱浪再次炙烤著我。大門咯吱咯吱地響了起來,門衛那個大叔特別著急地將我的手臂挽住,大叫了一聲:“他在這。”原來小區的人都結束了午休,在焦急地尋找什麽東西。眾人一擁而上,拉著我看我有沒有什麽異樣。
這世界上有許多事情都沒有道理,我知道的就有太過冷漠的親戚和太過熱情的鄰居。
我在眾人的擁簇下回到房間,他們不放心必須跟著我一起,看到我回來他們才離去,只是關門的聲音大了一些,顯得有些不滿,我倒沒想到自己出去一會便會讓他們這麽擔心,我很內疚,決定下次再出去一定告訴大家,可我們也並沒有什麽關系吧,我覺得不是我的問題。不過熱情的鄰居和這炎熱的天氣一樣令人透不過氣。
躺在床上我做了個決定,還是不出去了,太熱了,也省得鄰居擔心,我極其不想打擾大家,所以我可以犧牲自己的權力,這樣我就為我自己的懶惰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我還真是虛偽。
肚子有些餓了,我到門口拿了我的外賣,外賣小哥重來沒有給我打過電話叫我下去拿,而是直接放在我的房間門口,看來那個門衛大叔並沒有接到禁止外賣員入內的命令。
吃了飯,嗯······有些涼了,不太可口,但還是把它吃完了。我坐在椅子上打開了那本書翻了幾頁,發現每一頁故事都很短,我決定把他翻譯下來寫在本子上,如果再碰到那個老人我可以把翻譯的送給他,這樣他就能看懂了。可能我還能成為翻譯家,哈哈。
我想是我的旅行時間快到了,旅行團並沒有付給這裡房東錢,所以房東便找了個人來看房子,可能是出租可能要出售,以此要求我搬走。我倒是見過他幾回,第一次是旅行團的人帶他來的,而後面就是他自己來,他倒不會敲門,而是直接拿鑰匙開我的門,這次也是一樣,不過他這次身後還有一個人跟著他,一位女士,大約50多歲,看得出很優雅,她走進屋內看了看,最後把眼睛落在我身上很不自在。我意識到應不應該給她倒杯水,可是我只有一個喝水的杯子和一個刷牙的杯子,也重來沒想過這裡會來客人,其實倒也不算客人,可我不想失了禮節,但我也不想讓她用我的東西,便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了。
“您看各方面都不錯。”
那女士點了點頭。
房間確實很新,應該是在我入住前剛裝修的,而且我很愛惜也沒有把房間弄得髒兮兮的,希望不要給房東造成麻煩。我也同意房東的看法連連點頭表示讚同:“我很愛惜,都還很新,如果你介意,我也可以立刻搬走。”
二人沒有接我的話,只是微微笑了笑。
“其實您不用非來現場看看,我們在網上都有圖片,各項數據都有。”房東說道。
“還是看看心裡踏實,這可不是小事。”
我很讚同那位女士的說法,看樣子她很喜歡這所房子,所以才在這麽炎熱的天還親自來看,房子這種大家夥我可不知道我要工作多少年才能買得起,再說我現在還沒了工作,既替她高興也為自己擔憂,但終歸是高興的。
二人關了門出去,沒有和我打招呼,我也沒有感到什麽不爽,只是又坐到椅子上看書。
過了幾天,想想還是要工作,我休息太久了,再說這個房子也要賣出去了,回去吧,雖說沒有出去玩,但還在沒有什麽損失。房東此時卻過來找我,說我喜歡可以繼續住下去,不收房租,因為我人不錯,大家都很喜歡我。我解釋我需要工作,也想買一處房子,他拿出了他的手機,似乎上面刊登了一個報道,說漢五公路發生塌方,進出都受到了影響,現在想走也走不了,再次希望我住下。
我很興奮,可房子不是已經賣了嗎?
“那個人病逝了,就不賣了,等有人買在賣。”
我們寒暄了幾句,他便走了,熱情而奇怪的房東。
一間布滿顯示器的房間,原本就比較小的空間被壓縮的更小,一個人坐在顯示器前借助屏幕的熒光再看一個日記本,並沒有開燈。一個男人站在他身後,雙手交叉放在襠部,一動不動。
“這是他寫的?”
“是。”
“他認為我是房東,真可笑。”
“是當時接他的人編的,所以······”
“他居然沒有懷疑,這麽多不合理的地方。”
並非所有病人都會懷疑,一般這樣的比較多,像他這樣很安靜,但您不還是測試了一下他嗎?
“不過為什麽淮海的人要我們收?”
“是院長的意思,我並不知道,王主任”。
“哦,人是你找人接的,你不知道?”
“我也是聽吩咐。”
“你的意思我不用知道。”
“我的意思是院長並非要你同意。”
“你是在和我說話嗎?這家醫院姓王我也姓王,你不知道?”
“王主任,我只是按吩咐辦事,您不要為難我,況且您前幾天不是差點就成了。”
“說起來就來氣,我說直接把人帶去,那個女人非要來看看,說什麽放心一些,都等這麽久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什麽狗屁邏輯,剛看完沒多久老頭就掛了,一千萬沒啦,飛啦。”
“或許這就是她的目的,就是想要他死,順便把自己摘乾淨,不是挺好嗎。”
“你他媽這是什麽狗屁邏輯······”王海斌平靜了下來,他明白了一些事情,哈哈大笑起來,用手點著那人:“是挺好,幾十億的身家啊,沒人經得起誘惑,但是到頭全給了害自己的人,那老頭不知道會不會氣的活過來,哼不過你當個司機還真是屈才了。”
“我很知足。”
“知足就好,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記住誰給你發工資,別總是什麽院長院長,他不知道還能活幾年,到最後這家醫院還是我的, 再說你這種人很好找工作嗎?”
“是。”
“把這東西還給他,他要寫就給他紙筆,只要別像其他人一樣開始很安靜,後面就瘋的不行,不要刺激他,看好他。你也知道他很值錢。”王海斌表情逐漸扭曲。
“明白。”
“何安九我要你記住下次見我別穿紅鞋,惡心。”王海斌把門往裡又開了一些,走廊上的燈光落在了何安久的鞋上。
何安九輕輕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何安九出了門,站在院內抬起頭看著樓頂上的牌子寫的六個大字“靜安精神病院”陷入了沉思。何安九知道王海斌把人全部調走是什麽意思,以前這家醫院接收的人沒有一個是市裡面法院判過來的,王海斌覺得不踏實,所以在監控前看見秦孝武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似乎準備出去,就立刻把人調走,讓他順利出去,只有那個看門的老頭,睡得太著,沒有聽見,索性沒有影響他的計劃,何安九在門口等著也是王海濱的安排,讓他跟蹤他,主要想看看他出去幹些什麽,如果是裝瘋那這筆生意不做也罷,如果是真瘋他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其實由法院的鑒定他沒必要這樣,他太謹慎了,再說他也沒有親人,更沒人管他。不過看來秦孝武和其他一些病人一樣,偷偷出去自己回來。那本書是從一個清潔工人那拿的,小學英語書,他把它當成寶貝,還要翻譯,然後向其他想成為科學家的病人一樣成為一個翻譯家,想想也挺可笑,但也挺羨慕,他們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相比而言活得比外面人輕松和快樂,只是這裡面大多沒有太長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