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鎮上的中學位於鎮子的南面,坐落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上,由一條八字型的水泥路繞過小山連接著外邊鋪著柏油的省道。由於小山過於矮了,水泥路兩邊都是大片傾斜著的水田,田裡種滿了荷花,每到夏天的時候,路兩邊都是一朵朵簇擁著的荷花。
住在鎮上的同學每天都騎著自行車在這條水泥路呼嘯而過,下個坡就到了省道上,往往北騎上一小段距離就到了鎮上。
我是住在鎮子西邊村子裡的,還有另外一條近路可以回家。
每次從學校的東大門出來,我都得沿著學校圍牆邊的小路繞一大圈到西邊,那裡也有一條不寬的南北向的水泥路直通我們村子。很多次我都在想,要是學校西邊也開一個門多好。但是由於一路上也多是下坡,所以也樂得輕松。
我騎著車從坡上俯衝下去。過了一座磚窯場,過了一片農田,再過一座橋,就進了村子。
不一會,就到了我家。
村子裡很多人家都會在自家門前鋪出一塊水泥坪,我家也不例外。不過我向來不把車子停在坪上,而是喜歡停在大門邊上剛好被屋簷罩著的那一小塊角落裡,有時候停在門左邊,有時候停在門右邊。
剛停好車就看見母親已經坐在桌邊,而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幾盤一看就知道是剛出鍋的飯菜。
“媽”
“回來了?快來吃飯”
“嗯”
飯吃到一半,就看到一個男人走了進來,是我叔叔,準確的說,是我三叔。
他笑著跟我打了招呼,剛拿起飯碗準備去盛飯,突然好像看到了門外的什麽東西,放下飯碗就走出去了。我好奇的跟著他的身影調轉過來腦袋,緊接著,就傳來一陣罵聲。
“哪個死了爹媽的停在這的?”
“怎麽亂停的!”
“擋得我家裡都一點都不亮堂”
“家裡死了人是吧!”
聽到三叔的叫罵聲,我趕緊端著飯碗就出來了。
原來是一輛大貨車停在了我家門前的路邊,車身一半在馬路上,一半在我家門前的水泥坪上。三叔正站在路邊向兩邊的鄰居叫罵著是誰的車子。
我有點不理解他為什麽發這麽大的火,雖然我見過他很多次罵人的樣子,但是對外人叫罵成這個慘狀,我還是第一次見。至於那輛車,我剛進門的時候就已經停在那了,如果只是短暫的停一會的話,我並不覺得有什麽妨礙的地方。
不到兩分鍾,就有一個年輕人小跑著過來,他住在我家隔壁不到50米的位置,雖然和他不熟,但是我也見過他好多次,也算得上是我家鄰居了。
“停一會,就停一小會”
他一過來就說了這句話,但是我三叔還是不停得叫罵著,頗有些不依不饒的氣勢。
那年輕人被罵得也有些挺不住了,跟我三叔對罵起來。
雖然我知道我三叔這樣是不對的,但是我還是愣在原地,不停地往嘴裡扒拉著飯。
三叔越罵越急,接著竟然去廚房裡拿出來一把柴刀,嘴裡又放著狠話。
不遠處,又一個男人走過來了,我知道他,是那個年輕人的父親。我耳朵裡被一陣一陣的叫罵聲充斥著,已經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了。只看見男人掏出來一個手機對著我三叔。
我對眼前的場景失去了興趣,隻覺得荒唐,進屋裡放下碗筷,便推著自行車出去了。走的時候瞥了我三叔一眼,他好像有點怏怏的了。
騎著車在路上,我滿腦子都是剛剛發生的事。
我想象著在年輕人出現之前,就言辭懇切的勸說我三叔,“三叔,不管誰的車,要放就放著吧,反正也不礙著我們,等到真正礙著我們的時候再說,心放寬點嘛”。
在年輕人出現之後,我能及時製止我三叔,並誠懇的向他道歉,表現出熱情大方的樣子。
甚至在那個男人出現之後,我能擋在我三叔前面,製止他們的對罵並向他們道歉。
但是我什麽都沒做。
呼,我甩了甩腦袋,又覺得做這些實在是有些不太符合我的行事風格。
“算了,不想了”
我騎著自行車向學校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