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全名夏星月，工大雙學士畢業生。

　　今年才23歲，一家高學歷，爺爺是南邊重工研究院的工程師，從小耳讀目染，父母不是工科生，到她這裡必須是。

　　幾位老教授離開後，她又盯著素描圖想了半天，實在想不起來是前幾屆哪位校友，專業功底這麽出色的學生，一般老師應該有印象。

　　太奇怪了。

　　“星月，看來你不用去了。”

　　“的確，到約翰牛也不可能見到這麽詳細的圖紙。”一低頭，她又想到另一個可能，“老師，您說他是不是電腦黑客?”

　　董教授搖頭，“大型高端企業的技術資料都是獨立系統，黑客再黑也沒招。”

　　“可他為什麽在圖簽裡留名算盤一號，這代表什麽意義?好像是個服務器名稱。”

　　鬼才知道。

　　圖簽，每一個設計人員版權保護的下意識行為。

　　夢中設計院工作時規規矩矩用名章，算盤一號是到季氏集團後做的圖簽，純粹消遣行為。

　　請示上報，核實分析，展開研究，模型試驗都有嚴格的流程。

　　保安和她都沒注意車牌，別說字母數字，連打頭的漢字都想不起來。夏星月開始了她此生最無聊的一個月，回家計劃泡湯，領導嚴令不得再錯過，每天在家屬院保衛室乾等。

　　緣分就是這麽美妙，范式去了哪裡?

　　說出來自己都不信，李老二打斷他注冊公司計劃，強行拖回老家，與李家父女倆在煤鄉調研。

　　他女兒和自己同歲，人家再上學已經是大二了，兒子還在上初中，父女倆夏季回山裡老家消暑，陪爺爺奶奶住一段時間。

　　范式也想看看李楊兩家礦山的運行情況，夢中接觸礦山的時候，已經開始從機械化向集控自動化轉變，前後也不過十到十五年時間。

　　一個悲催的事實，山區現在沒有手機信號，無論是溝裡的煤礦還是李家的村子都沒有，基本與外面失聯了。

　　李文靜人如其名，文靜靦腆，李老二說調研工作量大，可以寫草稿，讓她幫忙打字排版。

　　您可算了吧，有那寫字的功夫，我都打出來修改好幾遍了。

　　夢中這女孩應該是見過，具體做啥忘了，肯定不在一個圈子裡。爺爺奶奶身邊長大，沒有跟著父母到城裡，體力奇好，登山步行比自己還溜。

　　連續五天，三人都在礦區轉悠，李老二牌面太大，帶到地方就到礦長辦公室躲著，范式又是個認真的人，基本會了解每一個設備機房。

　　萬萬想不到，這年頭民營礦區管理比運輸公司還粗放，礦長只要做好施工組織，就是一個好管理，至於設備管理水平，那是什麽玩意?

　　最後一個礦，范式詢問完生產管理流程後，到變電所調運行記錄，為避免雷擊，變電所距離辦公區有兩裡，在另一個山坳中。

　　路上被一個簡易工棚吸引，一閃而逝的金綠色物件一堆，“停，停，停，倒回去。”

　　“范工，這是存放廢品的廢舊庫，啥也沒有。”陪同的礦長司機解釋。

　　不想和他廢話，直接開門下車，小跑到廢舊庫門口，李文靜隨後也跟上來，女孩很少說話，看到他的表情關心問道，“怎…怎麽了?你很難受?”

　　范式手扶牆壁，確實難受，像岔氣了一樣憋屈，緩緩走到一堆電路板前，拿起一個仔細看了一會，又輕輕放下看另一塊。

　　‘報廢’的電路板很多，這一看就停不下來，大約三萬件集成電路、插件、電容、繼電器等小電氣部件，

好在敞開式工棚有房頂，沒有灌水。　　“文靜，你家能發家，運氣真的佔很大一部分。”翻騰累了范式才直起腰，與工棚中喝水等待的李文靜坐到一起。

　　她聽了也沒生氣，表情很微妙，似笑非笑，似羞非羞，“我大伯說過，他們就是風口的豬，急著改變，奈何缺少人才，你不就是爸爸找到的人才嘛?”

　　“不能這麽說，就算豬也需要提前佔位，別人為什麽沒搶到…抱歉，沒別的意思，我是說他們都受過苦，才能從激烈的市場競爭中走到現在，艱苦樸素、開源節流，忘了發家根本。”

　　沒想到靦腆的女孩直接反駁回來，“范式，你說的也不對，商業講究成本利潤，現在這個行業，浪費時間就是拋棄真金白銀。”

　　“哈哈哈，錯，還是管理的問題，開源節流，我說的是另一個成本，你不要和開采直接掛鉤。”

　　語言學專業的女孩當然沒聽懂，范式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得回去重新看看那兩個礦，有筆小生意得和李二叔談談， 不做對不起良心。”

　　的確是小生意。

　　晚上在礦區小餐廳吃飯期間，范式大致算了一筆帳，遞到李國盛面前。

　　民營的能源企業，市場情況大好的時候，管理都是個奇葩，想必楊昌隆的企業也是同樣的毛病。

　　他們設備管理就一個字，換。

　　修?不存在，有這功夫老子多出兩塊炭早夠買一台新的。

　　維護?更不存在，一天二十四小時設備不停，壞了旁邊就有備用，直接換。

　　根本沒有所謂的技術員，更不需要熟練的維修工。

　　換下來的設備核心部件越來越多，沒人會修，更沒人會查問題，久而久之全扔廢品庫論斤賣。

　　機械部位不可修複就算了，電路板核心部件，原件死貴，賣廢品都沒人要，基本送給收廢品的單位，他們還感謝人家幫忙清理。

　　這就是范式要談的生意。

　　三個小礦，加起來才60萬噸，堆積的電氣部件大約價值七八百萬，能修複的起碼有一半。

　　李國昌愣神聽了一會，很不確定問道，“你要修複賺錢?你有人?”

　　“李二叔，會者不難，難者不會，您是外行看不到，其實那些電氣部件都是小問題，一個電容、一個二極管、一次錫焊、一個…”

　　“停停停，你有人嗎?”李國昌不耐煩打斷。

　　不談錢不錢、人不人的問題，對於一個工科男來說，廢品庫就像一個等待登陸的遊戲，充滿挑戰性的致命吸引力。

　　老子給你們表演一下，什麽叫‘一技傍身、永遠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