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呈現一種淡淡的墨黑色,上面有些新鮮的水漬,應該是剛才摔在病房裡的那杯水弄的。
這麽說來,那杯水,並不是六爺發狂才扔的,而是為了分散注意力,偷偷把信塞到我兜裡。
可是他明明可以直接給我,又有什麽關系呢?難道說他真的被監視著,那杯水,也是演給他們看的?
那豈不是說,六爺說的是真實的,那這封信也就是真實的。
不會真的有死人寫的信吧?
我趕緊找到一處無人的地方,在路旁的長椅上坐下,緊張的抽出信封裡的信。
信就是薄薄的一種紙,整體也被那種墨黑色滲透了,整封信似乎在什麽黑色的液體裡浸泡過。
上面有幾行字,有些已經看不清了。開頭的幾句,是很有名的一首唐詩。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後面兩句雖然看不清,但也基本就是這首詩的後兩句。
接下來似乎是某人生平的介紹,斷斷續續的,只能判斷出來是個第一人稱。
接下來就有些奇怪,看起來像是一些罵人的話,一些咒怨,怨恨什麽的。
看到這裡,感覺也沒什麽,就像是某個不得志的人在抱怨,看樣子六爺可能有些想象力豐富了。
信到後面似乎平靜了,但當念到最後兩句,我雙手一顫,差點把信捏碎。
上面寫著“我是在那被吃掉的,勿念”
這幾個字十分清晰,不存在認錯的可能。也就是信的主人公在闡述自己的死因,死因必是死後才有的,那這封信就是聾子,在死亡之後所寫。
死人寫信!
能寫信的僵屍嗎?
不對,不可能是這樣,一定有人在搞鬼。
這封信表達的會是另外的意思嗎?吃掉難道有其他意義嗎?不會,結合整封信,應該就是聾子回憶自己的一生,而又不甘死亡,最後不得不接受這一事實,這裡不會有問題。
信是假的嗎?據六爺所說,只有他和聾子兩人知道彼此的事,六爺認得他的筆跡,所以信應該也沒問題。
那就是說六爺在瞎編?可是水杯掩護這一系列操作不像是演的,況且騙我有什麽意義呢?用別的手段不是更簡單。
整件事並沒有明確的破綻,越想越真,我頓時感覺渾身發涼,就像一支手從後面抓住我,要把我拖向深淵。
我用手向後擺了擺,竟然真的握住了一隻手。
“啊!”我大喊一聲,回頭看見我後面竟站著一個小女孩。
“妞妞,你可嚇死我了”
“呵呵,哥哥你在幹什麽呀”
我趕緊收好信封道“我在想事情,你怎麽沒去幼兒園?”
這小女孩是總監的女兒,有時候會來公司玩,大家也都認識。
“爸爸說今天是重要的日子,讓我在這等他一會”
我也沒什麽心思應付她,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著,心理還想著信有什麽破綻。
“好久沒看到爺爺了呀,我想跟爺爺說說話呀”
“是嗎,那去看看爺爺唄,讓爺爺陪你玩”
“我也想呀,爸爸總說忙,不讓我去看爺爺呀”
“那你給爺爺寫信唄”
“好呀,好呀,可是我不知道地址呀”
我突然腦子一閃,地址,對了,是他媽的地址。
聾子這個信,有個巨大的破綻,就是地址,只有寄信人和寄信地址,沒有收信地址,真如六爺所說,他被關在病房多年,聾子不可能親自送信,
畢竟我們內部人都不清楚六爺的事。 就算聾子不知道在哪個新聞上看到六爺,那一定是通過寫明收信地址,才能郵寄過來。 所以,這信沒有任何道理能到六爺手中,必是他在騙我。
“哥哥,哥哥,燒紙是什麽意思呀”
“就是當親人過世的時候,家人會給他們燒一些紙錢,或者燒一些祝福的話,傳給另一個世界的他們”
“過世是什麽意思呀”
“過世就是死掉了,去另一個世界了”
妞妞突然瞪大了眼睛看著我說道“爸爸要帶我去給爺爺燒紙,爺爺死了,爺爺死了,我再也看不到爺爺了,嗚嗚嗚”
我頓感大事不妙,完了,完了。
“妞妞,別哭,別哭,爺爺雖然死了,不能跟你說話了,但是你還有爸爸,雖然爸爸也會死,但是”
妞妞聽完,哭的更厲害了。
我更加手足無措,不管怎麽哄都不管用,我甚至急的想原地後空翻。
就在我心裡幾乎已經潤色完辭職報告的時候,妞妞突然不哭了。
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對我說道“爺爺想我了,還是能跟我說話的對吧?”
“這個,基於現在科學情況,是,是,有些難度”
“不對,你說給他們燒紙能傳遞到死人的世界”
“這個,是,是吧”
妞妞擦了擦眼淚道“那就對了呀,爺爺如果想我了,可以在那邊寫封信,燒給我呀”
“也,也對”
我突然大腦像是被閃電擊中,那封信,那封信的黑色難道是火烤的?
聾子從下面燒了一封信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