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四年四月二十夏
天氣酷熱,灼日炎炎。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墨千殤與李寒衣在顧劍門的熱情之下逗留了一周,體會柴桑的人文美景。
最終還是在顧劍門的依依不舍中離開了柴桑,繼續前往無雙城。
彼時,天外天依舊蟄伏在葉鼎之的身邊。
作為世間僅有的兩名武道絕脈。
百裡東君由於身邊高手眾多,因此天外天不敢輕舉妄動。
而葉鼎之孤家寡人,眾叛親離,天外天無相尊者則選擇他作為突破口,尋找讓他入魔的機會。
於是,這一年,江湖上依舊風平浪靜,唯有少年在歌行。
錦城路上。
少男少女牽著馬行走於綿延的山路上,一步錯,粉身碎骨。
左邊懸崖峭壁,右側萬丈深淵,不禁感歎此路之難,鳥獸亦難以逾越。
少年飲酒一口,傲氣凌雲起,口中高歌。
“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長谘嗟!”
少年停下腳步,閉目搖頭,感慨此詩意境之深遠,望塵莫及。
少女見其無端停下,拔劍怒斥道。
“墨千殤,你還走不走!在柴桑已經耽誤了一周,又在這山中繞了一周,你還想不想參加英雄宴了。”
墨千殤嘿嘿一笑,趕緊拉著兩匹馬上前。
“寒衣別急啊。過了錦城就到北離中部了。到時候一馬平川,很快就會到了”
李寒衣收回聽雨,無奈搖頭。
“我們已經就只剩一個半月了,你竟然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當初大師兄怎麽會選你去參加的。”
墨千殤摸摸下巴,深沉道。
“可能是因為我與宋燕回有舊的緣故。”
李寒衣頓時翻了個白眼。
“我估計他恨死你了!到了無雙城有你好受的。”
墨千殤聳聳肩膀,向前走去。
“怕啥,大不了再打一遍就是了。走吧,過了這個山坳,就到錦城了。”
錦城-天府之國-成都。
詩仙有雲:
九天開出一成都,萬戶千門入畫圖。
草樹雲山如錦繡,秦川得及此間無。
自古,西南有川中,川中有巴蜀,蜀中有成都,引都江堰而渠下,成天府之國。
這裡有著群山之險,有著萬夫不擋之勇。
每逢亂世,這裡就是世上的最後一片樂土,因此有許多古老的門派在此開宗立派,開枝散葉。
天下用毒,唯論唐門與溫家,兩者若是相見必相互提防,也相互較勁,因此兩家表面上雖然和和氣氣,但背地裡恨不得對方滅亡。
而唐門,就在錦城,就在這座古老的城市中。
如今,這座歷史古城,又迎來了兩名新的客人。
走進錦城,給人的第一感覺並非尋常大城的繁華與熱鬧,而是一種安逸,一種舒適。
喝一口茶水,遛一遛彎,聊一會兒天,這就是錦城人的生活。
除此之外,就是那令人流口水的小吃,比如麻辣兔頭,龍抄手,酸辣豆花,擔擔面等,令兩人目不暇接,流連忘返。
直到天色將暗,兩人才找到一家東來客棧暫住下來。
夜晚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房門打開的聲音悄然響起,一名蒙面少年悄然從房門走出,
身形一閃,朝著客棧外面離去。 少年走後,隔壁的房門同樣打開,少女露出一絲疑惑,一絲好奇,悄然跟上。
少年潛行一會兒,來到一座牌樓的門前,上書兩個字:唐門
牌樓的後方,立著一塊碑文:擅入者死。
蜀中唐門,錦城老牌勢力。佔據面積之大,儼然是錦城的城中城。
唐門以家族門派的方式聚居於此,因此這牌樓的後面有些大批的唐門中人,以及他們所設計的機關!
少年尷尬的左右望了一眼,見沒有其他人注意,這才站在原地,鼓足勇氣,口中喝道。
“西北大漠燕雙飛前來拜山,唐門唐憐月可敢出來一戰!”
這底氣渾厚的聲音瞬間傳遞到唐門的內部,也令身後的少女一臉懵逼。
“千殤深夜鬼鬼祟祟跑出來,就是為了打唐門的臉?”
此刻墨千殤也是一臉尷尬,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想這樣,但這是溫壺酒所托,目的就是讓其狠狠的煽唐門的臉,最好是把唐憐月給打趴下。
至於內心,墨千殤其實也是躍躍欲試,咳咳。
從懷中掏出一口精致的瓶子,倒出一顆紅色藥丸吞下。
‘希望,我不會被毒死!’
“嗖嗖嗖”,三枚毒針自黑暗中突襲而來,墨千殤一個後仰,避開三枚泛著綠色尾焰的毒針。
這一刻,他想起溫壺酒說的話。
“對付擅長用毒的敵人,千萬不要去碰他們的東西”
墨千殤謹記這個警示,堅決不碰唐門的一針一線。
而這時兩名身穿素藍色蜀錦長袍,一臉囂張的唐門弟子從黑暗中走出來。
為首男子右手套著指虎,一臉桀驁不馴。
另一名男子一臉平淡,但亦不可小覷。
“哪來的臭小子,竟然敢跑我唐門來挑釁?膽子不小啊。”
“小子,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跪下求饒,也許我們可以放過你。否則讓你吃吃苦頭。”
墨千殤訕笑了一下。
“這個,我答應過別人,要把唐憐月打一頓。抱歉,能不能讓個路!”
兩人聞言,捂住肚子笑了起來。
“七殺,你聽到沒,他竟然說要揍唐憐月一頓,我還真有種想把這條路讓開的衝動,哈哈”
“是啊,這小子一副乳臭未乾的樣子,還真是可愛。挑戰憐月師兄?不知死活。”
墨千殤見兩人嘲笑自己,也不生氣,畢竟笑的越開心,自己打的就越心安理得。
“你們如果不讓開,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唐玄與唐七殺再次爆笑,攙扶著對方,這一次他們的肚子都笑疼了,他們不信這個蒙面少年有什麽本事能暴揍唐憐月。
墨千殤見兩人冥頑不靈,揉了揉拳頭,發出指關節爆裂的聲音,緩緩上前。
“那我可就動手咯。”
唐玄笑的嘴抽筋,指著墨千殤。
“動手?有劍不用,你竟然動手!果然是小屁孩一個!”
“笑吧,我看你等下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墨千殤露出一絲陰笑,“我打!”
一聲平地驚雷起,墨千殤運轉秘術朝花夕拾,若煙霧消散。
唐玄一臉詫異。
“人呢?”
“在你面前!”
墨千殤突兀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唐玄看到近在咫尺的蒙面少年一臉懵逼:“???”
迎接他的自然是沙包大的拳頭。
對著那張笑的抽筋的臉一個正拳正中左眼,再來一個上勾拳,唐玄飛出一個拋物線。
接著一個側拳正中目瞪口呆的唐七殺腹部,這一下,他的晚飯都吐出來了。
踹起他衣服的下擺,包住他的頭,瘋狂爆錘,最後一腳側踢,唐七殺同樣飛出一條拋物線。
墨千殤這下舒坦了,揉了揉拳頭,呼出一口熱氣。
“笑,有本事繼續笑!”
唐玄抹去嘴角的血液從地上爬起來,只是左眼淤青有點深,腫的有點大。
右手銀霜指虎閃出寒芒。
“小子,你惹怒我了!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唐七殺同樣爬起來,只是那個臉腫的有點過分,這下輪到墨千殤笑了,捂住肚子狂笑不止。
“哈哈哈!你的臉可真俊”
唐七殺默不作聲的自衣袖中伸出一個瓶子,悄悄倒一滴在地上,液體無形無色,慢慢開始揮發。
看到墨千殤嘲笑自己,他眼中只有冷漠與殺意。
唐玄與他對視一眼,眼神示意,得到肯定的信號。
“動手!”
兩人一左一右向著墨千殤跑過去。
唐玄抽出五根銀針,爆射而出。
“火蜂針”
墨千殤向後一個空翻躲過,而唐七殺趁此從背後抽出一個吹管。
一個噴射,一根筷子粗的箭羽攜帶著紫色內力從吹管噴出,一閃而逝,若流星劃過。
墨千殤臨危不懼,抽出莫邪劍鞘拍出,箭羽受創沒入地面,發出腐蝕聲音。
而這時唐玄已經靠近,指虎極速劃過,空氣劃出一道寒光。
“虎裂爪”
墨千殤一轉劍鞘,以側面為鋒,輕松架住指虎。
看著唐玄咬牙卻齒的表情,墨千殤自信一笑,“和我近戰?太小瞧我了吧!”
趁勢一腳側踢,正中唐玄腹部,唐玄再次被踢出數米。
唐七殺此時從天而降。
“裂地腳”
一記斷山腿朝著墨千殤頭部踢起,此招若中,輕則重傷,重則死亡。
顯然是打算讓墨千殤斃命。
墨千殤右腳微微後撤,右手蓄力藍光,一拳擊在唐七殺的腳心,唐七殺一聲痛呼,倒飛而出。
“暴雨梨花針!”
原來是唐玄此刻早已爬起,拿出身上珍藏的暗器針筒,無數毒針在內力的操縱下,若飛花傾瀉。
“偷襲?”
話音落下的同時,墨千殤左手背在身後,右手舞動劍鞘若風車一般開始急速旋轉。
劍鞘舞的密不透分,毒針竟無一絲可以靠近。
“什麽!”
唐玄瞳孔圓睜,不敢置信自己的暴雨梨花針竟然失敗了。
墨千殤手中劍鞘飛起,抽出莫邪一揮,一道冰藍色劍氣揮出,正中唐玄。
唐玄再次飛出,不過這次,他可沒那麽容易爬起來。
劍鞘下落,莫邪入鞘,背在身後。
大步走進門樓。
“無趣!”
唐七殺突然從地上爬起來,強撐著臉笑道。
“小子,我承認我們小瞧你了。但你今晚必死無疑。”
墨千殤不屑的望過去。
“哦,說說看,我怎麽會死!”
唐七殺右手拿出一個碧玉瓶子,擺在手心。
此刻他一臉得意,嘴角揚起嘲諷的笑容。
“剛才我早已下了唐門秘藥春日散。你現在每運行一次內力,就會中毒一分。當你毒氣攻心,必死無疑。而唯一的解藥,就在我手中。
可是,你看”
唐七殺右手輕輕一松,瓶子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沒了。”
唐七殺仰天長笑,盡顯得意姿態。
墨千殤摸摸胸口的瓶子。
‘溫前輩,你可不能坑我啊!’
望向唐七殺得意的樣子,聳聳肩,緩緩走向他。
“哦,你要怎麽樣才願意救我?”
唐七殺伸出右手食指搖了搖。
“不!不是這種語氣!我要你求我,跪下來求我,也許,我會好心救你!”
墨千殤歎了口氣,轉了一下脖子,右手握拳,一道藍色光焰在拳頭上匯聚。
唐七殺驚恐的看著他,“你想幹什麽!你不想活了嗎?”
“走你!”
一拳勢大力沉的上勾拳,唐七殺以一個雙曲線的姿態飛起,最後墜落在唐玄的身上。
彭,兩人至此昏迷過去。
“白癡!”
不屑的鄙夷一句,朝著牌樓裡面走去。
口中大喊道。
“裡面還有沒有人啊?來幾個厲害的!”
暗處,李寒衣一臉無語,“千殤這是要捅馬蜂窩了啊!”
緊隨其後跟上。
昏迷的兩人旁邊,一名手中拿著指刃的黑衣男子悄然出現,看著兩人雖然滿身的皮外傷卻不致命,口中喃喃道。
“有趣。看來是熟人所為。”
墨千殤走進唐門,一路漆黑無比,只有那零星的月光透過烏雲照射下來。
在這寂靜的夜晚中,墨千殤忍不住吟詩一首。
“狂飲瓊漿數百盅,醉舞長劍指虛空。
腳跟戲躡群星鬥,長嘯一聲天地紅。”
暗處之人面面相覷,不理解這個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一排括機聲從暗處襲來,閻王帖,繡紅小箭,銀月鏢,蠍尾針連綿不絕。
墨千殤不斷後空翻躲過一道又一道的暗器。
“嘶嘶嘶”,無數毒蛇從地上,或者牆壁上冒出,遠方的屋簷上,深遠的笛聲響起。
毒蛇聞訊朝他衝鋒,墨千殤哼了一聲,拔出莫邪向前奔襲。
莫邪舞的密不透風,毒蛇還未近身就被劈成數塊。
隨著前方的視野開闊,他高高躍起,向下一個凌空重擊。
劍氣凌冽,氣浪以劍尖為中心向四面震蕩,所有的毒蛇被氣浪席卷,撕裂成漫天血雨。
嘴角揚起一絲微笑,緩緩墜落在地面上。
正前方。
一座古老而威嚴的房子正靜靜的佇立在視野裡。
房子的正前方,一個穿著紫色錦絲外套的矮小老頭正拿著一杆紫金煙槍,吐出一個煙圈。
他的身後,站著三名與其差不多年齡的老頭。
一名身材矮小,一名肥胖如豬,還有一名身材挺拔,卻異常消瘦。
墨千殤收起莫邪,拱手。
“西北大漠燕雙飛拜見唐門唐老太爺。聽聞唐門唐憐月喜得良玉榜第二名。在下不才,亦想榜上奪魁,不知道唐老爺子能否讓其出來,在下想與其一較高下。”
唐老太爺眼神微微眯起,煙槍輕輕抖動,一絲煙灰飄落。
“燕雙飛?小夥子,真當我老糊塗啦?那燕雙飛是西北落日門的弟子,使得一手雙刀,你的刀呢?”
墨千殤尷尬的笑了一下,“唐老太爺,這不是忘帶了嗎?劍其實也一樣的。”
暗處。
李寒衣聞言捂住額頭,一臉無語。
“他是你朋友?”
李寒衣眼神一凝,剛要轉頭,一道鋒芒已在脖頸旁邊出現。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亂動。”
渾厚的聲音在耳邊出現,指尖刃的寒光令李寒衣如芒在背。
“你想怎麽樣?”
一名黑衣男子上前,與李寒衣並排而立。
“不怎麽樣,就很好奇,你們是誰!為什麽要來我們唐門搗亂”
側頭,望向李寒衣。
“咦!李心月?”
男子收起指刃,搖了搖頭。
“不對,你是李寒衣對吧!”
李寒衣側目。
入目的男子成熟穩重,臉上略微有些胡渣,一身黑衣盡顯成熟。
“唐憐月叔叔?”
唐憐月捂住額頭,搖搖頭。
“等等,寒衣你怎麽來了?我聽說你不是去雪月城了嗎?如此說來,裡面的那個是?”
李寒衣低首,不好意思道。
“那是我師弟,墨千殤。”
唐憐月恍然大悟。
“打了宋燕回的那個?”
“唐叔叔你也知道這事?”
唐憐月老臉一紅,“這事江湖上都傳遍了。還傳出了多個版本。比如少年癡情,為愛斷燕回。愛而不得,少年郎為落霞仙子舍身大戰無雙城。現在大批江湖人士正前往無雙城, 準備看他為愛而戰。”
李寒衣這下不淡定了。
怒斥道。
“胡說!師弟根本不認識什麽烏落霞。”
唐憐月一臉正經的咳咳了兩聲。
“寒衣啊。這事你越解釋,越沒人相信的。江湖中人都喜歡聽這種故事。況且涉及到美人榜的落霞仙子,自然是津津樂道。”
而這時唐憐月才注意到李寒衣臉上冷若冰霜,氣氛不對,趕緊轉移話題。
“寒衣侄女,你們來之前,是不是去了一趟溫家?”
李寒衣回神。
“唐叔叔,你怎麽知道?”
唐憐月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咬牙切齒道。
“我就說那小子竟然不吃毒。果然是溫壺酒那老毒物搞的鬼。不過……”
唐憐月看向場中打的火熱的四人,指著墨千殤詫異道。
“你們從哪裡找來的這小子,是不是有點變態啊?”
一股起浪衝來,兩人向著屋簷上飛去。
場中。
墨千殤高舉莫邪,劍指下方三人。
“來的好!試試我這一劍!長空孤月”
莫邪凝霜,風雪飄搖,弦月低垂,劍意衝天。
而唐家三個長老打了這麽久僵持不下,也是怒氣勃然,雙手內力散發紫色光澤,契機相連。
一道巨大的紫色大手於空中形成。
唐憐月與李寒衣趕緊出聲阻止。
“千殤,住手!”
“三位長老住手!自己人!”
正是:青春少年行,唐門夜迎敵。少年不畏懼,劍出熱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