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牧塵後知後覺的抬起頭，身子後傾，仰視著對方，

　　那是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雙手插在兜裡，譏笑道:“不接著裝聾了?”

　　“趙澤?”

　　這人是個公子哥，往日裡行事張揚，與他很不對頭，屬於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交情。今兒主動找上門搭話，實在罕見。

　　趙澤沒好氣道:“除了我還能是誰。”

　　李牧塵扭頭，看了眼搭在他肩上的手，皺起眉頭，

　　“我跟你關系很好嗎。”

　　趙澤歎道:“雖然我確實看你很不順眼，但這班裡頭，普通人也只有我們這幾個，只能彼此間報團了。”

　　李牧塵心中猜測人際交往的變動，是世界的糾正機制造成的。

　　他習慣性的挖苦道:

　　“所以少爺你放著好好的平行班不待，跑這來受委屈做甚。”

　　趙澤聳肩道:“以前不是說過嗎，我既沒有術式，也沒別的方面才能，老爸只能讓我轉班，來這結識積累人脈。”

　　“是嗎……”

　　李牧塵好似無意的問道:

　　“你家那麽有勢力，也無能為力嗎。”

　　趙澤盯了他很久，

　　忽然訕笑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實話實說，我是聽聞過有那種手術，但那先不說是傳言當不得真，更別提法律上不準任何人研討。即使真的存在，我也負擔不起那用度。”

　　“你可是你家裡的長子。”

　　“你太高估我的地位了。總之，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心思吧，”

　　李牧塵若有所思，

　　“那你找我有什麽事?”

　　“不是約定好每周末去圖書館，安欣雨給我們補習嗎，你方才怎麽反悔了。我知道你是因為此前她拒絕了你的告白，拉不下臉來，

　　但不是我說，她教的可比我爸請的那些家庭老師好太多了，錯過了真的很可惜……”

　　趙澤絮絮叨叨著。

　　居然還有過這出戲碼，李牧塵扶額，剛想把誤會解開，

　　突如其來的，

　　預備鈴聲響起，

　　趙澤愁眉苦臉道:“這節好像是實競課，又要挨打了。”抱怨著坐回座位，也就是李牧塵的右後方。

　　進來的仍是班主任，

　　“授課老師生病了，今天我來代管。上課前先例行體檢。”

　　與想象中的不同，

　　給每人發放了平板，

　　“登錄的帳號密碼是你們的學號。手按在上面，啟動術式，能換算出詳細數值，並進行評估，可供自身參考，也會計入到平時成績裡，每人總共有三次機會。”

　　趙澤打著哈欠，

　　“反正和我們沒多大乾系。”

　　李牧塵突兀問道:

　　“都會記錄在檔案裡嗎?”

　　“貌似只有最後那次會。”

　　李牧塵頷首，

　　“那你能給我借個過來嗎。”

　　“你要那玩意做什麽，你又用不上。”

　　李牧塵正欲搪塞過去，

　　“我的給你。”

　　迎面走來個俊朗男生，面帶笑容。“我不急著用，好了記得還我。”說完，轉身回到人群裡。

　　那人叫顧見臨，平時與班主任走的很近，故而擔任著班長的職務，

　　所得學分位於全校前列，是名副其實的尖子生，帝京大學預錄取。在不知道是誰透露出的部分情報裡，他的術式是複合型，預知未來的特性……

　　待到走遠後，

　　趙澤冷笑道:“虛偽，

明明打從心底看不起我們。”如此敵視的態度，也是絕大部分常人的立場。　　李牧塵不置可否，

　　筆記上有寫，近代心理學之父艾倫提出過這樣的假說，術式與性格有關連性，並互相影響著。

　　他對此有些認同，

　　適才兩人對上視線，竟有種給看穿底細的感覺。

　　深不見底的黑暗，

　　這是對方給他的感覺……

　　也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

　　籠絡人心，

　　還是另有所圖。

　　………

　　但見屏幕左上角顯示的結余次數:2，李牧塵才徹底放下心，操作起來。

　　法術回路/質:B+

　　生成量:F(20)

　　法術回路/路徑:穩固

　　術式特性:重力操控

　　評估:Level 0

　　………

　　將這些信息牢牢的記在心裡後，刪除還了回去。

　　依照課本上的描述，Level指的是術式的優先級，開發的程度，能覆寫低於自身的法術。而回路的質量代表著今後所能企及的高度，

　　B+的評價，他沒有對照物，不清楚水準的高低，但想也不會差到哪去。

　　唯有那生成量，

　　簡直不忍直視。

　　李牧塵思考著要如何解決短板，

　　在此期間，所有人都完成了任務。

　　老班喊話道:

　　“列位隨我來。”

　　………

　　高聳在學生們面前的，是扇鈦合金打造的重壓門，經過三重識別才能打開，裡面是間佔地面積為5000平方米的設施，防禦工事，並不在全頻帶阻塞的范圍內，可自有行使術式。

　　簽完免責條款後，

　　學生們魚貫而入，

　　井然有序的排成隊列。

　　身處其中的李牧塵，四處張望，室內極為的開闊，高遠的天花板，顯得他們這些人猶如塵埃。

　　“接下來同學們自由活動……謹記……我會時刻監督著你們。”老班結束漫長的念叨後。

　　李牧塵坐在偏遠的牆角下，趁附近沒人，深吸了口氣，嘗試把術式作用於自己身上，準備切身體會下……

　　陡然間，

　　瞳孔猛縮，

　　近乎同時，身邊氣流急墜，在超高壓強下，似有人迫使他俯首，身下蔓延出裂隙，全身肌肉止不住的痙攣抽搐，前所未有的窒息、壓抑。

　　………

　　李牧塵呼吸急促，心律仍很不齊，

　　還以為真的要死了，

　　後怕之余，

　　“這就是術式嗎。”

　　他估算了下，剛才有那麽個瞬間，所感受到的加速度不會低於105.15m/S^2，手肘抵著牆，狼狽的站起身，再拭去鼻血，

　　毛細血管破裂了麽。

　　如若集全四大基本力那該會是……

　　有些好高騖遠了。

　　李牧塵用力搖晃了下頭，

　　環顧起四周，

　　映入眼簾的是，趙澤所在的小團體。雖說看似相處和恰，但看得出他處於邊緣，始終不在核心圈子裡。

　　轉移目光，

　　望見斜對面的角落裡形單影隻的女孩，那情形分明是給排擠在外，看著很是可憐。

　　李牧塵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上前找了個話題，“安欣雨，你當初為什麽想著轉來這。”

　　女孩背著手，踢動腳下石子，回答道:“在這能學到更多東西。”

　　氛圍變得安靜。

　　李牧塵撓了撓頭，“那你知道法力生成量嗎。”

　　安欣雨無奈道:“你還真就上課什麽都不聽，那是由意志轉換而來，具體機理，是全國頂尖機構的課題，至今也未鑽研透徹。”

　　“有提升的方法嗎。”

　　李牧塵追問道。

　　她手撥發絲於耳後，思索了會兒道:“據我所知只有冥想法，但常人接觸不到，市面上也有價無市，官方嚴格把控著渠道，不讓流出。”

　　“這樣啊。”

　　李牧塵情緒低落下去。

　　身後突然傳來揶揄，

　　“聽聽他們在討論些什麽哈哈哈哈！兩個沒術式的廢物在研究法力如何生成噗哈哈哈哈哈哈！”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可這麽低劣的人種，為什麽會分配到我們班上，惡心死了！”

　　“他們怎麽還不滾回原本待的廢品站。”

　　……

　　好大的惡意、偏見，

　　老師不管嗎。

　　安欣雨面色如常，

　　“沒必要太在意。”

　　李牧塵臉色難看，

　　“你不生氣?”

　　為首的女生哂笑道:“有怒不敢言罷了，說到底你們反抗的了嗎?”

　　李牧塵看清是誰後，

　　不甘示弱的反擊道:“總比小學時給堵在小巷子裡的你好。任妤，別忘了當初是誰給你解得圍。”

　　……

　　“顧大班長，你不管管你女朋友?在公共場合下挑起事端，可是會受到勸退處分的。”

　　“接著看下去唄，說不定會有好玩的事發生。”顧見臨笑吟吟道。

　　……

　　“我有讓你救我沒?”

　　任嘉兒咬著嘴唇，兩腿下屈，俯低身體，重心前移，地面龜裂、突陷！迸發出駭人的氣勢。

　　“小心！她的術式類型是極度的高速移動！！與修行的吐納法相配合，不亞於以1.2馬赫速度的突防彈頭撞擊而來。”安欣雨情急道。

　　那不是超音速了?！

　　縱使他知道這個平行世界所開設的體術課程，重視到列為主科目，身具術式也會有增幅，可怎麽也沒想到身體機能會加強到這種地步！

　　以他的反射神經，根本躲不開，直面的下場更是不言而喻。

　　李牧塵轉過頭，放眼望去，班主任杵在高台上，雙手負後，平靜的注視著這裡，似乎並不打算乾預，

　　眼見主事人坐視不管，他眼神變得凌厲起來，

　　既然事已至此……李牧塵展開無形力場，手指彎曲，場域內的力矢箭頭全部向下，顧及到有些明顯，又牽引出部分，往四周分散。

　　恰在此刻，伴隨著轟隆的震蕩，地面刹那崩裂，他定晴看去之際，原地已不見人影，竟然快到連他的動態視力都捕捉不到軌跡！

　　被先發製人了?！

　　很快再次現身，

　　卻已至他的近前方！

　　眼瞳裡倒映出身影，

　　急遽放大，

　　在旁人眼中，李牧塵動也不動，有如坐以待斃，

　　然而，任嘉兒的動作忽滯，似是畫面定格住，塵埃不再浮動，停在半空中。

　　時機轉瞬即逝，

　　李牧塵抓住這個空檔，揪住衣領，旋身壓在底下，五指握拳，從各個角度，如狂風驟雨般擊打在她的臉上，毫不停歇！

　　手下留情?不存在的！

　　他憑借著信息不對稱，沒有防備，以及能力克制，才打了個措不及防，要是拖延下去，不但局面可能會反轉，也有暴露身懷術式的風險。

　　念及於此，

　　李牧塵高舉拳頭，重力加持之下，狠狠把她腦袋砸進地板裡！

　　………

　　煙塵彌漫，

　　全場寂靜，鴉雀無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

　　有人低喃道:

　　“開玩笑的吧……”

　　“最後關頭下不去手嗎，倒也正常，畢竟沒真正殺過人。”

　　“要是她的術式武裝，強相互作用力材料製成的複合弓在手，再有特性加持，定能輕松遠程虐殺李牧塵。”

　　“但凡Level2以後，術式恆定化，能無休止運作，絕不會出現這種失誤。”也有人不忿道。

　　旁觀的人們爭論不休，卻沒誰關心那家夥的死活。

　　成為眾矢之的的李牧塵甩了下發疼的手，看來他做的很隱秘，誰也沒往別的地方去想，

　　忽而，頭腦脹痛，

　　身體也不穩，

　　步子踉蹌，險些跪下。

　　MP見底了麽，

　　虧得她倒地不起……

　　李牧塵蹲下身，想查看狀況，

　　毫無征兆的，

　　“昏過去了而已，並無大礙。”

　　李牧塵抬眸，與老班四目相對，深遠的目光，不免讓他有些心虛。應該沒露出破綻吧，

　　心裡想著，他的眼角余光，不經意間，瞥見佇立在不遠處的少年，抱著雙手，微歪過頭，笑容玩味的打量著他，宛如在說，“真有意思。”

　　直覺告訴他，

　　幕後指使正是此人。

　　顧見臨鼓著手掌，走到他的身前，“厲害厲害，真是太精彩了。”

　　李牧塵勾起嘴角，故作挑釁道:“揍了你的女朋友還真是不好意思。”

　　顧見臨眨了眨眼，攤開雙手道:“無所謂啊，你開心就好，反正我看重的也只是她背後的集團財力，用來當作踏板。”

　　說著，又饒有興致的問道:“我更好奇你的術式是怎麽來的，難道你是反抗軍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李牧塵指望於僅看出端倪。

　　但……

　　顧見臨篤定道:“事實究竟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不想承認也沒關系，我上報到安全局，他們可有的是法子檢測。”

　　李牧塵頓生殺意，

　　“欸，好可怕的眼神。”顧見臨輕笑的舉起雙手，“放寬心啦，我不會真那麽乾的，我只是平民家的孩子，不想尋事生非。”

　　“所以你處心積慮的算計我?”

　　“試探而已，橫豎要不了多少成本。誰讓你今天的舉動很反常，而我的職責又是維系班內的安穩。”

　　李牧塵陰狠道:“你告知我，不擔心我私底下了結你嗎。”

　　“放心，你沒那個實力。好了，班主任該叫你去找他了。”顧見臨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肩，“我們待會兒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