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和丘陵蜿蜒起伏,像一條展翅的巨龍朝著四面八達延伸,森林隨著北方吹來的風沙沙作響,如一片碧綠之海,寬闊舒緩的河流靜靜湧動,化作大地奔流不息的血脈。
這裡是風之谷,一片肥沃富饒的地方,這裡有廣袤無艮的森林,明亮如鏡的湖泊,還有遍滿全地的植被。
這裡充滿自然的韻律,遍布生命的氣息,到處都洋溢著一片盎然景象。
然而這裡卻絕不是天堂。
凶殘的猛虎蟄伏於陰影中,蠢蠢欲動,奸詐的毒蛇偽裝成草木,蓄勢待發,枯枝和落葉間,數不上名字的猛獸靜待獵物靠近,一擊斃命。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就是風之谷原始卻又殘酷的法則。
寒冬已去,初春到來,森林裡殘留的積雪開始融化,雪水涓涓,匯入奔騰的河流,隨著氣溫回暖,藏匿於樹洞中、泥土下冬眠的動物們也慢慢複蘇。
喬爬出樹洞,身軀還有些許僵硬,三個多月時間的冬眠讓他還有些不適應,他小心翼翼從地洞中鑽出腦袋,確認四周沒有危險,方才四肢並用爬出地洞,任由午後陽光灑落,貪婪的吸收著其中的熱量。
熬過刺骨寒冬,隨著體溫逐漸升高,身為冷血動物的喬慢慢恢復行動能力,喬伸展著許久不曾活動的身軀。
兩歲的他體型比起過去更加龐大,如今已接近兩米,身上的鱗片變得越發深邃堅毅,渾若岩石,利爪和尖牙也變得更加鋒利,哪怕比起成年的灰蜥蜴也不相上下。
餓了三個月,喬此刻早已饑腸轆轆,在恢復行動能力以後,第一件事就是尋找食物。
蜥蜴的眼睛能夠各自轉動,一隻負責搜尋獵物,一隻警惕可能藏匿在四面八方的危險,除此以外,高度靈敏的犁鼻器也能讓喬察覺到大部分的風吹草動。
一條小河橫亙在前方,河水冰冷無比,對於剛剛蘇醒的喬來說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河岸邊青翠的小草正在萌芽,一隻青蛙爬上河岸尋找合適的池塘產卵,烏龜也從河底冒出頭,想要看看融化後的世界是什麽樣子。
喬在一團灌木叢裡發現一隻正在挖洞的兔子,兔子也看見了他,兩雙眼睛遙遙相對,喬剛準備和它打個招呼,它已經不給面子的鑽進洞穴中。
腹中空空,喬繼續前行,在河灘旁邊發現了一棵斷裂的樹木。
它終究沒有熬過冬天,腐朽的樹枝如老人的指節,無力垂落在地上,曾經粗壯而充滿活力的樹乾也變得千瘡百孔,失去大部分的生機。
然而森林是個奇特的地方,萬物生生不息,一棵樹木倒下,也可能會孕育出很多的生命。
樹乾背面布滿剛剛誕生不久的青苔,樹皮之下,天牛的幼蟲鑽心蟲正大快朵頤啃食著這棵老樹最後的氣息,然後留下一條條如同迷宮般錯綜複雜的蟲洞。
喬剝開樹皮,用爪子輕輕一挑,勾出一條又肥又大的鑽心蟲,放在嘴裡咀嚼起來,肥厚多汁,至於味道如何,只能說不盡如蜥意。
拋開味道不說,鑽心蟲對於現在急需補充體力的喬來說,可謂是雪中送炭,唯一比較可惜的是數量不多,還有一部分鑽進樹乾深處,他沒有指猴那麽長的鉤子,顯然只能看不能吃。
繼續走便是茂密的樹林,頭頂密密麻麻的樹葉編織成一張巨大網羅,在林地之間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地面鋪滿著落葉,彌漫著腐爛和新香的氣味,踩在上面就如一張純天然的地毯。
灰褐色的鱗片除了能夠增加自身防禦,在森林之中行動時還能化作完美的偽裝,然後悄無聲息接近目標。
樹梢上鳥雀歡愉的歌唱,草木間蛇蟲鼠蟻相繼登場,只是它們體型太小,都不是喬想要的獵物。
喬翻過一塊巨石,前方隱隱傳來跌宕起伏的水聲,空氣裡滿是潮濕的水汽,隨著越發靠近,剝開重重葉障以後,一汪湖泊出現在他的面前。
湖水青綠,水面清澈如鏡,從丘陵上方融化的雪水靜靜灌注其中。
淺灘上,幾隻青蟹揮動鉗子,氣勢洶洶的宣示主權,它們個頭很大,又是初春,正在炫耀自己的實力,尋找心儀的交配對象。
對於送上門的美味喬自然不會放過,一口一個,連殼咀嚼,然後囫圇吞下去。
青蟹的味道比起蟲子而言顯然好多,而且數量也不少,讓喬吃了個半飽。
他吐出實在嚼不動的殼,然後找了個隱蔽的灌木叢藏了起來。
他發現,這裡的地面上還有一些其他動物的蹄印。
要想在森林中活下來,耐心必不可少,曾經為了狩獵一隻野貓,他保持同一個姿勢三天三夜,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個等待的過程是漫長且枯燥的,同時還要保持高強度的注意力,因為你不知道獵物何時會出現,也不知道危險何時會降臨。
或許是他運氣不錯,這一次的等待沒有持續太長時間,蹄聲在空曠的山林間回蕩,顯得有些吵鬧,一群麋鹿踱著輕快的步子來到河岸邊飲水。
領頭的雄鹿個頭高大,黃褐色皮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它高昂著頭,驕傲無比,在其鋒利而尖銳的鹿角之上,還掛著另一頭雄鹿的鹿角。
剛剛發生過一場雄鹿間的較量,挑戰著顯然受到一場挫敗,還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而勝利者的獎品就是鹿群的統治地位,以及優先交配權。
雄鹿的體型比起喬來說顯然是個麻煩,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將目標鎖定在其余的母鹿或者小鹿身上。
只是這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讓鹿群陷入騷亂的契機。
喬眼珠轉動,忽然看到湖面下一道陰影正在快速接近,它的速度極快,細長身形毫無阻力的劃開水面沒有攪起一絲漣漪,沒有激蕩一道水花,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就那麽安靜而殘酷的向著目標遊動。
這是一次偷襲,隨著一個布滿獠牙的蛇頭從水下竄出,緊緊咬住雄鹿的頭顱,那粗壯如水桶的身軀順勢禁錮住雄鹿的身軀,這場冰冷的屠殺也在一瞬之間落下帷幕。
雄鹿首領被一點點拖入水中,掙扎看起來顯得軟弱無力,方才還意氣風發的它,如今已在轉眼之間成了其他猛獸的食物。
鹿群的騷動在一瞬間炸開,伴隨著驚叫不停向著森林深處逃竄,遠離湖泊成了它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喬抓住機會猛然竄出,一口咬住一頭母鹿的後腿,將其按在地上,露出獠牙,咬斷了它的脖頸。
灰蜥蜴可以一次性吃下相當於自身八成的食物,然後一個月不吃東西,以喬現在的體重,一隻母鹿最多只能保證他半個月不餓。
暫時不用擔心餓肚子的問題,看著暮色漸深,樹影趨於暗淡,喬決定先找個住的地方。
森林裡到處是成百上千年的參天巨樹,在樹根底部,經常可以見到大大小小的樹洞。
喬在一棵鐵木樹下找到合適的地方,這棵鐵木樹應該有上千年的歷史,直徑超過十米,樹根底部有一個樹洞,洞口不大,勉強能夠容納喬進入其中,然而內裡空間很大,只是有些潮濕,裡面還有許多石塊。
喬將石塊清理出來,把這裡當做自己的新家,不想還沒弄好,就迎來了新的不速之客。
一頭明顯已經成年的灰蜥蜴,體格粗壯,鱗片深灰,在其頭顱上還有一條條打鬥留下的疤痕,如今已經結痂,讓其看起來更加的猙獰可怖。
成年灰蜥蜴發出警告的聲音,試圖用為數不多的言語進行交流,似乎在說明這個樹洞現在歸它所有,讓喬老老實實的滾。
喬靜靜看著這頭前來挑釁的灰蜥蜴,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成年灰蜥蜴發出一聲挑釁的咆哮,見喬不為所動,只是冷冷注視著它,見狀,它低吼一聲,在猶豫片刻以後,覺得一個樹洞不值得打這一架,夾著尾巴灰溜溜離去,臨走前還不忘傲慢的吠了一聲以保持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