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祿左手捏緊南柯碎片化成的心臟,閉上雙眼,仔細感受書上那顆巨心的每次跳動。
自己的心跳,南柯碎片的心跳,以及實驗區內震耳欲聾的巨大心跳。
三者的跳動頻率不同,卻總能在某一刹那產生共鳴。
李祿只能盡量抓住共鳴的時間點,竭盡所能地調動全身魘力,嘗試將巨大心臟的魘力提煉到自己體內。
一次,兩次,三次......他成功提煉到了一小部分,卻依舊抵不過魘力被汲取的速度。
遠處的角落,邱茉瀾的手指隱約動了動,腦後散發出微弱的藍光。
隨著實驗區外的嗚咽聲越來越近,李祿感覺自己的呼吸功能已經完全衰竭,自身的心跳頻率變得極為緩慢,更加難以抓住共鳴的時間點。
......真的不行了嗎?
視線逐漸模糊,眼前一片蒙朧。
李祿的雙腿徹底失去力量,渾身一軟,癱倒在地。
但與此同時,他也越發熟練地摸清了能夠提煉魘力的頻率,且提煉的量一次比一次多,幾乎能夠維持被汲取的速度。
還有機會!
然而,時間不夠了。
夢魘來了。
狂放的魘力如潮水般襲來,死亡絕望的氣息瞬間彌漫了大半個實驗區,蜃環內的事物也隨之開始分解、重構。
輪回的時間,已瀕臨結尾。
夢魘面對著李祿的方向,一步接一步地加快速度,兩雙黑爪相繼揮舞,劃出一道十字氣刃!
……
現實中,大屏幕先是一陣閃爍,而後變為層層亂碼。
蜃環內的畫面完全消失了。
全場鴉雀無聲,連齊坤野都不免心頭一震,仿佛有個石頭立在心尖兒,卻遲遲無法落下。
“頭兒...”梁子表情凝重地看著他,“...結束了。”
齊坤野神情恍惚地點起煙,在呆滯中一口抽到底,直至被燙了嘴,才勉強緩過勁來。
梁子還是第一次見齊坤野出現這麽大的情緒反應,想要說點安慰的話,卻無從張口。
齊坤野拿起對講機,朝留守於蜃環出現地的勘察小隊說道:“任務結束,各位回家歇息吧。”
然而,話音剛落,大屏幕下的音響突然傳出一陣心跳。
眾人齊齊抬頭,雙眼緊盯著大屏幕。
錯覺嗎?
齊坤野握緊對講機,表情透著滿滿的不甘。
下一刻,心跳再次響起。
一下,兩下......心跳的頻率逐漸正常,且越發劇烈起來。
雖然沒能看到畫面,但齊坤野明白,那小子成功了!
他的聲音因激動而開始顫抖,朝對講機大聲喚道:“做好準備,他們要回來了!”
……
鋒芒乍現,藍光閃爍。
李祿扭頭瞥去,只見一柄半身長度的太刀護於正前方,刀身如水,氣勢如濤,無死角地抵擋著夢魘的進攻。
而操刀人竟是早已倒地不起的邱茉瀾!
她的馬尾被解開,如瀑布般披散至肩後,原先烏黑的發色已然變得銀白晶透,虛化的雙手緊握刀柄,配合著靈巧的身姿,熟練地揮舞著太刀,掀起陣陣浪潮。
李祿不可思議地盯著她,在腦中書上顯現出全新的一頁,是邱茉瀾體內的魘力脈絡。
瑩澈,湍急。
看著那渾厚的魘力迅速消散,他意識到,此刻的邱茉瀾已是強弩之末,完全是在強行調動體內魘力,
為他爭取時間。 夢魘似是被激怒,飛身撲向邱茉瀾,與她交戰在一起。
刀光汛影,魘力交織。
實驗區內的事物隨著蜃環的輪回,分解了大半。
李祿仔細地觀察學習著邱茉瀾調動魘力的方式,一步步地改進自己的魘力流速。
沒一會兒,邱茉瀾的魘力便快要流失殆盡,面對夢魘越發猛烈的進攻,已經難以抵擋,處處漏出破綻,如風中殘燭般,應著攻擊,步步倒退。
一記爪擊,直破刀身。
強橫的魘力撕裂一切,邱茉瀾的身上爆出一道傷口,雙腿止不住地開始顫抖。
衣沫飄散,鮮血直流。
可就算是動作已經完全跟不上夢魘攻擊的節奏,生命幾乎達到極限,邱茉瀾也依舊在用身體硬接對方狂亂的魘術,絕不讓任何攻擊危害到李祿。
李祿一陣揪心,終於在書頁消失的那一刻,研究並改進出自己的一套調動魘力的方法。
從巨大心臟中提煉魘力的效率猛然提高,甚至完全超過了被南柯碎片汲取的速度,因失去氧氣而憋到青紫的臉頰,隨之開始歸於常態。
與此同時,邱茉瀾的身體虛化了大半,太刀如水霧般散去,變為一圈流蘇頭繩,自動將她的頭髮重新扎成馬尾。
蜃環的輪回眼看已快到末尾,整個七樓包括地面都在分解,如身處外太空般,所有的物體都漂浮在了半空,緩慢移動。
唯有那顆巨大的心臟,恆久不變。
終於,封印用的心臟充能完畢,李祿的身體功能逐漸恢復正常。
夢魘正大聲哭訴著自己的命運,發出一記重擊,邱茉瀾無力抵抗,徹底失去意識,眼看就要被貫穿胸膛。
千鈞一發之際,李祿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渾厚魘力,飛身衝到兩者之間,硬抗下攻擊的同時,一把將那心臟生生打入夢魘的體內。
魘力潰散,空間扭曲。
夢魘大聲哭嚎,不甘心地痛苦掙扎,最終化作一團黑氣。
收縮、凝聚。
黑氣被南柯碎片化成的心臟吸收,重新落在李祿的手中,仍在持續散發著不俗的魘力。
書上顯示出一段畫面,是一個頹廢的青年蹲坐在陰暗的角落,被身後一雙虛影似的黑手所擁抱。
可不知為何,這段畫面隻停留了刹那,便毫無預兆地消失了。
心中不免出現了一個預感,李祿覺得這個蜃環中的故事絕對沒有這麽簡單就結束,恐怕日後總有一天,自己將再次面對這個蜃環,終將看清這段故事的全貌。
但他此刻已不想在去疑惑那些瑣事,隻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松了一口氣,同邱茉瀾倒在一塊。
突然,小地圖上通訊室的紅花標記再次亮起,當時瞧見的座機電話穿過無數物體,來到兩人身旁。
一陣熟悉的電話鈴聲默默響起。
猶疑了好一會兒,李祿還是忍不住接通了電話。
孩童般稚嫩的啼哭聲於耳畔響起,帶著嗚咽,斷斷續續:“有人嗎?嗚嗚...誰來救救我?求求你們了...唔...來個人...嗚嗚帶我走吧......”
李祿不禁回想起蜃環中的一切經歷, 看著書上的記憶文字,有些於心不忍。
可他又能怎麽辦呢?
思索許久,最後李祿在蜃環輪回結束前的那一刻,用盡可能溫柔的語氣回應道:“好,如果可以的話,我帶你走......”
輪回結束,蜃環重置。
一道強光瞬間覆蓋了李祿的視線。
……
再睜眼時,他已躺在一間病房內,手上吊著點滴。
一切事物仿佛又歸於平靜,可李祿卻不由得開始懷疑,究竟哪個世界才是真實的。
他輕歎一聲,閉上眼,卻忽然發現書上的那顆巨心依舊存在,且還在持續跳動著,頻率與自己此刻的心跳完全一致。
最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書本多出了第三頁,且頁腳正上方,竟貼著一朵小紅花,下方則是一張動圖,顯示著一隻鱗黑手白、四肢短小的龍身小童,此刻正蜷起圓潤的身軀,安靜乖巧地酣睡著。
而動圖下方,還標示著他的名字信息——“祟童虺·妖怪型夢魘”。
是夢魘!是那個男孩!
成功帶出來了?
李祿的心中有些欣喜,隨後想起馴服夢魘的說法,於是試著調動起自身的魘力,發覺有了夢魘的加持後,自己果然強了不少,或許之後還可以將夢魘召喚出來。
接著,書頁的右下角逐漸浮現出一行字:“未完待續......”
李祿正疑惑間,齊坤野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