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的牆上幾個火把正在燃燒,
與吳憶對戰的黑衣人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緊跟吳憶追去。吳憶使出全身力氣奔向高保勗,高保勗也不會武功,看到吳憶竟然朝自己奔來,慌忙叫道:“快,快,攔住他。”
吳憶急急向前奔去,高保勗也急急後退,不過很快就被身後的泥土擋住了,摔倒在地上。此刻黑衣人離吳憶也越來越近,吳憶眼見高保勗還有段距離,於是雙腿用力往前一躍,正好到了高保勗面前,匕首刺向高保勗小腹。黑衣人的劍也到了吳憶身後,一劍橫掃,吳憶背上又中一劍,後背衣衫被劃破,鮮血直流。
吳憶的匕首也並沒有停頓,趁高保勗還在慌亂之中,匕首深深插進高保勗的小腹裡。
“啊!”高保勗慘叫一聲,吳憶背上也中了一劍,隻覺背上火辣辣的痛,此刻也顧不上疼痛,抽出匕首架在了高保勗脖子之上。
黑衣人的劍到了,看到如此情況,隻得停下身形。吳憶借此機會,一把摟住高保勗,站在其身後,將刀重新架在高保勗脖子之上,面對眼前的黑衣人。
“都住手!再動我殺了高保勗!”
三個黑衣人見高保勗被擒住,立刻放棄打鬥來到吳憶身邊,舉著刀劍對峙。李若蓮、毛體仁見如此情形,趕忙來到吳憶身前,擋住三人。
突然耳邊聽得破風聲傳來,吳憶手中的匕首不知被何物被撞了一下,“砰”的一聲飛了出去。背後突然又傳來一陣劇痛,身子也飛了出去,落在了封土之上。
“憶哥哥!”李若蓮看到吳憶受了重創,一聲嬌呼,不管不顧的奔向吳憶。
吳憶氣血不斷上湧,口中流血不止,眼前模糊一片。李若蓮來到封土之上,將吳憶從封土之上扶著坐起來,摟住吳憶肩膀。
只見一個身穿褐色長袍之人出現在眾人面前,高保勗趁機捂著流血小腹來到那人身邊。
“還真是精彩,‘萬事休’你今天可是一件順心的事都沒有啊!”那褐色長袍男子道。
高保勗悻悻道:“劉兄,你就不要講風涼話了。”
毛體仁提著長刀看向劉崇諫、高保勗等人,大叫一聲:“你們莫要再反抗了,放下武器,可以饒你們不死。援軍馬上就到,你們如今是插翅難飛。”
“噢?是麽?”劉崇諫說完緩緩將手裡長劍提了出來,往空中一帶,一隻腳狠狠踢向劍柄,只見那長劍恰似一隻離弦之箭般飛向毛體仁,刹那之間,毛體仁被長劍穿透胸口,又從後背透出劍尖,登時就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劉崇諫,我早該想到是你,虧你是名門之後,倒也做這齷齪之事……”李若蓮看到來人,緩緩說道。
吳憶此刻躺在李若蓮懷裡,也逐漸恢復了一絲神智,但周身虛弱無比,無法動彈。
暗道的封土中竟然漸漸滲出水來,不過很小,眾人都沒發現。
劉崇諫一臉沉悶道:“公主,我也是被迫現身,若不是形勢所迫,估計你我也不會相見。”
高保勗道:“劉兄,我甘冒奇險來這複州,不是讓你來敘舊的。眼下追兵將至,速戰速決。”
“你傷了憶哥哥,還三番五次抓我,我縱是一死,也絕不會讓你們得逞。”李若蓮神情淒苦。
“哈哈,你可不能死,你的命值三百萬兩啊。這小子是誰,倒也是個人物,你這幾天不見,公主就芳心暗許了!好,那我便先拿了你,再殺了你懷裡的如意郎君。”劉崇諫奪過身邊黑衣人手裡的長劍,
變換形態和腳步,向李若蓮、吳憶二人奔去。 突然之間,暗道盡頭的封土再也擋不住護城河的水,刹那間由涓涓細流變成了洶湧澎湃的模樣,奔湧著衝進暗道。
李若蓮、吳憶本來就在暗道盡頭的封土之上,水湧進來之後最先波及二人。李若蓮發現了身下的異樣,但此刻能做的只能是僅僅摟住吳憶,任由滾滾水流將自己和吳憶衝到暗道深處。
劉崇諫看到河水漫灌進暗道,頓時止住腳步,一臉驚懼的看著水流愈來愈近。
高保勗和三個黑衣人立刻轉身向前跑去。高保勗本就小腹受傷,跑的越來越慢,心裡越發苦澀,“萬事休”,今日休矣。
片刻之後,暗道之內便不在有水灌入,平靜下來。
杜世寬此刻正站在暗道入口的那條通向地下的樓梯旁邊,樓梯下方已經全部被水淹沒。杜世寬悔恨的猛捶一邊的牆壁。複州防禦使王廷睿臨行前叮囑務必保護吳憶,沒想到此刻吳憶就淹沒在這密道之中,凶多吉少。
杜世寬趕忙叫身邊護衛去找熟悉水性之人,又叫人去找些麻繩過來,一刻鍾之後,只見熟悉水性之人脫光了衣物,身上綁上繩子潛入到暗道之中。
折騰了半個時辰,熟悉水性的軍士也只是探明暗道頂部局部地方還有些空氣,吳憶、李若蓮卻毫無蹤跡。
李若蓮一隻手緊緊摟著吳憶,讓其頭部不至於被水淹沒,一隻手死死抱住一顆木頭,無盡的黑暗中,只能慢慢等待。
天已經亮了,磅礴的大雨終於停下了,紅紅的太陽預示著晴朗的一天。
杜世寬在暗道入口守了不知道多久,驚喜的發現暗道裡的水開始緩慢下降。到了正午時分,暗道裡已經露出了頂部空間,杜世寬趕忙命令熟悉水性的軍士潛到暗道裡。
迷迷蒙蒙中,李若蓮依舊死死摟著吳憶,心想縱使死在此處自己也知足了,有了懷裡這個男人仿若有了整個世界。
時至傍晚,杜世寬心裡愈來愈焦躁,潛入暗道的軍士已經疲憊不堪。杜世寬強令諸人繼續下潛,言明找到吳憶、李若蓮,賞銀二百兩。
李若蓮朦朧中仿佛聽到有人泅水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近。正在此時,李若蓮終於意識到真的有人遊過來了,隨即用盡力氣喊道:“我在這裡!”
…………
“咦,我這是在哪裡?”吳憶睜開眼睛,眼見李若蓮坐著個小木凳,趴在自己躺的床邊上。
“若蓮,若蓮!”吳憶輕聲喚道。
李若蓮揉揉眼睛:“憶哥哥,你醒了!”
就在那一瞬間李若蓮眼淚再也止不住,起身抱住了吳憶。仿若天地間的一切,都不及這一刻的溫存。
“哎呀!”
李若蓮忙松開吳憶,喜悅中夾雜嗔怒:“憶哥哥,你怎麽了。”
“你抱的好用力,都碰到我的傷了,不過,能再抱一次麽!”吳憶一臉壞笑。
李若蓮羞憤難當,轉頭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看著李若蓮那飛快的逃離速度,吳憶確信他的腿傷定是痊愈了。
吳憶斜躺在床上無所事事,便起身下地走動,在房間踱著無聊的步伐。
不多時,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滿臉笑容的杜世寬出現了。
“賢弟,你可算醒了,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杜兄,我這是在哪,怎麽看著周圍都挺挺陌生的。”吳憶問道。
杜世寬笑笑道:“在我府上,你那小院死了那麽多人,沒辦法住。我這才把你弄到我這來,你那奴仆和銀子我也一並運了過來,銀子就放在你床下。”
“那多謝杜兄了。”吳憶道。
杜世寬道:“你都睡了三天了,這次多虧若蓮。要不然,咱們真的就天人永隔,再無相見之日了。”
和杜世寬聊了一段時間,吳憶這才明白來龍去脈。在那暗道之內,李若蓮一手摟著自己,一手抱著木頭,堅持了數個時辰,才等到了救援的軍士。後來暗道之內又發現了四具屍體,其中有一個杜世寬認識,是毛體仁的屍體。另外三具均是黑衣打扮,吳憶瞬間明白了,高保勗定是被淹死在了暗道之內,而那褐色長袍的劉崇諫則未見蹤跡。
李若蓮、吳憶被救上來之後,李若蓮從吳憶身上找到那個瓷瓶,趕緊喂給吳憶一顆。之後,杜世寬將二人帶回自己府上,直至三日後,吳憶才醒過來。
杜世寬這次將荊南的暗探可以說是一網打盡,有關結果已經向有司上報。杜世寬晉升複州馬步軍都虞侯的聖旨已經下來,昨日也已走馬上任。
又聊了一段時間,杜世寬這才離開吳憶房間。
門“吱呀”一聲又被打開了,盧應昌胳膊纏著綁帶出現了。
吳憶很是驚歎,這盧應昌生命力太頑強了,前些日子被黑衣人砍得躺在地上,眼見命不久矣,才過了幾日便生龍活虎的出現了。
盧應昌嘴還是那麽貧:“主子啊,你可算醒了!老盧我天天求漫天神佛,唯一願望就是讓主子醒來。”
吳憶看到故人也是很高興,趕忙招呼其坐下。
“我族兄人已經去了,杜大人幫我將他葬了。主子,我……”
“你節哀吧,我和若蓮已經幫你族兄報仇了,那高保勗已經死了。”吳憶緩緩道。
“啊,太好了!主子,我盧應昌此生鞍前馬後,唯你是瞻!”
…………
華燈初上,簷廊映月。夏蟲和鳴,燈籠高懸。
杜世寬怕吳憶無事可做,不知從何處找來一張琴,讓他無事之時消遣一下。杜世寬的宅子倒也清靜,吳憶坐在院子的一方石桌旁,將琴擺了上去。
“錚、錚……”
琴聲鏗鏘激烈,激越昂揚。時而遙不可及,時而繚繞耳際。
一曲奏罷,吳憶心想,這琴遠不如老和尚智行那把琴舒服。
“憶哥哥,你彈的廣陵散,和我曾聽到的不一樣。”李若蓮站在簷廊之下,梳了個新的流蘇髻,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哦?有什麽不一樣。”吳憶道。
“格律聲調均不一致,殺伐氣更重!”李若蓮緩緩說道。
吳憶笑道:“聽出來不少麽,若蓮,你過來。我們坐下聊聊天。”
“嗯!”
吳憶:“若蓮,你真的是公主麽?”
李若蓮輕輕答道:“是!唐國公主。”
吳憶喟然一歎道:“罷了,那你還要去蜀地麽?”
李若蓮蹙眉,思索片刻:“我自是要去,可我更想待在你身邊。”
吳憶淡然揮手道:“呃,那不如我和你一起去?”
李若蓮道:“憶哥哥,此去山萬水,路途遙遠……”
“有你,無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