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沐風突然想起自己憋了許久的問題，“司所長今天用無相領域可有查到什麽?”

　　“也沒什麽，查看了油漆的，還有凝聚體引起的空間的振蕩律動。”

　　“振蕩律動又是什麽意思?”李沐風眉頭緊皺，今晚從司沌口中聽到太多未知的名詞了。

　　“當凝聚體操縱物質，或是使用規則之力的時候，溢出的能量會是周圍空間產生肉眼無法察覺的振蕩，就像被石子驚擾的湖面產生了漣漪，不過振蕩的律動要比漣漪的律動複雜許多。”

　　李沐風長籲一口氣，“大概聽懂了，今天漲了太多見識了......對了，司所長今晚就住這吧，萬一我發小的凝聚體又來找我，就可以當場讓他……”李沐風發現自己說得有點狠，語氣立即柔緩下來，“讓他安息。”

　　“不止今晚，你昨晚重複那噩夢時，倒計時只剩下七天了吧，之後六天我會一直在，我挺想看看倒計時結束那天會發生什麽。”

　　“那沐風就有賴司老弟照看了，時候不早了，我明天還有戲，先撤了。”黑甫起身準備告辭，“翻拍《喋血紫禁》比演其他戲難多了，怎麽都找不到當年的狀態，年齡大了，得早點休息，養精蓄銳。”

　　“黑董事今天就住著吧，您今天喝了酒，不能開車，老馬也沾了酒，不能代駕，就住之前您住過那間吧。”李沐風急忙挽留道。

　　黑甫沒想多久便答應了，豪邁笑道:“也好，人多壯膽，那凝聚體來了，我也可以幫你撐撐場子。”

　　李沐風從座位上彈起來，攙扶住已經起身的黑甫，兩人搖搖晃晃離去，李沐風半路突然回過頭，“老馬，司所長還是住今天那間，等會你安排吧。”

　　“好的，李先生。”老馬默默點頭。

　　“老馬，今晚菜才這麽多，都是你做的嗎?”司沌敲著二郎腿，百無聊賴地問道。

　　“有一部分是，大部分是點的外餐，時間來不及了。”老馬如實道。

　　“呵呵，我說這霸王蟹怎麽像是蟹之都做的……”司沌又問，“這麽大別墅，你一個人照看不累嗎?”

　　“……我隻負責洗衣做飯，打掃李先生臥室這些必要的事，其余事務等其他傭人放完假回來再做。”

　　“是這樣啊。”司沌靠在雕著奇珍異獸的高背椅上，眼中異光連連，不知道憋著什麽壞水。

　　老馬為人沉默寡言，司沌問一句便隻答一句，就像無趣的膝跳反應，沒多久，司沌便道，“行了，我也該去休息了，今晚保持警惕，那凝聚體說不定會來，不用帶路，路我認識，212嘛。”

　　老馬默默遙望司沌顛簸離去的背影，眼神複雜，分不清是憎是喜，是怕是憂。

　　司沌回到自己房內，餐廳中的醉態悄然無蹤，他脫下自己的黑色風衣，雙手枕頭倒在床上，思索了好一會才闔眼入睡。

　　被退魔局開除後，司沌便成立了白夜異探事務所，專門接收李沐風遭遇的這種異常事件的委托。

　　他起早貪黑，日夜顛倒，嚴重缺乏睡眠，所以一沾到任何能躺的地方，便睡意滋生。

　　午夜時分，萬籟俱寂，邦邦邦——沉悶的敲擊聲隱隱傳來，像是正有個瘋子拿頭磕牆。

　　司沌猛然睜開雙眼，從床上竄起，一出門，便看到老馬剛從樓梯爬上來，兩人對視一眼，都向李沐風臥室狂奔而去。

　　離得越近，聲音越響，果真是從李沐風臥室傳來的。

　　司沌快步上前，

重重敲了幾下門，無人回應，室內敲擊聲卻顯得越發急躁。　　司沌向後退兩步，右臂瞬間炸裂！化為點點星光，眼看便要血如泉湧，斷臂處竟極速生長出金屬柱體。

　　硬堵住血流，這柱體通體發黑，竟是件警用撞門錘！與司沌的斷臂牢牢粘合在一起，粘合處血脈僨張，看起來十分可怖。

　　司沌舉起撞門錘重重砸在門鎖上，木屑飛濺中，門轟然打開。

　　一陣朔風襲來，只見臥室的落地窗碎了滿地，李沐風嘴角流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死活。

　　黑甫正被一雙銅手掐住脖頸，凌空抵在牆上，雙腳狠踹那手的主人，對方卻無動於衷。

　　剛才的敲擊聲正是黑甫用拳頭錘砸牆壁發出的。

　　銅手的主人是一副黃銅殘軀，半張臉連著殘缺不全的胸膛，左臂空空如也，下半身更是消失不見，殘軀就這般浮在空中，詭異異常。

　　司沌神色嚴肅，身前空間開始出現波動，下一刻，波動便強勁無比地向銅人襲去，眾人隻覺一股勁風刮過，那是只有靈魂才能感觸到的“風”。

　　那銅人如中雷亟，身軀立時四分五裂，當啷啷掉在地上。

　　司沌得理不饒人，大步踏前，瞬間開啟無相領域。

　　四周事物再次顯現出內部的無窮多基本粒子——弦。

　　只見黃銅殘軀附近，漂浮著一團霧氣，飄忽不定，輪廓躁動地振蕩著，那正是凝聚體的原形。

　　在無相領域視角下，司沌的身軀也被一團霧氣包裹，貼合人形。

　　在司沌意念催動下，身周霧氣凝聚成刃狀，向那凝聚體悍然刺去！

　　凝聚體快速閃身，隨後重重裝在刃身上，卻好似碰到了磐石一般，向後彈開。

　　刃身當即柔軟下來，變成一條韌鞭，向那凝聚體卷去，要將對方纏縛。

　　凝聚體沒有沒有過多猶豫，本能地便向逃逸，掉頭朝著碎窗處跑去。

　　司沌哪能讓它如意，箭步直追，身周霧氣又化作一把巨錘，掄圓了向著凝聚體揮去。

　　眼看凝聚體便要跳下碎窗，逃之夭夭，巨錘卻已撲在它身後，以萬鈞之勢砸下。

　　凝聚體如同被瞬間砸扁的橡皮泥，幾近失形，輪廓處凸起無數長刺，像海膽一般。如果它有嘴，此時一定在放身慘叫。

　　它身軀如同斷線風箏，無力的垂跌到樓下花園中。

　　司沌追上去，也從十米高的二樓一躍而下，重重落在地上，塵土飛揚。

　　他舉目四望，花兒，泥土，石子......每個事物都在悠長地振蕩，就像在音響口蒙上一塊布，撒上一層沙，然後放一首舒緩的音樂，沙子就會有規律的振蕩。

　　凝聚體就倒在前方花壇中，霧氣般的身軀也在振蕩著，只不過它的音樂更像激昂嘶吼的搖滾，律動躁動異常，與周圍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