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船艙坐定,兩名少女走進艙來,手托盤子,盛著酒菜白飯。
說道:“請四位爺胡亂用些。”洪七公揮手道:”你們出去罷,老叫化見了美貌的娘兒們吃不下飯。”
眾少女笑著走出,帶上艙門。洪七公拿起酒菜在鼻邊嗅了幾嗅,輕聲道:“別吃的好,老毒物鬼計多端,我就是一不小心著了他的道。”
周伯通道:“要是不吃飯,船在海上走個十天八天的,非得餓死不可。”
周伯通也是餓得狠了,拿起酒菜就要吃,嶽華急忙拉住了周伯通,“師叔祖,稍安勿躁。”
這時嶽華才正式拜見洪七公,“晚輩嶽華,見過七公。”
洪七公頭髮灰白相間,年齡也不甚大,一身衣服雖然破舊,漿洗得卻十分乾淨,自嶽華一上船他便一直大打量著他。
見他向自己行禮,哈哈大笑道:“江南六怪教的好徒弟。靖兒說你在蒙古做高官,怎麽到了這裡?”
嶽華還沒說話,周伯通搶著說道:“軍營裡悶都悶死了,嶽小子我看你也別什麽官了。師叔祖帶你遊歷江湖,可有趣得緊。”
嶽華笑了笑。接著就將前事簡略向眾人說了一遍,接著問道:“師兄,你和師叔祖怎麽走到一起的?”
郭靖道:“七公和六位師傅幫我到桃花島提親,誰知道歐陽鋒也來幫他侄子提親,黃島主便提議我和歐陽克比試三場,誰贏了,誰娶蓉兒。
我們比了三場,本來是我贏了,結果師叔祖和梅超風剛好來到桃花島。六位師傅和梅超風起了衝突,朱師傅偷了梅超風的一塊什麽人皮,塞到了我懷裡。然後就離開了桃花島。
事先我並不知情的,也是後來到了海上,師叔祖和我說,我才知道這是九陰真經的。
因為這次衝突,黃島主不許我取蓉兒,除非我將梅超風遺失的九陰真經找回來。”
郭靖說得十分詳盡,後來的事情也和原著差不多,無非是周伯通非要坐黃藥師準備殉情的花船,結果花船才行幾裡就在海中解體了。他們不得已才登上歐陽鋒的大船。
嶽華又問,“師叔祖你怎麽和梅超風走到了一起?”
“她一個瞎子,拿著九陰真經招搖過市,我原本只是偷偷的跟著她的,保護經書,保護經書,嘿嘿。”
其實不過是周伯通一個人走得無聊,哪裡熱鬧就往哪裡走。
“眼下七公中了毒,憑我們三個對付歐陽鋒叔侄,怕是力有未逮。可是一直不吃飯也不是個辦法。”
嶽華暗自尋思,自己和郭靖任何一人,對付歐陽克應該問題不大。周伯通練成雙手互搏,實力與歐陽鋒還要強上一線,奈何他十分怕蛇,這實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當真苦惱得緊,自己這是剛離狼窩,又入虎穴啊。
“師叔祖,九陰真經當中的療傷篇能否解七公之毒?”
周伯通聞言十分扭捏,顧左右而言他。傳嶽華九陰真經也是因為他實在心癢難耐,想一窺九陰真經全貌,若是傳給老叫花子,他又傳給了小叫花子,這叫他如何肯?
“嶽小子,我帶你去打鯊魚,可有趣得很。”
嶽華道:“師叔祖,七公是不是你的朋友?”
周伯通從上到下掃量了洪七公幾眼,不情願地點頭道:“算是吧。”
“那朋友有難應不應該拔刀相助?”
“對朋友自然要講義氣的……”
說到這兒,忽然捂住嘴巴,“他內功那麽高,
不學九陰真經也死不了的。” “那老毒物不給我們飯吃怎麽辦?”
周伯通仍舊有些忸怩,不情不願地說道:“教吧教吧,他們都學會了九陰真經,看你怎麽做天下第一。”
嶽華聽周伯通允許,當即對洪七公說道:“洪前輩,小子鬥膽教你九陰真經解毒之法,還望前輩勿怪小子狂妄。”
剛剛嶽華與周伯通說話,洪七公一直笑呵呵地聽著,能解毒自然好,他不會故作矜持。
“難為你了。”
於是嶽華將《九陰真經》中的“療傷解毒篇”緩緩背了一遍。
武術中有言道:”未學打人,先學挨打。”初練粗淺功夫,卻須由師父傳授怎生挨打而不受重傷,到了武功精深之時,就得研習護身保命、解穴救傷、接骨療毒諸般法門。
須知強中更有強中手,任你武功蓋世,也難保沒失手的日子。這《九陰真經》中的“療傷解毒篇”,講的是若為高手以氣功擊傷,如何以氣功調理真元,治療內傷。及中毒之後如何調養六腑,逼出毒氣。
至於折骨、金創等外傷的治療,研習真經之人自也不用再學。
洪七公只聽了一遍,便已記住,經文中有數處不甚了了,兩人共同推究參詳,一個對全真派內功素有根柢,一個是五絕之一,稍加研討,也即通曉。
當下洪七公伸出右掌,與嶽華左掌相抵,各自運氣用功,依法練了起來。
練了兩個時辰後,休息片刻。洪七公漸覺壓在胸口的悶塞微有松動,從嶽華掌心中傳過來的熱氣緩緩散入自己周身百骸,腰間疼痛竟也稍減,心想這真經上所載的法門確是靈異無比,當下不敢絲毫怠懈,繼續用功。
周伯通與郭靖二人原本在為他們護法,兩個時辰實在待得無聊,周伯通道:“傻小子,你看到你師弟修煉九陰真經,你想不想學?”
郭靖搖了搖頭。
周伯通詫異至極,“武林中人人趨之如騖的絕頂武功,你居然一點都不想學?”
郭靖道:“九陰白骨爪也是九陰真經裡面的功夫,我看著邪門得很,師叔祖,這種拿人頭骨練功的法門還是不學得好。”
周伯通就是這樣,別人想要嘛,他偏偏不給,別人嗤之以鼻,他又總想在他面前顯擺。
“你個傻小子懂什麽?那是梅超風學不到九陰真經上半部中養氣歸元、修習內功的心法,但憑己意,胡亂揣摸,不知“摧敵首腦”是攻敵要害之意,以為是以五指去插入敵人頭蓋,又以為練功時必須如此,硬是把上乘武功練到了邪路上。
自己又杜撰了個不倫不類的名字,叫什麽“九陰白骨爪”。當真是可笑至極。你是沒見識過九陰真經的厲害,等你見識到了,想學了,求我教你,我也不教的。”
郭靖只要想起幼時見到梅超風的可怖場景就不寒而栗,依舊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
“師叔祖,我當真不想學。”
周伯通突發奇想,嶽華和郭靖這對師兄弟,一個伶俐,一個憨厚,要是都學了九陰真經,不知道誰會更厲害些。
“不學就不學。”周伯通眼珠一轉又道:“你既然叫我師叔祖,師叔祖總要教你一些全真內功心法表示表示。傻小子,你且聽真。”
洪七公略微好轉,不願偷聽全真派的功法,笑著對嶽華說道:“陪我到艙外走走。”
周伯通怕嶽華聽出他是傳授的九陰真經,也是連聲催促,“快走!快走!”
嶽華將周伯通預先帶出了桃花島,本以為郭靖此生會與九陰真經失諸交臂。
誰料兜兜轉轉,機緣還是回到了他的身邊。只能感歎一句主角光環當真強大。
不過他也樂得如此,說不定郭靖以後還能成為他強大的助力哩。
他與七公信步來到艙外,才發覺此時已經入夜,抬頭遙望星河,二人一時陷入了沉默。
十一月的海風帶著刺骨的寒意,洪七公病體未愈,情不自禁地裹了裹衣袍,心中不由一歎,“多少年了,一件單衣寒暑不侵,一把毒藥就讓自己原形畢露。”
洪七公在感歎時光催人老,歲月不饒人。
嶽華則在想著如此大好河山,怎能讓其沾染腥膻之氣?
一個暮氣沉沉,一個朝氣蓬勃。
“七公在想什麽?”
“你在想什麽?”
兩人異口同聲,不由哈哈一笑。
“我在想什麽天下第一,什麽王侯將相,百年以後不都成了黃土一堆?爭來奪去, 有什麽意趣?”
嶽華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七公不過是中毒之後意氣消沉之語。
“你呢?年紀輕輕,總是滿腹心事,在想什麽?”
嶽華昂然道:“晚輩在想國家多災,百姓多難,堂堂漢兒居然幾百年間都在異族的鐵蹄下苟延殘喘,先有遼,後有金,以後還有蒙……”
說到蒙古二字,嶽華生生的將話語咽了下去。
洪七公閱人無數,瞧他神態並不像作偽,也是有些動容。
“聽靖兒說,你是嶽武穆的後代?”
“不肖子孫,愧對祖先英名。”
“那你為何在蒙古為官!”
“不過是權宜之計……”
洪七公突然舌綻雷音,著實瞬間讓嶽華有些心神失守,還好他馬上恢復清明,不過說過的話卻收不回來了。
洪七公哈哈大笑,牽動傷勢,引得咳嗽連連,“咳咳咳……好……很好,靖兒求了我好幾次,說你怎樣怎樣好,要我傳你降龍十八掌……呵呵,老叫花哪怕讓絕學失傳,也絕不會讓其落入異族之手……你很好……很好……”
“七公,身體為重。”
嶽華為其順氣。
洪七公擺手,喘勻了氣息說道:“死不了,死不了。”
“老毒物,老叫花要教徒弟了,你還要看到什麽時候?”
拐角處傳來歐陽鋒一聲冷哼,接著腳步聲越離越遠。
嶽華悚然一驚,“歐陽鋒剛剛一直在這?”
“放心,我點破了他的行藏,他驕傲得很,哪還有臉待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