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沅鎮中學在沅河之南，說是沅河，其實學名叫沅溪，由西向東流向沅江，河床寬處兩裡多，窄處不足一裡。

　　但溪水變化無常，比如現今深秋，河水幾乎斷流，但春夏季節，河水滿谷滿坑洶湧澎湃。

　　前幾年，由曾老校長最後一次出面，求曾澤貴捐了筆錢修了座單車道大橋，算是有效刹住了每年發洪水時山鬼勾攝學生泅渡過河淹死人的凶事。

　　車至橋頭，只見一塊碩大的功德碑記錄著捐資修橋者，其中曾澤貴捐資二十萬排在最前，其他有幾鬥幾升的小額捐款，更有捐了幾個人工的，總之，眾志成城，沅鎮南北總算有了座鋼筋水泥橋。

　　過了橋，再經過沅村爬過三個陡坡直到山腰，終於到了沅鎮中學，一進門，遠遠的聽見呼喝喊叫聲，原來學校正組織一場球賽。

　　曾校長半天打不開車門，曾澤丙隻得快步從外面幫忙，老頭下了車嘟囔道:“你這車得去修修，”

　　曾澤丙哭笑不得道:“你得扳一下這個栓子。”

　　老頭鬱悶道:“車破就是破，人家車怎麽沒這麻煩。”

　　好吧，這做舊做得天衣無縫了，至少這麽多天，整個沅鎮都認為曾校長家老三買了台破二手車。

　　球賽沒有任何看點，不過是一幫初中生對抗教師隊，瞿教導主任也赫然在列，但學生隊內有道靚影還是出人意外。

　　對，是一道十分打眼的靚影，學生隊內一個高挑的女子，這女子身高至少上了一米七，身材特骨感，麥芽色皮膚很健康，最驚魂處是那張臉，有點像排球隊那個魏秋月，一輪秋月的驚鴻一瞥。

　　不得不說，曾澤丙內心隱隱一動，因為這女子一看就是個老師，或者是這幫學生的籃球教練，而且球技不錯，人也陽光漂亮，要是這人就是瞿主任的侄女，曾澤丙估計自己又會淪陷紅塵。

　　瞿主任看見曾校長趕忙叫停比賽，他喘著粗氣走了過來，一幫老師也跟了過來打招呼。

　　瞿主任抹掉臉上汗水道:“老校長，我喊他娘燉了點麂子肉，等下我陪你喝兩杯。”

　　老頭擺擺手道:“我喝不得了，年紀大了身體不行，你喊澤丙陪你喝，”

　　瞿主任看著曾澤丙道:“那也行，就是這球，下半場剛開始，要不澤丙替我，要不然得輸，這幫家夥剛上場還行，打了一半體力跟不上，”

　　曾澤丙趕忙擺手道:“我不會打，好多年沒打過球，再說我啥準備沒有。”

　　“你隨便打著玩就行，我看你讀書時也經常打籃球，這卵包地方講究什麽。”

　　“我真不想打，”

　　“打著玩，你讀初中時經常打，再說又不是什麽重要比賽，我陪你老子扯點談。”

　　曾澤丙只能半推半就的脫了風衣，幸好他穿的是運動鞋，曾澤丙奇怪的是，他讀初中時就一矮冬瓜，哪裡輪到他打籃球。

　　也許，在鄉下人眼裡，身高體壯就能打籃球，曾澤丙一入場便是鶴立雞群，實在是，一米八身高在這裡太恐怖了。

　　曾澤丙也不認識這些年輕老師，這些人都是他畢業後新分配下來的，其中有兩個看他眼神還很輕視，但總歸引起對手重視，那個女老師便負責盯梢他。

　　男女對抗，曾澤丙感覺有點尷尬，主要不想欺負她一個女生，所以曾澤丙慢慢的走，他即不搶斷，也不追球，而是在場中間來回等人傳球給他。

　　走了幾分鍾十幾個來回，那個女子有點急了，因為她要走，

又擔心曾澤丙，不走吧，那邊打的水深火熱，就他倆變成個觀眾看熱鬧。　　幸好這幫老師體力明顯透支，學生球技又差，所以，等於菜鳥互啄臭味相當。

　　慢悠悠的走了五六分鍾，一直到那個女老師急得衝學生隊大喊大叫，一個男老師終於丟給曾澤丙一個球。

　　拿球在手，曾澤丙試探著拍了幾下找感覺，畢竟是真的好多年沒摸過籃球了，按照那邊時空，差不多十年沒摸球了。

　　眼前突然一道白影一晃，那女子想搶斷，曾澤丙下意識一個轉身，而後一個假動作擺開，再一個投籃。

　　曾澤丙在籃球場中線附近，他離三分圈還遠著呢，他就這樣胡亂投籃了。

　　眾人愕然看著高高飛起的籃球，學生隊的，教師隊的，場外人山人海的小屁孩觀眾。

　　有人開始哄堂大笑，有人開始鄙夷不屑，但是，那球飄飄忽忽的就這麽直接進去了。

　　那女子總算回過味來，她爽朗的笑起來道:“哥們，有兩下子，練過?”

　　她說的是縣城話，口音和沅鎮話有天壤之別，縣城話接近川音和滇東口音， 因為沅縣處在川滇咽喉要道，但語音又比這兩省口音柔和，喜歡拖點甜膩的尾腔。

　　沅鎮是苗區，所以說話完全是另外一個語系，差不多是英格利息和普通話的差別。

　　所以，曾澤丙知道這陽光女子不是瞿主任的親侄女了。

　　不是便好，至少沒什麽顧及了，於是，晃晃蕩蕩的曾澤丙爆發了，或者說，他在逗這個女籃球教練玩。

　　所以只要這個女子近防，曾澤丙便開始左右做假動作，胯下前後運球，急轉身，或者高開高走，反正他個高。

　　女子累的滿臉通紅抗議道:“你這人，藏的夠深，有本事你進球啊！”

　　進球，曾澤丙一個轉身甩開女子，而後左衝右突到了籃下，再一個轉身爆扣。

　　場外爆發出驚天動地喝彩，畢竟這動作，只在電視裡有，這鄉下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事實是，曾澤丙在大學籃球隊，一直是個坐冷板凳的人物，因為在林大，他即沒有身高優勢，又沒有爆發力優勢，便是基本功，也因為訓練得晚差勁得很，他唯一優點便是農村人的耐力。

　　但在這，沒有對手的球場，曾澤丙就是孤獨求敗的狂妄。

　　玩的興起，他把半空接球扣籃，三步起跳扣籃，暴扣，蓋帽等玩了個遍。

　　球在他個人表演中結束，結局不用說，曾澤丙一個人得分超過教師隊整場球得分。

　　洗把臉，晃到不遠處有雙癡呆的眼神，那女子，小眼睛蒜頭鼻，皮膚暗黃，滿臉是蛤蟆背般的點刺，牙黃帶豁，還有點外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