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爾子爵將酒杯中琥珀色的酒液一飲而盡,將高腳杯遞到管家伸出的手中,沉默而鬱悶地起身,準備返回自己的城堡。
這裡曾經是他的祖父建立的商業稅務所,管理著整個梅爾德城繁榮的商業事務。
但現在這間建築已不再屬於梅爾家族,就連他,現任梅爾子爵,也只能憂鬱地坐在市領主廳給平民設置的等候室裡,一遍遍回憶家族的榮耀。
市領主廳廳長曾諂媚地為他布置了一間舒適的書房,專門供梅爾子爵靜靜地回憶過往,卻被梅爾子爵拒絕。
因此,刻意討好梅爾子爵的領主廳廳長,只能命人禁止其他需要等候的平民進入等候室。
梅爾子爵對此冷眼旁觀,不做任何表態。
他不想跟這些愚蠢的家夥扯上關系留下把柄,但這種行為的確也維護了他僅剩的一點貴族的尊嚴。
畢竟坐在這任由平民和商人進出的等候室中,面對那些平民和商人異樣的眼光,總會讓梅爾子爵有一種自己變成了老舊展覽品的錯覺。
就在梅爾子爵朝著等候室的大門走去時,領主廳外忽然傳來陣陣驚呼。
呼喊聲吸引了領主廳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密維特子爵向外望去,只見那些低賤的平民都抬頭畏懼地看向天空。
隱約感覺不妙的密維特子爵對一個私軍命令道:“去外面看看是什麽情況。”
不等士兵應答,一道龍威忽然掃過,讓領主廳中的人心中一窒,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停頓了幾秒。
“轟隆隆——”
整齊的腳步聲夾帶著盔甲碰撞聲由遠及近,讓密維特子爵心裡涼了半截。
“領主廳內所有人,立刻站到門外接受檢查,違者視為觸犯領主法律,後果自負!”
一隻豺狼人在領主廳外的空地上冰冷地喊道。
密維特子爵還沒反應過來,先前在他面前畏懼低頭前去繳費的老商人立刻跑到了門外,邊跑邊變化成了一個金發女劍士。
回過神來,密維特子爵與領主廳中的其他人紛紛迅速走出領主廳。
沒有人想嘗試那隻豺狼人口中的“後果”。
出了領主廳,密維特子爵就看到那個老商人變化而成的金發女劍士在一頭巨大的藍色真龍身旁說著什麽。
密維特子爵心臟狂跳,讓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相比於在約翰遜伯爵府邸中見到的隆恩變化的龍裔,真龍模樣的隆恩顯然更讓人畏懼。
崢嶸的漆黑王冠狀龍角,威嚴猙獰的龍首,寬厚巨大的龍翼,蹲坐在地也足有四米多高的身軀,令人只能仰望。
隆恩並不驅散那些既恐懼於他,又對真龍領主感到好奇的平民,隻命令豺狼人包圍了領主廳。
一個衣衫不整,因疼痛和恐懼失禁的男人被兩隻豺狼人用穿過肩胛骨的鐵鏈拖拽著來到市政廳門前,已經沒有力氣大聲叫喚的他只能流著眼淚發出痛苦的呻吟。
密維特子爵渾身一抖,圍觀的平民也發出驚呼。
被拖拽著的男人正是市領主廳廳長,在平民們的眼中屬於大人物的角色。
而現在,這位大人物卻像一頭待宰殺的牲畜一樣,流著汙穢的黃色液體和鮮血被拖到了眾人之前。
負責在豺狼人拷問時記錄的人類市政廳工作人員面色蒼白地站了出來,捧著幾張白紙,開始大聲宣讀著拷問後定下的罪行。
“……市領主廳廳長伯德·內瑟,收受賄賂,串聯舊貴族,
挪用領主廳領地重建撥款,私收商業稅金以及居民稅,嚴重阻礙領地建設及經濟恢復,違法出售領主廳土地牟利……” 大大小小十數項罪名被羅列而出,最後宣讀的工作人員高聲道:“綜上,判處伯德·內瑟,絞刑!”
四周一片寂靜。
圍觀的平民與商人沒想到這樣一位掌管著好幾個子爵領和男爵領的大人物就這麽被下令處死了。
他們見過很多違反領主或王國制定的法律的大人物,但那些大人物什麽時候違法要被絞死了?
不少平民們終於意識到,原來大人物們違法也是應該受到懲罰的。
梅爾子爵站在一旁,聽著罪名與判決宣讀完畢,不動聲色地看了一旁渾身顫抖的密維特子爵一眼。
宣讀的工作人員將第一張紙放到最後,開始宣讀第二張紙上的內容。
“舊貴族子爵哈維·密維特,賄賂市領主廳官員,操縱領主廳人員任用,串聯市領主廳廳長私收商業稅金以及居民稅,私自組建私軍……”
“綜上,判處哈維·密維特,絞刑!”
最後的宣判引起平民和商人們的竊竊私語。
領主廳廳長被判處絞刑他們沒多大反應,因為他雖然是大人物, 但始終只是一個平民。
但密維特子爵被判處絞刑就不一樣了,那可是一位子爵!
不謀反、不受邪魔蠱惑而被絞死的貴族,簡直為所未聞!
尤其是那些被額外征收了稅金的商人和平民,更是盯著密維特子爵慘白的面龐解氣、興奮地低聲咒罵起來。
密維特子爵手腳冰涼,抖得如同篩糠,想要反抗卻又在豺狼人們冰冷嗜血的目光注視中哆嗦得發不出聲音。
密維特家族除去他以及被他安插入領主廳的旁系和仆人都被判處絞刑,還將被沒收所有財產,直系與三代之內旁系血脈全部驅逐出境。
密維特子爵在憤怒、恐懼、悔恨中心臟瘋狂抽搐,隨即竟然在人群之中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梅爾子爵冷笑著搖了搖頭,看向宣讀的工作人員再次翻開新的一頁。
“綜上,判處……絞刑!”
“判處絞刑!”
“絞刑!”
“絞刑!”
“絞刑!”
……
一個個貴族的名字與各自的罪行一一從宣讀者的口中喊出,唯一不變的就是結尾的判決——絞刑!
梅爾子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來舒緩自己的情緒。
所有參與操縱領主廳的貴族無一例外,全部被這位真龍領主判處了絞刑,並沒收了所有財產。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這位領主發現這些貴族犯錯時臉上的喜悅和愉快。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的腦子還算清醒,沒有參與其中,審判文書上也沒有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