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泉跟著鄭偉民,來到電訊科的發報室。
十幾個電台,在發報室裡分成兩排,發報員們,正帶著耳機工作。
他們有的在監聽電台,根據監聽到的電台頻率,分析波段。
有的在在報文,手指在發報器上按著,發出嘀嘀嘀的聲響。
還有的在接受電文,再根據密碼本上的密碼,轉換成名文。
見到科長進來,幾個發報員停下工作,抬頭看向他。
鄭偉民對著一個女發報員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小李啊,新的德國電台,你們適應得怎麽樣了呀?”
“科長,已經熟悉了,隨時可以更換新的電台,這些德國電台,接受頻率非常廣,信號也好,比我們之前的老電台,要好很多呢!”
鄭偉民對著王泉笑了笑,“你看看,喜新忘舊,有了德國電台,就不喜歡這些老式的美國電台了!”
在鄭偉民的指揮下,小李清算出三台老舊的電台,搬動到門口。
王泉看著這三台被換下來的電台,不解道:
“老鄭啊,我給你們發了六台新電台,按理說,換下來應該是六台舊電台,你怎麽就給我還回三台,剩余那三台,你還留著幹什麽,一起退了吧!“
“哎,話不能拿這麽說啊王科長,”鄭偉民笑著擺擺手,“你給的新的六台德國電台,北區的同事們拿走了一台,還剩下五台,按理說,我應該退給你五台換下的舊電台,但是最近我們電訊科業務量比較大,我已經向站長申請,再擴編兩個名額,所以,你還得給我留下兩台。”
王泉給鄭偉民豎起大拇指,“好,人多好啊,人多力量大,你們電訊科,要人丁興旺了。行,那我就接收這三台電台,運到我們總務科的倉庫裡去,我也好歸檔,這碼子事,就算做完了。”
鄭偉民思索了一會兒,對王泉說:
“王科長,還得麻煩你一件事,請你明天,親自帶著這三台電台,去72師的軍營。”
王泉一怔,沒搞懂他的意思。
“又不是去72師的倉庫裡領用新的電台,舊電台放在我這裡,我集中銷毀就行了,為什麽要送到72師的軍營裡去?”
鄭偉民抱歉地拱拱手,將其中的原委,細細道來。
原來,國黨在上海,對於電台的管控,不止體現在購買管制上。
就連舊的電台報廢,也不能隨便一扔,而是同樣要運動到第72師在上海的軍營裡,集中銷毀。
為的就是怕有舊的電台,被別有用心的偷偷運出去,舊物利用,獲得新生。
“這事我怎麽不知道,什麽時候的消息?”王泉有點懵。
這可超出自己的預料范圍之內了。
他原本想著,只要東西進了總務科的倉庫,他就有辦法,假借將舊電台報廢銷毀的名義,偷偷留下幾台電台,送給黃成,讓他拿給上海紅黨地下黨。
現在鄭偉民卻說,舊的電台要拉去72師,集中銷毀,這可就完全打亂了他的部署。
“也是昨天才出的消息,站長昨天我喊過去,和我說的,”鄭偉民抱歉地笑笑,“所以,要辛苦你們總務科跑一趟72師了。”
“明天就要去啊,這麽急麽,我手頭的事還挺多,晚一兩天,行不行?”王泉裝作無奈的樣子。
“老兄啊,之前你催我,現在換成我催你了,張站長特別交代,換下來的電台,一旦離開我們電訊科的發報室,一天內,必須就送往72師銷毀,
並且拿到銷毀回執,我也沒辦法啊。”鄭偉民說。 王泉撓撓他稀疏的頭髮,這可怎辦啊?
他暫時沒有別的辦法,總不能說,你別聽站長的,直接放我這裡吧。
他隻好答應下來。
“既然是站長親自下的命令,我們做屬下的,自然要言聽計從,那就這樣,你先派人把東西送到我那裡去,我先入庫等級,明天一早,就親自帶隊,把電台送到72師部的軍營,和他們對接。”
“好,那就這樣,辛苦王科長明早跑一趟了。”
鄭偉民說完,馬上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72師部的電話。
“你好,我這裡是特務處上海區,我是電訊科的科長鄭偉民,請幫我轉告你們後勤部門,明天一早,上海區有三台電台需要申請報廢,勞煩你們接受。”
打完之後,又當著王泉的面,給行動隊打了一個電話。
“我是鄭偉民,明天上午,請你們行動隊出兩個兄弟,配合王泉科長,將重要物資,運送到72師軍營。”
鄭偉民思考得非常周到。
他首先給72師打了電話,通知他們,明早會有電台運過來報廢,如果到時候途中出了異常,電台沒有送過去報廢,72師的人一定會回電追問。
其次,讓行動隊派兩個持槍的兄弟跟隨,也能保障運輸車輛的安全。
“咕嚕嚕, 咕嚕嚕~”
小李推著拖車,在走廊上行走,上面裝著電訊科三台被換下的老式美國電台。
王泉在前面引路,來到總務部的臨時庫房,讓庫房看守人用鑰匙打開鐵門,依次清點電台,入庫登記。
王泉表面上雲淡風輕,內心其實如熱鍋上的螞蟻。
張明奇啊張鳴奇,你這個電台報廢政策的修改,改的可真是時候!
如果他推遲一周改,這次報廢的電台,進了總務科的庫房,由他們自行銷毀,這裡面做手腳可就容易多了。
眼下,卻需要送到72師,在嚴加看管的軍營裡進行報廢。
到時候,想要把這廢舊的電台弄出來,難度不亞於從軍營的倉庫裡,弄出一台新的電台!
該怎麽辦呢?
王泉陷入到沉思中。
他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雙手背在說身後,低著頭,來回踱步。
圍著會客廳沙發的位置,來回走了好幾圈。
布滿褶子的額頭上,甚至冒出了綿密的汗珠。
自己當時可是在黃成面前誇下海口的,一定會將這些電台,為紅黨地下黨所用。
黃成也對自己表示,只要過了他能做到,就算通過了組織的考驗,能夠完全投誠紅黨,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該想什麽辦法呢?
窗外,幾隻麻雀在樹上嘰嘰喳喳,飛到了王泉辦公室的窗台。
他走近一看,麻雀又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王泉混濁的眼神,驟然一亮。
有了!
他想到了一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