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羽生在來俞文旗下的時意鍾表行之前，也在外灘的其他鍾表行逛過。

　　這些高端的鍾表行，無一例外，都是賣的進口手表，尤其是瑞士的手表。

　　但是，沒有一家，賣日本的手表。

　　時意鍾表行，卻是唯一的一家。

　　而且，還專門開了一個日本手表的專櫃。

　　聽喬羽生提及此事，售貨小姐的臉上，浮現出驕傲的神色。

　　“那可不先生，和您交個底，”她看著櫃子裡的陳列的十來塊日本手表，“整個上海灘，只要我們時意鍾表行，有日本的手表出售。”

　　“哦，這是為什麽呢?”喬羽生順著他的話問下去。

　　“嘿嘿，這您就不了解了吧，我們的老板俞文，和日本有很多進貨的渠道，經常能搞到一些日本的高端商品，除開手表，他在興華百貨，還有一家珠寶店，裡面也陳列了很多日本的名貴珠寶，您回頭有空，也可以去看看，給女朋友買個手鐲項鏈什麽呢，可好看了！”

　　喬羽生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難怪，我就說呢，看來你們俞老板的眼光真是獨特的，不僅僅局限於歐洲的東西，日本的貨物，也有涉及，好呀。”

　　現在，喬羽生心中大概有數了，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行，那我就買下這塊日本的西鐵城旅人手表，給我換個皮腕帶，輕一些，結帳吧！”

　　終於談好了一筆生意，銷售小姐臉上也樂開了花。

　　她是剛入職三個月，正是卻業績的時候。

　　手表的價格是九十八塊大洋，大約相當於喬羽生在特務處兩個月的薪水。

　　不過，憑借著豐厚的家產坐鎮，這點錢對於他來說，並不算什麽。

　　“先生，您稍等，我給您包好。”

　　“不用了，”喬羽生對著她揮了揮空空如也的左手手腕，“我直接戴上吧。”

　　送喬羽生出店門前，銷售小姐對他說:

　　“先生，我叫徐晴，下次您或您的家人、朋友來買表，都可以找我。”

　　喬羽生笑著對她揮了揮手腕上的西鐵城手表，走了。

　　現在，就等著薛琪那邊的消息了。

　　喬羽生在中午12點，準時來到薛琪位於上海松原區的公寓樓下。

　　他看向四樓向南的一間窗戶。

　　窗戶是開著的，薛琪在窗口站著，也看到了她。

　　她朝著喬羽生揮了一下手，示意他上樓來。

　　“怎麽樣，拿到了麽?”

　　“拿到了，給你。”

　　在客廳裡，薛琪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三張紙，放在桌上。

　　喬羽生一怔，怎麽是有三張?

　　不過，當他把這三張紙拿起來一看，瞬間就明白了。

　　這三張紙，都有著同樣的抬頭。

　　【SH市供水局匯南分局維修清單】

　　每張紙上面，都寫著一些維修的項目。

　　比如水管爆裂，更換閥門，下水道疏通等等。

　　而末尾，都會表明費用。

　　喬羽生沒有看錯，【共計】兩次後面，跟著的金額。

　　他更沒有看錯的是，這三張紙上字跡，全部出自羅方偉！

　　不會錯的，羅方偉在《子夜》上留下的讀書筆記，喬羽生不知道昨夜看了多少遍，早已爛熟於心。

　　他抬頭看著薛琪。

　　“這三張紙，全部都是從俞文家的那個櫃子，就是，你給我描述的進門的那裡，那個抽屜，我、我從裡面拿出來的。

”　　面對來自特務處的喬羽生，薛琪雖然完成了任務，還是有些本能的緊張。

　　喬羽生又問:“俞文沒有發現你的動作吧?”

　　薛琪的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

　　“沒有，我在他房子裡起來的時候，他還在打著鼾呢，絕對沒有發現。”

　　“其他人呢，她房子裡有很多傭人，他們發現了嗎?”

　　薛琪將今天早晨發生的事，和喬羽生詳細描述了一遍。

　　包括她遇到那個清晨出門買菜的傭人的事。

　　說完，她張著大大的眼睛，忐忑不安地問喬羽生:

　　“喬長官，我應該沒有被發現吧?”

　　喬羽生給他豎起大拇指。

　　“沒有，你沒有被發現，你做的很好，面對突然情況，能夠急中生智，隨機應變，你有做特工的潛力！”

　　聽到這話，薛琪沒有覺得開心。

　　只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卻依然覺得，一種看不見的陰影，壓製在心頭。

　　“其實我非常不喜歡偷人家的東西，尤其是，俞文讓我去他家裡睡，他是信任我的……”

　　薛琪的略微低頭，長長的眼睫毛低垂下來，看得出，心理上極為疲憊。

　　相比於乾這種事情，她還是更加適合在舞台上，在聚光燈下，在眾人的注視中，“光明正大”地演唱歌曲。

　　“對了，你們，會拿俞文怎麽樣，他犯了什麽罪麽，為什麽會要抓他?”

　　薛琪用余光瞥向喬羽生，忍不住問道。

　　喬羽生看著眼前這個臉蛋精致的女人，眉頭一皺。

　　薛琪問得太多了。

　　事情已經做了，千萬不能讓這個女人有婦人之仁，對俞文存在任何幻想！

　　必須要徹底斬斷她和俞文之間的情愫。

　　否則要是哪天，薛琪和俞文在耳鬢廝磨的時候，不經意間把喬羽生在監視他的這事給抖出去，監視工作就將陷入到被動中。

　　哢嚓！

　　他掏出手槍，拉開保險栓，突然頂住薛琪的腦袋，將她像提小雞仔一樣提溜起來，抵在牆壁上。

　　“哇——”

　　薛琪一聲尖叫，眼淚瞬間就飆了出來。

　　“別哭，閉嘴，不然我斃了你！”

　　薛琪看到黑洞洞的槍口，壓在自己的鼻梁上，頓時不吱聲了。

　　可是眼淚依舊在簌簌地流著。

　　淚珠子連成一串，掛在臉上，哭成了淚人。

　　她被喬羽生壓著，一種巨大壓迫感，裹緊她的全身，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喬羽生貼得很緊，能感受到薛琪砰砰砰的心跳。

　　“薛琪，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和俞文說起這件事，無論你躲到哪裡——哪怕你躲到俞文的家裡，我也辦法做掉你，如果你怕死的話，就什麽也不要說，什麽也不要問，記住，是對任何人！”喬羽生一字一頓，聲音冰冷。

　　薛琪眼神渙散，大腦一陣金星，眩暈不已，她小心翼翼地點點頭。

　　“知道了……”她氣若遊絲。

　　對待薛琪，喬羽生必須要胡蘿卜加大棒。

　　給予她恐嚇，也給她獎勵，這才能心理上，控制這個風月場所出身的女人，為我所用。

　　喬羽生松開手。

　　薛琪如同一灘爛泥，貼著牆壁，緩慢地坐了下去。

　　雙手抱住膝蓋，凌亂的頭髮，遮住她美麗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