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雪停了。
馬車回了。
玉京的街道上這才有了些生機,門店開張,擔貨郎們也想在這日收尾時再賣些東西出去,故而一個個挑著擔子,擺好攤位,在四處吆喝。
街道上,家有富余的小娃跑到擔貨郎們面前,買個玄鴛面具,買個玄鴛糖人兒,然後又開開心心地奔跑離開。
玄鴛即黑色的鳳凰,乃是傳說之中的大炎皇朝瑞獸,也是被中天大天神神宮所允許的瑞獸,每到年底,就會出現不少。
而遠處,還有不少窮困的人們,他們還需為今年過冬的生計發愁,此時趁著天還亮,便匆匆挎著籃子,往覆白的蒼山而去,雪下有野菇新成,還有一種怕冷鑽入土裡的像初生兔子一樣的小動物————雪球。
這雪球肉質肥美,可平日裡來無影去無蹤,只有下了大雪,才有機會尋到。這雪球遇大雪天,就會因怕冷而鑽入泥土,到時候只需拿鐵鍬鏟去覆雪,在漫山遍野的僵冷土地拍拍打打,雪球就會受驚而鑽出來,繼而被抓到。
這蒼山不小,而玉京更大。
這般足以讓人忘情山水,徜徉其中,盛產野味的大山,不過是玉京中十八座“城中山”之一。
任何人都知道,“城外山”是無需惦記的,因為普通人要出城極其艱難,且只有兩種法子。
第一種法子是申請“一尹一閣一宮”的三個印章。
屆時,持印章文書,可出玉京,即便道路艱難,亦可前行,而不受災禍。
這“一尹”指的是城尹,玉京城合計三個城尹,分別在東城、南城、西城,出城者需得去對應城域處申請加蓋城尹大章。
至於北城,因其間不少區域被皇宮佔據,且駐扎了不少六道軍,又是中天大天神神宮所在,所以未設城尹,該區域百姓可去往城西申請印章。
“一閣”為“四書閣”或“武經閣”,前者教文,俗稱“書院”,後者授武,又俗稱“武院”,自大炎立國之初就已存在,屬於大炎的“教育機構”。
只不過,大炎並不禁書冊外傳,功法流通,所以在這漫長時間的發展裡,各大世家,甚至是小家族都有著自己的“私院”,讓其家中弟子可於“私院”裡學藝,至於這“私院”是否厲害,則看家中能請到什麽層次的老師了。
通常來說,大家族必定有厲害的老師。
可也有例外,譬如某大儒,大宗師先代曾受某家恩惠,便會出於報恩之心,而去其家族授課,這種情況下,便是旁邊大家族也會托人找關系,讓家中子弟去這小家族中上課。
而“一宮”,則簡單多了,便是這“中天大天神神宮”。
第二種法子,只需要一個章,那就是大炎九龍玉璽的印章。
由此可見,這普通百姓想要出玉京,那比登天也容易不了多少。
唯一的方式便是加入某個大商隊,或是大勢力,在外出貿易,或是執行任務時,才能出城。
所幸,玉京城足夠大,普通人是能夠一輩子不出城的,他們不知道城外有什麽,可卻能聽到不少城外的傳說,因此...玉京城中,鬼怪志異之風,頗為盛行。
當然,以上只是普通人出城。大世家,大勢力自是“八仙過海,各有神通”。
此時...
夏閻喝了太多,他舒展著身體,披散著頭髮,甚至還有幾分袒胸露乳地倒在馬車中。
車外繁華,與他無關。
車內,
除了酒氣衝天的少年,還有個極冰極冷,好像活死人的少女。 這般奇怪的組合,攜帶著血腥味兒入了皇宮,到了月影宮。
霜畫,寒琴匆匆扶殿下下車,霜畫煮醒酒茶,燒熱水,寒琴則為殿下更衣。
這倆宮女也都是妙齡,能入宮,能來服侍三殿下,本身至少也算是小家碧玉的相貌了,寒琴手掌觸碰到夏閻肌膚,隻覺如火般滾燙,她臉頰頓時紅了起來,再看一眼殿下俊俏且很有男人味的臉龐,又忍不住想起殿下平日裡習武的英姿和健壯的身軀,她雙眼有些迷離,心底胡思亂想著。
若是殿下酒後亂來...
若是她能竊到殿下龍種...
殿下寬宏,很可能會任由她腹中胎兒長大,雖說...她可能因此受責而被困死冷宮,但卻也可能從此改變命運。
和霜畫不同,寒琴是個大膽的宮女,她想賭。
此時,她心跳驟然加快,想了想霜畫燒水,煮茶的時間,雖說不是太長,但她平日裡也聽了不少那種事,可以施展手段,讓殿下能盡快播出龍種...
想到此處,寒琴做賊心虛似地往外看了看,見沒人,便咬了咬嘴唇,撐著臊紅的臉,把手往殿下雙腿之間伸去,若是要問...便是為殿下寬衣解帶,不小心碰到罷了。
她呼吸急促起來,微冷的手掌延著流火般的肌膚,翻過那如若大山的系帶,想往裡探去。
“哼。”
忽地,一聲冷哼從門外傳來。
寒琴心臟咯噔一跳,那手頓時安分了許多,佯裝是為殿下解系帶。
此時,門扉大開。
白素璃踏步而入,看了她一眼,道:“不要動不該有的心思。”
寒琴急忙跪下,但她未曾跪下,而是被一股柔力輕輕托起。
空氣裡,安靜的有些可怕。
白素璃冷冷道:“下去吧。”
寒琴急忙低著頭,道了聲:“是,白姑娘。”
說罷,匆匆逃離。
白素璃坐到桌旁,看著正在酣睡的少年,忽地起身,為他迅速地脫去了外衣外褲,然後將他塞入棉被裡。
做完這些,她迅速地退到圓桌前,支肘托腮,有些發呆。
如今的她已褪去了那一襲素白留仙裙,從而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但這一次的刺殺強度,遠遠沒有達到她的預期。
說句不好聽的,她這素白留仙裙是白穿了。
這般水準的刺客,只要帶一小隊禁軍,就可以解決。
而沒有達到預期的刺殺,只有兩種可能。
一,敵人勢弱;
二,這只是盤開胃菜,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真正的危險在前方等待著。
白素璃知道,這是後者。
而“前方”,就是“冬狩”。
不過冬狩再危險,她也不用擔心,因為...娘娘會陪著殿下一起。
...
...
一更天的時候,夏閻醒了。
他只是求醉,並不是真醉。
白素璃取了醒酒茶,坐到塌前,掃了一眼他,冷冷道:“衣褲是寒琴給你脫的,喝茶!”
說著,便取了湯杓要喂他。
什麽叫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這就是了...
夏閻只動了動嘴巴,就喝了醒酒茶,又吃了溫補身體的藥粥,然後又入了飄著些藥包的浴桶,好好兒泡了個澡。
待到更衣完畢,碗筷皆收,白素璃再度走入,道了聲:“夢家大小姐受娘娘密詔,今晚入了宮,如今她見完娘娘,順帶來見你。”
“夢元卿?”
“是她。”
“不見。”夏閻直接否決。
白素璃愣了半晌,道:“還是見見吧。”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成何體統?”夏閻繼續否決,然後看了一眼面前正目瞪口呆的青梅竹馬,補了句,“你是我兄弟,你不算。”
白素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