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清晨出行

　　平心而論，切爾森的家庭感情並不好，弟弟妹妹部分相貌特征既不來自母親，也與自己完全不同，一眼便知來自不同的父系，連取名都來自地球傳說中的弗薩克語，而對於底層女性，生孩子的主要目的是補貼和臨時公民權，所謂的撫養也就是一口飽飯，加上窮苦人民勞累之余，往往連相互交流的興趣和力氣都沒有，一家之間也談不上什麽投契。

　　但終究，血濃於水，更何況切爾森現在是家裡的主要勞動力，家人都看他的臉色。

　　窮人的洗澡方式是打上一桶水，去公共浴室擦拭身體，如今切爾森也不敢去，怕暴露自己受傷的事實，引來麻煩。

　　“明天早上，最遲傍晚，得找到漢克，托他把非凡特性賣掉，錢也得盡早兌成零錢，一張都不能留在身上，只要直接接觸的物品全部脫手，至少低序列的佔卜者很難鎖定我”，切爾森盤算著，“哪怕折價，也得盡快脫手，最好匿名，再讓買家現場調成魔藥喝下，不然也可能被順著線索找到，一份序列9哪怕折價，也能賣至少800比索，加上手頭四百多比索，肯定夠一份偷盜者特性，甚至能加上輔料調配成魔藥，確保成功率。”

　　不加輔料生吞非凡特性，對於混沌人類來說不算什麽驚世駭俗之舉，甚至可以用來彰顯勇氣。當然，有條件的情況下，理智的人還是會選擇調配魔藥。然而，雖然已知魔藥配方都作為通識教育而公開，由於星際旅行狀態下的物資緊缺，外星殖民地產出的資源跟地球差異也很大，種類繁多的輔料有一部分壓根就沒貨，生吞很多時候也是無奈之舉，好在，偷盜者的輔料相對易得。

　　想到這裡，切爾森終於有了點底氣，深沉的疲憊湧上心頭，蓋過了恐懼與興奮，很快便進入了深沉的，無夢睡眠中。

　　然而疼痛終究是影響了睡眠，四點半切爾森便從睡夢中醒來，不過這並不是壞事。

　　檢查了下身體，切爾西大喜，雖然胸口還在隱隱作痛，但托自己長期勞作身體健壯的福，肋骨沒斷，也沒有明顯外傷。

　　迅速洗漱，趁著家人還在睡夢，切爾西拿了兩片昨晚剩下的麵包，悄無聲息的出門。

　　生物質工廠早晚6點換班，切爾西這麽早出門，是因為漢克和“蒼蠅腿”的老板熟識，經常喝高了就在酒館睡到天亮，也偶爾幫忙打掃衛生賺幾個小錢，早一些去有機會碰見他。

　　懷裡的小手套像一塊燙手的山芋，讓他恨不得馬上送走。

　　切爾森知道，非凡特性貼身時間久了，會逐漸滲入身體，但他不敢用任何容器包裝，怕相互結合形成非凡物品，更不敢放在其他地方，這會招來禍患。

　　終於，酒館那條十字路口就在眼前了，如果漢克在，那就真的撞大運了。

　　走到路口，切爾森正準備轉身，突然有什麽預感似的，抬頭看向拐角處。

　　四個身披黑色長袍頭戴兜帽的高大身影站在陰影處，臉龐全部隱於面具下，四雙冰冷的眼神同時鎖定切爾森，透露出極為強大和壓迫性的氣息。

　　切爾森嚇得心臟驟停，最大限度的運用自製力，控制住自己的肢體和表情不顯異樣，縮起脖子轉過身，好似什麽都沒看見一樣，試圖走向酒館。

　　稀疏的燈光下，黑影少了一個。

　　然後，一個黑袍人從切爾森映在管道壁上的影子中顯出，一隻戴著銀色手套的手瞬間扼住的切爾森的喉嚨，將他提到半空，切爾森立刻有了喉骨破碎的感覺。

　　然後另一隻手伸向他的胸口，將那個血色的手套掏了出來。

　　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

　　黑衣人轉過身，另外三個黑影也轉過身，向巷道更深處走去，期間經過了酒館，但沒有停留。從始至終，四個黑衣人保持著同步的行動，但沒有任何交流。

　　切爾森沒有反抗，也不可能反抗。他面如死灰，這不僅僅是因為他看見居中的那個黑衣人，黑袍背後繪製著隱晦又繁複的花紋，那是神職人員才有資格紋飾的圖樣。

　　還因為他從抓著他脖子一路前行的那個黑衣人身上，沒有察覺到任何活人的氣息。

　　不是腐屍，不是惡靈，但他的靈性告訴他，這根本不是活人。

　　在切爾森的認知裡，接觸過的非凡者只有序列9，連序列8都只是在各種消息中聽過，而目前這種情況，他能想到的只有一種可能。

　　“佔卜家”序列5，秘偶大師。

　　而且不是一般的秘偶大師，是完全消化魔藥後，控制著三個中序列強者的秘偶大師！

　　遑論他只是個極偶然情況下才能釋放出一個非凡能力的半非凡者，絕大多數序列5面對這最高序列以下最可怕的存在之一，就連逃跑都是奢望。

　　“認命”對於底層人來說，是無法逃避的選擇。

　　不知道走了多遠，一行人停在一間艙室前，一個秘偶打開艙門，一行人進去其中，居中那個黑衣人抬了抬手，一股強大的靈性立刻顯現，整個艙室像是被隔離，封閉成一個獨立空間。

　　這是一間倉庫， 但目前空置。

　　抓著切爾森的黑衣人手一松，他側臉著地，重重的摔在地板上，嘴角磕破，隨後這位秘偶皮靴腳跟著地，腳尖狠狠的踩在了切爾西另外半張臉上，鮮血滲出，淌在光滑的地板上。

　　“一個半偷盜者，有趣，”一股聲音從穿著教廷服飾的黑衣人處傳來，既不粗獷也不陰冷，像個溫文爾雅的中年人，“怪不得我的靈性直覺有所觸動。”

　　切爾森無法動彈，也無法說話。

　　“貪婪讓你自投險境，你應該明白，在高層次的佔卜下，一切遮掩都是無謂的。”這位教廷高層語氣舒緩，像個諄諄教誨的師者。

　　“更有趣的是，我也同樣佔卜過，這個干擾我計劃的小偷，在不久的將來，會給我的事業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

　　“兩個選擇，我這裡有“操縱師”，有“審訊者“，“有怨魂”，我可以挖開你的腦子，拿到所有記憶，並製造一切我想要的供詞，等你見到治安官，就會被作為殺害湯姆.亨廷頓的凶手，人贓並獲，處以極刑，作為半公民，殺害正式公民，會附帶一大筆民事賠償，你的家人會被賣為奴隸”。

　　黑衣人頓了一頓，饒有興致的看了一眼獵物的表情，“另一個選擇，看在相鄰途徑的緣分上，你服下這份“律師”魔藥，要是死了，線索便到了別處，你的家人得以保全。”

　　“萬一沒死，那就來教廷，為我做事，一切麻煩不會再找上你，還能給你的家庭更好的生活。”

　　切爾森本已心如死灰，聽聞此言仿佛看到了一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