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個多月時間裡,陳晨爾和俞卓天天泡在遊戲室。好在二人大腦皮層活性跟知識內容相性比較貼合,每天學習任務勉強達標。
他們對副本了解不少。普通紅巨龍會衝鋒,龍爪是物理傷害,火焰傷害的龍息。有一種黑色的龍個頭小一些,使用火球術,經常好幾隻聚在一起。裝備掉落不錯,俞卓的“不動如山”裝備了一個鑲著龍頭的盾,附帶噴火技能,就是魔法消耗太大。另外,因為沒有地圖顯示,他倆不敢離開主路,試過幾次,被數十條紅巨龍圍追堵截。
真正的考驗在後面。沿著主路上山,山腳下有一隻綠色精英巨龍,個頭跟他倆一般大,只會拳腳功夫,傷害不高,但速度奇快。與其說在打怪,不如說是被怪打,陳晨爾看著俞卓的大塊頭戰士被龍一個過肩摔重重砸在地上,感覺人都要受傷。對策也有,穿幾件傷害反彈的裝備,倆人蹲地上挨打喝藥水,一會兒它就躺下了。顯示掉落“龍爪”,拿起龍爪就會看見半山腰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山洞,灼熱的氣息噴湧而出。想必最後的戰鬥在裡面。
進洞提示“建議裝備法杖”。法杖拿在手裡會變形,陳晨爾每次都看完,百看不厭。它先變紅,再覆蓋一層藍光,氤氳的白色氣息從頂端的珍珠上緩緩流出,分叉的枝椏合攏,還長出一片綠葉,最後一聲女聲響起,宛如金石之音:“你好,我的主人。”自己的形象變成一個穿著鑲金邊白袍中年男人,須發皆白,胡須長得跟關公一樣。
背包裡多了一把“長矛”(槊,他倆不認識這個字)。法杖屬性大幅增強:法師技能加50,火焰和冰冷技能加50,火焰和冰冷傷害提升百分之二百……一個普通火球打出去都傷害過億。法杖自己用,槊給俞卓,這種拿出去必定被封號的裝備,提示他倆,洞裡的怪物多麽凶猛。
他倆火焰抗性加滿,額外加強火焰吸收,對應數值的火焰傷害會變成加血。價格超貴的“泰坦融合藥水”也買了幾個,隻為增加三十分鍾全屬性。俞卓沒有太多想法,挨打的同時抽空給陳晨爾的法師加血。他還發現一個bug,那柄槊和手上的武器可以同時裝備,武器會變成槊的樣子,屬性值同時有效。
那就開打吧。
又是一個月。進度比想象的慢,但也走到了最後的boss面前。僅僅是在它面前而已。
與此同時,“魔法對機械”的陣營大戰即將開始。陳晨爾和俞卓屬於“魔法”陣營,大戰期間會增加“幻象”技能,釋放的幻象不受任何傷害,可以操縱並無視地形。幻象的傷害計算方式為:距離本體多少米,傷害便是本身傷害的多少分之零點一,最高百分之十。“機械”陣營據說只是多了一個“高級工程學”技能,而且只有冷門的“矮人”職業才有。陳晨爾聽說幾個大公會已經在討論如何分獎。
最起碼,獲勝陣營角色能增加十分之一全屬性一個月,那自己還不得橫著走。勝負的評判標準很簡單,每天上線人數之和乘以擊殺對方陣營人數,多者為勝。
隨著他倆打龍和不斷被龍花式吊打,陣營大戰也臨近。最近據說有個小道消息,機械陣營的人研究出了大型機械起飛的方法,連城堡這樣的建築都能飛起來。是個什麽樣的景象。
就在陳晨爾和俞卓第一百五十三次挑戰最後的老巨龍的時候,陣營大戰拉開大幕。
數萬“魔法”陣營的人見證了一個場景。
名為“牛頓第二定律”的“機械”陣營主城從天邊緩緩飄來,
旁邊跟著數百個超巨型機械飛船,與其說是護衛,更像是巨鯨準備吃掉的蝦米。有人嘗試攻擊,防護罩泛起藍色流光。“這不是魔法護盾嗎?”不少人驚呼。玩機械的人用魔法,讓玩魔法的人怎麽活。 “魔法”陣營主城“風息堡”裡一片寂靜。相比之下“幻象”技能就是過家家。幾個公會緊急商量,最後定下來:先不衝動。一時間,各種法術煙花般飛起,泛起陣陣藍色漣漪。一會兒,“牛頓第二定律”來到“風息堡”上方停了下來。
陳晨爾和俞卓也收到消息,連忙找了個角落躲起來,開出幻象過來看。陳晨爾的幻象居然還是跟副本裡一樣。從“風息堡”的角度看,世界一片漆黑,城裡亮起點點光芒。頂著別人城堡的屁股,感覺隨時可能一屁股坐下來把自己像蒼蠅一樣懟扁。事實上,沒過一會兒,“屁股”真的懟下來了。
“牛頓第二定律”降落,兩座主城的魔法護盾相撞,發出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原來主城有魔法護盾啊。”俞卓感歎道,“會碎不?”
噪音回蕩在天地間,太難受了。雙方陣營的人都在等待,想象著主城級別的魔法護盾碎裂的樣子。
但什麽都沒有發生,“牛頓第二定律”沿著“風息堡”弧形的護盾滑下來,半搭著靠在無形的護盾上,就像一隻青蛙抱著另一隻青蛙。陳晨爾剛松了口氣,看到“牛頓第二定律”上伸出無數炮口,立馬炮火轟鳴。炮管貼臉,還需要瞄準什麽。
問題在於,復活點在主城裡。哪怕在城外被擊殺,也在城裡活過來。“風息堡”裡到處是炮彈碎片,很多角色復活就倒下。幾個大公會的人趕緊組織人牆,手拉手釋放魔法護盾,保住幾處角落不受傷害作為復活點。有些刺客手執“無光幻刃”攀上城堡準備去偷襲。
陳晨爾笑起來:“真他X的天才。”打不過認慫,想通了也就這麽回事。剛才他試過了,幻象傷害只有1,可能遊戲程序設計大於零的最小傷害就是1吧。
還是老實辦自己的事。法杖流光飛舞,寒冰火焰交織。關底這頭巨龍一口龍息噴得滿眼都是火焰,然後如淬火一般突然噴出冰來,接著低下身子一爪橫掃,這時候得起跳,不然要被秒殺。一套連招過後,著火的地面不能停留,有持續傷害。它有小概率放出“暗影箭”速度超快並無視物理防禦,必須輾轉騰挪躲開,俞卓的身手變得好多了。決不能多打一下,陳晨爾告誡自己。很多次它仿佛故意停頓一下,自己想施法,“暗影箭”穿胸而過。
兩人配合越來越順利,終於它爬上洞頂抓起一把草藥往嘴裡吞,擺了擺爪子,之前打過的各種龍們從四面八方潮水般湧來。長槊一刺一隻,龍化成灰。法杖的能量仿佛無窮無盡,讓陳晨爾看到希望。安靜下來,他倆補給所剩無幾。看向巨龍,巨龍也瞪著他倆。
“不錯不錯,我要讚揚你們,讓我舒舒筋骨,現在我要認真了,哈哈哈哈!”它又抓起一把草藥吞下,身體顏色越發深紅,體型越來越大,直接把山洞頂碎,連山都塌了。它還在變大,頂到空中,藍色光芒閃了一下。它怒吼一聲,犄角使勁向上,猛地一頂,閃爍著藍光的碎片掉下來,消失了。巨龍怒吼。
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陳晨爾和俞卓看到山一樣高大的巨龍,不約而同地閃過一個念頭。
“我X。”
兩人回到副本入口。
“不可能打得過的。”
“是啊,它一招直接把地圖上所有東西燒了,山都變成岩漿了。”
兩人回家之前看了一眼陣營大戰公告板。嗯,數字落後一千倍。
家裡做好了晚飯。“我吃過了,你自己吃。”陳晨爾和父親陳重相依為命,陳重經常跟他說:“沒有什麽輕而易舉,也沒有什麽理所應當,都是努力的結果,努力過的時間不會浪費。”只是陳晨爾把這句話用在了遊戲上。陳重是大學教授,時常出差做科研,對兒子疏於管教。陳重正準備開始講道理,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哦?哦!好好好,我馬上到。”
“我有事出去一下,你把手表戴上!”
陳晨爾戴上手表,陳重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陳重還沒有回來。
放學後陳晨爾照例又進了遊戲廳,昨天下機的時候就約好了。重複了幾次,還是不行。這時候法杖的屬性突然變化,底部多了一行字:“試試挖洞。”然後消失。還有這種操作?
倆人挖了個洞跳進去,真的沒事。在巨龍腳趾頭旁邊挖洞也沒事,龍不管。巨龍怒火宣泄地面,地面下如一層無形的牆擋住,看來程序設計有漏洞。俞卓想挖地道挖到巨龍下面去。說乾就乾,挖了一會兒到巨龍腳心,居然能抬起頭來,它的腳是中空的?兩個人站起來,向上張望。是了,遙遠的高處一顆心臟在跳動,其它看似無害。他倆一陣猛爬,好家夥,心臟這麽大,強有力地搏動著。旁邊閃現著巨龍的微縮投影。
“停一下!勇士。我認可你了。你想不想把這根法杖和槊帶出副本去?副本的結界已經被我破壞了,你放我一條生路,我教你方法。”這種好事,豈有不答應之理。但是這個微縮投影不再說話了。
“別啊,把話說完啊,話留一半養老嗎?”俞卓等了一會,去拍投影撲了個空。陳晨爾想了一下,施放“幻象”技能,飛過山川田野,也不知飛了多久,飛到機械陣營主城“牛頓第二定律”上空。
“火球術!”
一個巨大的火球炸出,城牆裂開了個口子。很多人留意到這個幻象。
“萬物止水,雨凝雪霜,寒極內聚,暴風雪降臨!”以往都嫌冰系技能詠唱時間太長容易打斷,這次講這麽多,還挺有儀式感。瞬間天上下起暴風雪,陳晨爾把各種冰火技能放了一遍又一遍,漫天舞動著冰與火落在主城上,聲如雷鳴。
十幾分鍾過去,“牛頓第二定律”終於不堪重負,底座碎裂開來,砸在地上。雙方從斷壁殘垣中探出頭,各種職業角色螞蟻般湧出來。大戰公告板數據飆升。
陳晨爾正準備繼續發揮,幻象消失了。他和俞卓愣在原地,巨龍的心臟強有力地跳動著。外面天空上一層黃色的結界正在合攏。任務欄顯示,“殺死巨龍”。俞卓照做了。然後法杖和槊都消失了。
“哈?啊,我的法杖!”陳晨爾懵了,說好的帶出去呢?地上留了一張紙條,上面有個網址,他倆截圖記了下來。副本自動退出,再進去還是“松鼠嶺”,同樣的位置倒下,再看不到那個壇子。
遊戲公屏裡全是一個白胡子老道力挽狂瀾一個人單挑一座城的評論,還有人評論此人必封號。法杖消失了,仿佛從沒出現過。只有打到的一些裝備,大家都說沒見過,屬性不錯但也達不到“畢業裝備”要求。
晚上,陳晨爾打開截圖記錄的網址,是一段視頻。畫面抖動得很厲害,很多人四散奔跑,有個很漂亮的女孩背對著屏幕說:
“好圓啊。哦,整體呈扁球型。遇到人會聚集。覆蓋在人身上,滲透進去。致命。哎不對。”
畫面慢慢變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