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不破在北侖區的工業區裡有一家工廠，專做鋁合金一類的門窗，廠的規模還行佔地面積五百多平，鋁材常備儲量十六噸，有自己的銷售部，在寧波許多知名的建材商城裡都有自己的展廳，在寧波也算得上數一數二得了。

　　石不破進門現遞給老爸一根煙，朝著石建問道:“不危回來了，他人呢?”

　　石建說:“在廚房燒菜。”

　　他們兩人聯系的時間很少，但每次聯系又會聊很長時間，石不倒悄悄走到石不危身後，用右手往石不危屁股上用力一拍，嚇了石不危一激靈。石不危轉頭一看是自己的哥哥，臉上那一絲不爽，瞬間就沒了，說:“你掐著時間來的吧，就等著吃現成。”看嫂子也在後面，親切的叫了聲:“姐。”

　　石不破說:“路上堵車。”

　　石不危邊顛著鍋邊說話:“今天周末，路上應該還好吧。又不是下班高峰期。”

　　石不破拿起一支煙直接往石不危嘴裡塞去，說:“少說話，我想問問你什麽時候學會做飯的，我看桌子上的菜顏色還不錯，都你做的?”

　　石不危說:“哥誒，會做飯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我總不能把生活不能自理當成一種榮耀吧。”

　　石不破嘿嘿一笑說:“那倒也是。”又問:“啥時候開始吃飯。”

　　石不危說:“快了，還有一個菜，一個湯。”

　　石不破說:“那我就先去坐一會兒，陪老爸喝點茶。”

　　石不危說:“可以。”

　　“吃飯了”，這個聲音夾雜著幾分刺耳的尖銳，是安安喊的，沙發上的三人紛紛往廚房的方向看過去，石母摘下圍裙說:“不倒，秋雲，吃飯。”

　　石不破說:“來了。”

　　廚房的石不危正在擦洗廚具，石不倒來到水池邊洗手，對著石不危說:“今天辛苦你了喲。”

　　石不危說:“那一會兒多喝點兒。”

　　石不破說:“我現在酒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減少了一半。”

　　石不危說:“不可能吧，那你現在能喝多少。”

　　石不破說:“上次喝了八兩白酒就倒下了。”

　　石不危說:“現在你這八兩的酒量，還是可以搞翻我。”

　　石不破說:“不可能吧，我們的家的個個是酒神。”

　　石不危哈哈一笑說:“酒鬼還差不多。”

　　一家人都坐上了桌，石建父子三人喝白酒，石母三人則喝飲料。

　　李秋雲說:“你這幾年在外忙什麽呢，這麽多年都不回來一次。”

　　石不危說:“就搞點兒文化。”

　　石不破問:“搞什麽文化，行不行，不行到我這裡來。”

　　石不危說:“哪有多少行不行，就仗著喜歡。”

　　石不破說:“我知道你不喜歡生意上的事，但是現在這個社會就是流行做生意。”

　　石不危說:“我這次回來就是看看家人的，沒想著打擾誰，生意場上的是就別提了，因為窮這件事我都在很多人面前自卑過了，哥您就別在挖苦我了。”

　　石不破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看北門門窗他們兩兄弟，現在一年掙一百多萬，我們兩兄弟在一起搞，會比他們差啊！”

　　石不危說:“你那裡不是挺好的嗎，還會需要我?”

　　石不破說:“現在鋁合金競爭太大了，而且我又是做批發，產品價格不敢漲鋁材拚命漲，我現在就是做量，單多了錢就多了。”

　　石不危說:“市場經濟就是這樣，

漲漲跌跌，你也漲不就行了，反正最後都是消費者買單。”　　石不破說:“這不一樣，我們是跟底下的門窗店合作的，他們價格賣得高，我們一漲價，他們就去別家了，競爭太大了，我們寧波的市場都被做爛了。”石不倒搖搖頭。

　　石不危借喝酒的時間沉思了一下，不懂的還是少說話好，說:“說明你跟門窗店關系不到位。”

　　石不破說:“你不懂，都是掙錢的錢人，出去玩玩樂樂沒問題，一開始做生意了，就要扯淡了。”

　　石不危說:“你看，你都說我不懂了，我還怎麽回答。”

　　兩兄弟開外還有父母、嫂子、侄子，都沒有怎說話，只在專心吃菜。

　　石不危說:“你的業務員呢，有他們出去跑單量上來了不就好了。”

　　石不破說:“業務員是要拿工資，拿提成的，低了一點就不幹了，工人也是，忙一點都不願意加班，去年掙了一年的錢，又都拿去買材料了，稍不注意就資金鏈斷裂，真後悔做這個，還不如以前開門窗店呢。”

　　石不危問:“你一年流水多少?”

　　石不破說:“去年一千多萬。”

　　石不危說:“一千多萬，到手的也不少吧。”

　　石不破說:“這裡除掉，那裡除掉，留下的不多了，主要就是壓在材料上了。而且更新換代也很快，新產品一出，老產品賣都賣不掉。”

　　石不危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傳統行業就是這樣。”一連兩個就是這樣。

　　石不破說:“我都想一口氣不開了。”拿起酒杯就自己喝上了一口。

　　石建說:“你不乾這個了，你能幹什麽。”

　　石不破說:“我就是沒有文化，我自己沒文化就算了，女的也沒有文化。”

　　石母聽到這話，急忙打個圓場說:“秋雲都沒有說，自己沒文化就算了，男的也沒有文化，以前讓你多讀點書，你不聽。”

　　李秋雲說:“就是，我都沒這樣說過他。”

　　石不破說:“女人是男人堅強的後盾，這個後盾一點不頂用。”

　　石母說:“秋雲在廠裡，經常都在跟我說，石不倒就知道在外面喝酒，廠裡的事很少來管，晚上喝了酒大半夜才回來，白天睡到十一二點都不起來，財務也是她在處理，還要幫你討帳，她要是不做了，我看誰還給你做。”

　　石不破語塞。

　　石不危說:“你能找到嫂子這麽好的女人是你的福氣，還好意思怪人家。”

　　石不破說:“你們不懂。”

　　李秋雲說:“就你懂，你懂你把生意搞起來啊。”

　　石不破沒有搭理李秋雲說的話，說起石不危說:“你就來我這裡乾算了，你那個文化我知道， 就是畫點畫一些古董之類的，你買的起啊，上次我在網上看到，一個瓶子都是四千萬。”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

　　一家人聽到幾千萬這個數都轉頭看向石不危。

　　石不危說:“誰說一定要買了，那些拍賣的高價古董是資產包，裡面有許多的道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石不破說:“我知道，就是把錢變成古董，都是洗錢用的。”

　　石不危夾口菜說:“你這麽理解也沒錯，但還不具體，今天先吃飯，下次再說。”

　　石不破說:“好。”

　　一個“好”切斷了這話題的延續，石不倒問:“你這次回來待多久啊。”

　　石不危說:“我明天就走了。”

　　石不破依舊不依不饒說:“要不還是到我這裡來乾吧。”

　　石不危說:“哥，我真不喜歡做生意。”

　　石不破說:“沒讓你做生意，給我當個軍師就好。”

　　石不危無奈說:“我自己都還一鍋粥，有了上頓沒下頓的，還給你當軍師。”

　　石不破說:“你明天什麽時候走，我來送你去機場。”

　　石不危說:“都挺忙的，我明天自己打個車去就行，以後我經常回來。”

　　石母說:“經常回來就好。”

　　石建說:“我現在沒指望你有多大的出息。在外面照顧好點自己的安全，別摔杯子就好。”

　　石不危說:“早就不會了，那會兒不是年輕嘛。你們看我做飯這手藝怎麽樣，都還沒評價呢。”

　　石建說:“可以。”大家也異口同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