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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道》第12章
  天蒙蒙亮時,窗外下起了零星細雨。

  一夜沒怎麽合眼的樹生媽散亂著頭髮坐在炕頭上——昨天下午的一出相親大戲把她鬧成了鏡門裡的罪人。兒子樹生一直跑的沒回家,夫妻倆找到半夜都沒有結果。玉樓更是又在後半夜順著白馬河快走到南馬河了才返回來,蒙著破被子蹲在豬窩裡一夜沒回屋。樹生媽沮喪到了極點,上吊的心都有了。她知道——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聽信小琴的一面之詞把白朵兒換成崔玉芬,可蹲在炕上想到了天明她才真正明白——別說是白朵兒,即使換成天上掉下來的七仙女,只要不讓兒子念書都會是這個結局。

  終於熬到天大亮了,雨也停了。樹生媽跳下地簡單洗了把臉出院,豬窩裡推搡了幾下打著鼾聲的丈夫後準備抱柴火做飯。

  她進屋灶坑裡剛蹲下,鏡門下就傳來了“鐺鐺、鐺”的砸門聲。

  門外,小琴一臉怒氣像快打爆了的皮球一樣黑著臉站在那裡,最不合時宜的是她今天居然還有心思抹著寬厚鮮豔的紅嘴唇——這個前天晚上還和顏悅色的說服姑姑把朵兒變成玉芬的大媒人,昨天晚上就糟了難——她當時是多麽期盼著村長的獎賞,可錯就錯在她完全低估了樹生對念書信念的頑強。這一切的懊惱,將要全部撒在面前的姑姑頭上。

  樹生媽開門,強笑著拉著這個大媒人進院,又喊了聲豬窩裡的丈夫拉著小琴進了屋。

  氣頭上的小琴也不管姑姑、大姨、二大媽了,肉乎乎的大手拍著炕沿嚷嚷的唾沫星子亂飛:“夜裡個,村長在我家罵了老半天,把我祖宗八輩兒都搭進去了,招來了那麽多看紅火兒熱鬧的,這回可是真出名了,鬧得我一夜沒合眼。人家崔建國不乾啦、不乾啦!要連夜推倒我家房子!還有該死的林春雨也一個勁兒的在屁股後頭拱火兒,我求了這個央告那個,好說歹說的才勸回去。到這會兒我都不知道那個小姑奶奶崔玉芬怎沒來,他要是來了,哎!我可就真的完蛋了,她可是比她爹還厲害呀!你是我姑,就咱這頂多在家摔個盆子、砸個碗的主兒,怎能乾過他們?你們也知道咱村長,鬧運動的時候在堡裡就是“閻王爺”,誰見了不怕?他兄弟崔建樹更是在鄰縣鎮裡當幹部。這出戲鬧的,你說,往後我這個婦聯主任還當不當?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讓我坐蠟!我來說一聲,你們早點想主意吧!”

  “他嫂子,我也是一黑夜沒合眼兒!前晌還跟他說的好好的,準是他還是不死心想念書,要不然怎會這樣。哎!從小老實的樹生耍了我這個當媽的了,沒法兒呀!......”

  “先聽我說。我不管你們念書不念書,這會兒也不提那個。這咱倆說好了的事兒,先把兩個孩子鼓搗到一塊兒生米成了熟飯,他崔建國再牛氣、再說別的也晚了,也擋不住他那說一不二的小姑奶奶崔玉芬,這事兒就算成啦!這會兒可好,孩子們沒捏吧到一起崔建國倒打一耙,難受死我啦!捅這麽大婁子,怎麽收場吧?也不是怎麽邪了門了,大生真是瞎了眼了,村長家裡就這麽一個女子,你看看人家的大院子、大油坊還有那大拖拉機,咱們哪家有?將來還不都是大生的?我這麽苦心把也的謀劃,玉芬領來了,他一竿子跑了!整個把我一個人窩裡頭了,這叫啥事?我這多少年說媒也沒碰到過你們家這樣的!”。

  “那可怎辦呀?要不是窮怕了,我知道大生喜歡白家閨女朵兒,要是她來也許大生不會躲!”

  “什麽狗屁白朵兒黑朵兒的,

她家五朵金花說著好聽——她媽長期癱在床上,白見喜糖尿病啥活兒乾不了。你們傻呀?大生要是娶了她可就毀了、一輩子當長工吧,永遠別想翻過身來了。這鬧的,好像是我為了你家二斤雞蛋似的。我這拍著大腿跟玉芬打了保票,可你兒子不露面跑外邊涼快兒去了,王母娘娘也點不成這樣的姻緣啊!這種事兒也就出在鏡門裡,恐怕整個龍門鎮也是頭一行。雞蛋回頭給你送回來。”小琴越說越上勁。  “可別啊!他嫂子!我看這事就先這樣吧,事兒出啦,等他回來我再說說他,你看看怎麽彌補才好?”

  “還彌補個屁呀,也許崔老大這會兒正想著怎麽弄死我呢!”

  林玉樓進屋,拍打著身上的柴火沫子靠在碗櫃上,兩腮的肉一晚上就塌了,眼窩也深了許多。從昨天他一直納悶,為啥天亮就被打發到龍門鎮買水果,買回來又把自己支出去山上背柴火,這會兒他全明白了。當著小琴的面兒,這個革命軍人也隻好把氣咽進肚子裡和稀泥先平事兒了。看小琴還是不依不饒的架勢,他把裝著窩瓜子的笸籮拿到她跟前說:“小琴!你吃幾個瓜子,先消消氣兒啊!夜裡個我聽說你領著玉芬來,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別說樹生這會兒還跑的不知道在哪兒,就是他夜裡個回來了也沒個好結果。你們想想,那玉芬跟樹生怎就能合適了?哎!讓你跟著費心了!”

  小琴把瓜子笸籮往炕裡邊推了推繼續說:“誰們家娶媳婦不找個有錢有勢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倒要看看大生將來能找個啥樣的?難不成還能找個七仙女?整個城裡教授閨女、娶個外國妞兒回來?真是的我就不信了。哎!你們說這事怎辦吧?”

  林玉樓看安慰不起作用,氣呼呼一把脫下鞋,邊敲著炕沿邊瞪著炕上的老婆大聲的罵道:“我就說嘛,一直心裡納悶兒,夜裡個跟我好說歹說的不讓你兒念書了,說白家這麽好那麽好的,到後晌就變成了崔家了?敢情你們事先都商量好的?你要是忘了上輩子的仇、想忘了我爹的死,你就一個兒過吧!天天喂豬把自個兒喂成豬腦子啦?也不想想,就是兩個孩子同意了,玉芬她爹能答應嗎?我能答應嗎?你就是個壞事的母子,看我怎收拾你!”喊著,鞋底子就衝著老婆披頭打了過來。

  中間隔著的小琴一挺身站起來,抬胳膊擋住了玉樓的鞋,嘴裡也喊著:“姑父可別這樣,我姑也是為了好,快把鞋穿上!這鬧成啥了?哎!這都鬧成啥了!”

  看玉樓沒在往前來,小琴趁機一把奪下他手裡的鞋扔到了地上,挪了下屁股坐在了樹生媽前邊。

  林玉樓看兩個女人統一了戰線,自己的舉動達到了效果,氣呼呼把鞋穿上,依舊是站在那裡,小眼睛直直的瞪著兩個人。

  小琴夾在中間,再說話不是、不說也不是——她心裡最明白,是自己馬屁拍到了驢蹄子上了,還惹了一屁股的騷。可這事到底怎麽個了法兒呢?她一時也沒了主意。

  屋裡暫時安靜了下來。

  玉樓一屁股坐在炕上,伸胳膊抓過笸籮抓了把瓜子塞在嘴裡劈裡啪啦的磕著。

  屋裡只剩下了這清脆的嗑瓜子的聲音,白花花的瓜子皮子飛濺著落在地上,落在沒來得及傳進灶裡的柴火上。

  樹生媽看小琴消停了,便不再說話。

  小琴兩眼盯著不斷飛落下來的瓜子皮子,又斜眼望了望依舊沒有撤退意思的玉樓,不知道再怎麽開口了。

  玉樓把手裡剩下的瓜子刷拉一聲扔回笸籮裡,又把笸籮往小琴一邊拽了拽,抬眼瞪著兩隻小眼睛,話從‘咯吱咯吱’咬著的牙縫裡冒了出來:“小琴磕幾個瓜子,你倆說會兒話,也商量商量往下怎辦。怎說也不能讓你受連累!我去找崔老大,免得真像你說的以後為難你!看他真能得還敢拆了房?我可就不信了,這會兒可不是他胡鬧得年代了。還有,你再去把家裡的雞蛋都給小琴裝上吧,看這事情鬧的!”

  說完,他又把眼光放在了老婆身上,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出了裡屋門——看來,這個憨厚的革命軍人使用點兒戰術對付兩個農村女人還是綽綽有余的。

  林玉樓出了屋門卻挺住了腳步。真要說去找崔建國,他心裡不免還有些發怵。他轉身在圈椅上坐下來,想著事情的前前後後,心情慢慢冷靜了下來——去找他崔建國說啥?是去跟他理論?可這件事似乎人家崔家並沒有錯;那就是去給他道歉?這麽一想,他手扶著八仙桌站起身子,可身子站起來了,腳卻不聽使喚了。真的要去找他道歉?他泛起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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