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
虎皮椅上的悼天王姚當沉寂不語。
當年大雪山從北部邊塞逃回來的只有六人,魎不言便是其一。其也是他姚家的老仆,素來忠心耿耿,最是不可能背叛於他。
忠心不容懷疑!
他優柔寡斷這麽多時日,竟然連魎不言也沉不住氣了……。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在四明山、虎魄川時,他未對徐行動手,一是顧忌自己名聲,二是徐行的功績雖然有威脅到他,但徐行又沒掌兵權,勢力還沒大到讓他下定決心,鏟除禍患。
然而來到關西道後……,他即使想動手,可麾下的實力縱然有所增長,但遠遠不如徐行掌握的勢力強大。
關西道的士紳,皆聽從刑天王號令,壓根就不理睬他這個外來人。
其外,《捐爵令》、《捐將官令》一下。
義軍中多了不少豪強子弟擔任將官。
變相擴充了徐家實力。
“三弟呢?”
“三弟還沒來嗎?”
姚當未曾答覆魎不言的話,而是詢問坤天王是否到來。
相比他這個悼天王,還有徐行這個刑天王,坤天王的部眾雖然少,卻也是一支至關重要的力量。
有悼天王在,能增幾分勝率。
“回天王……”
“刑天王是坤天王請回山寨的……,所以……我等未曾請他……”
一個義軍將領起身,拱手回道。
盡管坤天王常坤更傾向於悼天王這一方勢力,但他們也不可不防。甭管有萬般理由,但請刑天王進入山寨……,這就是坤天王犯的最大原則性錯誤。
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
悼天王事敗,說不定刑天王顧忌兄弟之情,還能給其一個好的結局。
而他們……,定然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我等兄弟,何以至此。”
“何以至此啊!”
姚當一歎。
回想當年歃血為盟,縱然他心存陰謀,可結交徐行這個大才,亦是大感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好不豪邁、自在……。
而如今,卻要成為謀害兄弟的鬼蜮小人。
孰料,他話音還未落下。
“大哥,兄弟來了!”
下一刻——
坤天王粗豪的聲音便隨之而來。
“三弟?”
姚當面露驚喜之色。
在座的眾人盡管心感震驚,震驚坤天王常坤從哪裡得來他們在此處聚會的消息。不過他們臉上亦泛上了喜色。
聽坤天王的話中語氣,他是要站到悼天王這一邊!
此先未告訴坤天王訊息,是害怕坤天王泄密、搖擺不定,但坤天王不請自來,並且入場,就足以打消他們一定的顧慮。
只不過,緊接著,他們的面色漸漸難看了起來。
門外,腳步聲密集。
只聽其動靜,必有不少兵馬匯聚。
“來者……”
“至少有三千精銳,腳步聲沉重,應著了厚甲。”
“是徐家的陷陣營……”
一個義軍將領,臉色稍顯難看。
在四明山入了關西道後,徐家對四明山攻佔關西道居功至偉,又加之有刑天王為後盾,所以徐家私自組建了軍隊。
徐家眾軍之中,陷陣營最強。
乃是廣招精銳家丁,組建的一支強軍。
廳內匯聚的各義軍將領,加起來也才三十來人。只需陷陣營一合圍,
就是他們身死之日。 門外,腳步剛一停,緊隨而來的,便是刑天王徐行的聲音。
“小弟聞大哥與眾將領在門內秘商要事,故此叫上了三哥,一同前來。”
“不知……有何要事,要瞞著我和三哥。”
一句句話,穿入密室之內。
悼天王姚當臉色當即青紅交加。
他一是慚愧,二是氣惱。
慚愧自不用多說,謀害兄弟他這個做大哥的心底難過去。
而氣惱,則是氣惱坤天王吃裡扒外。
他和坤天王相交多年,難道……還比不過與徐行的相交一年?
“此事……”
“是大哥做錯了。”
“大哥……大哥……願退位讓賢,只求四弟不要加害諸位將軍。”
心冷之後,姚當起身,將話音附著深厚內力傳出門外。
“天王……”
“天王……”
場下的眾將領,一個個面帶感動。
亦有一些人開始大罵起了徐行和常坤這兩個叛徒。
門外寂靜了一小會。
“大哥……”
“你可知我為何遲遲沒有打開屋門。”
徐行的話語再次傳入門內。
沒等姚當回應,他自顧自的再道:“倘若開了門,咱們就是生死相見的仇人了,徐行雖不才,卻也懂得義這個字該如何寫。”
屋內的一些義軍將領,頓時欣喜若狂。
聽徐行此言,事情還沒到死地,還有斡旋的余地……。
以前反徐行,是為了爭權,為了效忠悼天王,但現在只要門外大軍一衝入議事廳,他們就是身死之命。連一博的可能性都沒有。
與權力相比,還是命更重要。
見此,他們怎會不喜出望外……。
“四弟……”
“你這話可是當真?”
姚當搞不懂徐行葫蘆裡到底藏著什麽藥,出聲發問道。
門外。
徐行沒著急回答悼天王的話。
他看了一眼天色,此時已是黃昏,雲層宛若火燒。
廊外有一角小花園,種著各色的花朵,多是劍蘭,紅的、紫的、粉的,開的姹紫嫣紅。初春的景色應是如此。
花園旁有假山,屹立的假山群中,幾叢紫藤花攀附。
假山中有一個隨風搖蕩的小秋千。
只是少了應有的淑女。
看完景色,他收斂了心神,又用眼神斜睨了一眼臉上盡是糾結之色的坤天王,然後這才說道:
“兵法所言……”
“圍三缺一,諸位將軍,我已在西北方向留了一角。”
“這一角落……,無人看守,還請各位自行思量。”
困獸猶鬥。
倘若不再是困獸,也就沒了鬥的心思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屋內的幾個義軍將領互視一眼,就扯開下裳,用一角布帛遮面,然後匆忙破窗,從西北處逃竄。
既然西北角無人看守,那麽他們逃出去……。
今日一過,他們可當做沒任何事發生。
人……越逃越多。
僅僅過了一刻鍾,議事廳內只剩下了不到十人。
以悼天王的號召力,不至於只剩下這麽點死忠。只不過在場議事的人,都是四明山的中高層將領,人數少,也在可理解的范疇之內。
“大哥……”
“到了我們該徹談的時候了。”
朱漆雕花木門被親衛緩緩推開。
門外,甲士如林。
刑天王、坤天王站在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