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
宋家老祖!
禁止日後報仇的血誓符。
短短半日,不,應該說一整日,從昨夜被討命軍的李永等人綁了之後,宋媺娖受的驚嚇、衝擊比過往的十八年多的多。
「這血誓符……」
「看來我在老祖的眼中,也不是多麽值得可貴之物。只是因為徐行沒有和他撕破臉皮,所以做出的妥協之舉……」
「或者說,我就是徐行和老祖之間表現他們師兄情誼的友情工具。」
亡國,被眾人當做娼妓一樣送來送去之後,宋媺娖多了一些人間清醒。
她並不認為是自己的宋家血脈身份,才讓宋刀這老祖對她高看一眼。不然的話,宋刀早就派人解救她了。
入四明山皇宮後,突如其來的修仙機遇。
還有這一道血誓符。
無一在說明,徐行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徐行,這一個覆滅宋家社稷的反賊,也要讓已經「成仙」的宋家老祖笑臉相迎。
「妾身願立下這血誓……」
「今後不敢對天德帝及其後人尋仇,若有違背,焚心而死。」
見鄧安臉上漸漸露出不耐時,宋媺娖低了低螓首,她睫毛一顫,就念出了自己所立的血誓,並對鄧安手上的玉質血符滴了一滴鮮血。
玉質血符得了這一滴鮮血後,閃爍著血光。
少傾,這血符就脫離了玉基,直接飛入了宋媺娖的眉心,在她的泥丸宮裡扎下了根基,符文烙印在了泥丸宮內壁。
血符扎根泥丸宮,過程不可謂不痛楚。
宋媺娖只是顰緊了柳眉,過程沒發一聲痛呼。
「血誓已成……」
「徐師弟你可以放心了。」
鄧安沒有理睬宋媺娖,對一旁的徐行笑了笑,說道。
「若師弟還不放心的話……」
「我再命人廢了她的修行根骨。」
鄧安對徐行傳音入耳,出了一個毒計。
固然宋媺娖的修行根骨是下等的幾率是九成九,再高不過中下等,可為防不測,謹慎小心行事,並不為過……。
「入仙門後,我願為陛下的姬妾,服侍陛下。」
「只求能保住一命,還望陛下和仙人恩準……」
雖鄧安和徐行的密謀沒有傳出絲毫聲音,但宋媺娖這些時日來,飽受他人背叛,心裡自是敏感,連忙自說自話,再次做了一個保證。
除了殺父之仇,宋媺娖對徐行心中並無太大的恨意。
有,也麻木了。
再者,二人先前是敵非友,徐行降旨言說她是蠱惑妖婦,雖致使她流產,但她卻也暗自慶幸,這李效祖的孩子胎死腹中,沒有生出來。她對李效祖的恨意遠大過對徐行的恨意……。
崇明帝送她「和親」,讓她入豺狼窩,她對崇明帝雖還有父女之情,可隨時間流逝,卻也澹薄了。崇明帝並非徐行直接下令斬殺,而是被萬民分肉而死,這是萬民的選擇。吊民伐罪,乃是天底下最大的大義。
為私情,她固然有恨。
可面對天德帝,這恨意就不敢再生了。
其外,她雖不知徐行在仙門的身份,但想來也是極貴。在自己老祖那裡,自己可有可無。若能借此攀附在徐行身邊,亦是個好去路。
「此女心性澹薄如此……」
「雖是亂世中攀強苟且的不得以做法,卻也要小心警惕。」
宋媺娖的一番話,徹底打斷了徐行和鄧安二人的談話。徐行掃了宋媺娖一眼,雖對其處事果斷心生了一些欣賞,卻也對其的評價大大降低。
或許宋媺娖有再多的不得以,但落在他人眼中,就是自私薄情。
「安仁公主是宋真君的血親……」
「若是他人,徐行就下這手了,可宋真君已經做出了保證,徐行怎能再行卑鄙事。」
徐行內心斟酌了一番後,對鄧安的建議表示拒絕。
因一小卒,影響大事沒有必要。
顯得自己太過小氣。
縱然仙道崇尚小心行事,但亦要審時度勢,再行處置。此時,乃至以後的宋媺娖對他都不會有什麽威脅,度量狹小,引起宋刀的警惕,就不必要了。反倒會多生一些波折。
至於宋媺娖日後會不會撞到機緣……。
盡管徐行認為崇明帝沒第一時間殺死自己,是崇明帝犯下的最大錯誤。
可誰真的會對小卒子在意,
如他這樣得到青銅古鏡逆襲的人,世間又能有幾人?
真若這般小肚雞腸,恐怕日日都在惶恐中度日了。
今日殺一雞,恐雞子報復……。
就如先前他舉兵造反一樣,神京百官都不甚在意。
畢竟太祖時期,境內叛亂造反的次數,也有數百起,還不是一一被平定。
前世造反,有幾個反王能撐到最後?
「不過安仁公主既然願意成為我的姬妾,我倒是很願意和宋真君攀上這一門親事……」
徐行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宋刀在飛羽仙宮經營這麽久。宋媺娖成為他的姬妾,於宋媺娖固然有好處,可相反,對他的好處會更大一些……。
休要小看這個名。
一有此名,在外人眼中,宋刀就由他的敵對陣營轉為了同盟。而他也能假借宋刀姻親之名,為自己謀私。
那些狗仗人勢的下人,僅憑一個主家的名頭,就能騙吃騙喝。
更遑論他這個有真本事的良才美玉。
「安仁公主……」
「你真是我的福星,宋家的災星……」
徐行忍俊不禁。
四年前,安仁公主大婚,給他爭取了一個月活命的時間。
最近,他以安仁公主為由頭,破了討命軍……。
這一次,安仁公主主動提出要做他的姬妾,給了他謀奪宋刀的名分……。
「這……」
鄧安聞言,也是大跌眼鏡。
他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到了這一地步。
只是他轉念一想,卻又明白了。
自古以來,亡國公主成為開國皇帝妃嬪的,也不少見。報仇,幾近於無,認命,才是常見。
相反,安仁公主攀上徐行這一宗門仙才,才是好運道。
「徐師弟,宋家後人我就帶走了……」
「至於聯姻之事,我再稟告宋真君……」
鄧安一揮手,手上多了一個飛梭似的靈舟。
這飛梭從他掌心飛出,散發瑩瑩白光,迎風而漲,很快就從兩三寸大小化作了三四丈大小,足以容納數人乘坐。
「鄧師兄……」
「先前我和宋真君不免生出了一些芥蒂,盡管宋真君寬宏大量,不介意我在凡俗中的行事,但師弟還是內心惴惴不安……」
「倘若真如宋媺娖所言,師弟也就能放心了。」
有了宋媺娖這個提議,徐行怎肯輕易放過背刺宋刀的機會。他拉上鄧安的手,開始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不想讓這件婚事輕易黃了。
反正也只是納一個姬妾,對他名頭沒有絲毫損傷。
而且是大得便宜。
日後宋刀要是被他弄死了,這宋刀在宗門名下的遺產,豈不是就相當於贈給他了……。
其外,他和宋刀有了關系。殺宋刀,只要首尾做的乾淨,別人對他也不會太過心生懷疑。
「此事……」
鄧安心裡略感有些麻煩,但他也不想輕易拂了徐行的情面,畢竟已經有紫血靈果、《飛鴻步》這等沉沒成本了。
「我盡量,盡量……。」
他做出保證。
接著。
宋媺娖鑽入了飛舟,與鄧安一道離開,不見了蹤影。
……
……
另一邊。
內鬥了半夜的討命軍,終於扛不住內耗了。
李效祖開始與李永等人陷入了對峙。
為了不讓李效祖與他們魚死網破,李永等人派使者與李效祖商議,只要李效祖交出此次南下攻打燕北道的數個城池,他們就將麾下的一些兵馬贈送給李效祖,讓其孤注一擲,南下直接攻打神京……。
從燕北道到神京,途中雖有關隘阻隔、城池攔截,但只要走險道,越過這些關隘、城池也不是難事。
直接攻佔首都,這個計劃極其危險。
可若成功,就是足以記載在史書上的著名戰役。
例如鄧艾伐蜀、白衣渡江等等。
李效祖沙場征戰多年,也是極具眼光。
他看出了朝廷將精兵堆在了前線,來阻擋討命軍南下的步伐,又有一支大軍駐扎在燕北道的雲州城,用以機動援助各個防守城池,同時確保討命軍不敢孤軍深入……。
既然精銳外出,那麽神京必定駐守空虛。
這是肯定的。
兵馬不會無中生有。
「可……」
「他們要這些城池,就給他們。」
「只要等我攻打下神京,得神京物力,再挾天子以令諸侯,他們不過塚中枯骨,遲早要被我覆滅……」
帥帳內,李效祖對手下如是道。
於是,經過三日的城池交割、分兵後,李效祖率五萬鐵騎兵行險招,攀越大山,繞過層層關隘,一路上,專走荒僻之地,偷偷奔向神京。
七日後,李效祖兵臨神京。
「狗皇帝!」
「將本王的王妃放回,本王或可饒你一命。不然的話,等攻破神京之後,我必將你千刀萬剮,以泄我心頭之恨!」
城池下,兩箭之地,李效祖在層層護衛的保護下,舉著龍膽亮銀槍,指著高聳巍峨城牆上觀戰的徐行大罵道。
虧他還以為天德帝是英雄男兒。
趁他不備,蠱惑李永、李誕等人,直接劫走了安仁公主,讓他蒙受這等奇恥大辱……。
這是奪妻之恨!
「李梁虎父無犬子啊。」
在城池上的徐行,卻是一臉澹然,他對身旁的文武百官笑談道:「李梁這一個老狐狸,生出了一個這麽驍勇善戰的兒子,不墮他的威名。」
「不過他也只是有匹夫之勇,而非……智將。」
說到這裡,他搖了搖頭,對李效祖貶低道。
揚他人志氣,就是滅自己威風。
「來,三哥,你嗓門大……」
「你幫我喊。」
徐行叫來被封坤王的常坤。
兩軍罵戰,他也不好不進行回應。
……
「兀那小兒!」
「你父王在位時,尚且不敢掠陛下龍威。你何德何能,竟敢犯上叛亂,冒天下之大不韙?」
「前朝在時,你李家一不能為國盡忠,鏟除叛逆。「
「如今新朝立,你父獻上降表,甘願為國駐邊,你李家為何又叛?」
「我聽關外將士言說,你們李家投靠了韃子?」
「如此看來,你李效祖,不過是三姓家奴之輩,有何資格在此犬吠?」
「至於安仁公主,已經入宮侍奉帝王。」
「連妻心都難依附,汝有什麽膽子,膽敢覬覦社稷江山?」
坤天王常坤得了差事,趴在城垛上,拿著一銅皮做成的喇叭,大聲對城下白衣的討命軍喊話,一言一句,極具侮辱之詞。
「你……」
「你……」
聽聞這番罵言,李效祖哪怕早有準備,卻也氣的渾身顫抖。
前者三姓家奴倒也罷了。
不忠不孝,那是他們李家一起背的罵名,他父王李梁背的更多些。其外,他也不是沒有反駁之言,討命二字,就是對其最大的反擊。
討命,就是找朝廷討回他父王李梁的性命!
這是家恨,為父報仇……。
什麽三姓家族,在此大義下,不算什麽。
但後面……。
後面的安仁公主入宮侍寢,就讓他徹底難以忍受了。
妻心都難以依附……。
何談萬民。
妻心如刀啊!
「徐賊,你叛亂涉及,殺我親父,Yin我妻子,我誓當生擒汝,食汝肉,寢汝皮!」
李效祖攥緊龍膽亮銀槍,一身銀甲的他,破開大罵徐行。
他心中怒火,實難忍受。
「傳我王令……」
「就地埋鍋造飯,打造攻城器械,半日後,即可攻城!」
李效祖深吸一口氣,不打算意氣之爭,他退回帥帳,對手下將領一一吩咐。攻城計劃在他心中,有條不紊。
從燕北道攀山越嶺,出發的時候,他們就已帶了攻城器械。只是山高路遠,不好整件拿。這半日時間,就是組裝攻城器械的時間。
「是,王爺。」
余下將領一一告退,回營準備。
「等攻下神京後……」
「必殺了這不知廉恥的女人。」
李效祖內心怒不可遏。
以前,安仁公主為公主,他為駙馬都尉,對安仁公主不敢有絲毫逾矩,受了一肚子的委屈。後來,安仁公主失勢,他雖沒有事後算帳的心思,可言語對其不耐,亦是顯而易見。
如今安仁公主失節,他可不會忍受如此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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