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元城雖是嵐州第一大城,但卻不是嵐州府城。
只是因為得益於貫穿越國南北的鄉魯大運河,以及其它幾條水陸乾道,方才在這近百年間狂飆發展起來,壓過了府城嵐城。
但在文華底蘊上,終究還是略欠了立城千年之久的嵐城一頭。
雖是隆冬季節,嵐城內外卻是無比熱鬧。
要知道,不同於驚蛟會、獨霸山莊這些新興沒多少年的勢力。
五色門可是實打實地傳承了五代上百年之久,早已是嵐城的一部分。
更有無數背負刀劍的江湖客,不遠數百裡縱馬奔騰而來。
就是為了趕五色門門主的這場五十大壽。
在嵐州的江湖上,這張壽宴請帖,已經有了個其它的名字——英雄帖!
入了城,謝端陽兩人在距離五色門總壇兩三裡的地方下馬而行。
倒不是五色門有什麽下馬解劍的規矩,實在是過來拜壽的人實在太多,馬匹跑不起來。
“五色門前兩年很是低調,但是這回的手筆可委實不小啊!”
望著人頭聳動江湖人,謝潮嘖嘖感慨,眼眸中不免露出羨慕向往之意。
謝端陽雙手攏入袖中,不發一言,只是略略皺起眉頭。
五色門總壇佔地不小,但上萬人聚在這裡,氣味、聲音可就有些難以忍受了。
一時間,謝端陽心中有些後悔跑這一趟了。
來看熱鬧的江湖人太多,三教九流,魚龍混雜,怎麽也不可能全部放進去。
五色門早在送出請帖時就已經根據身份地位,以及親疏遠近分出區別。
在一府一城小有名氣之人,可以進入總壇。
但最裡面的五六十個位子,可是唯有大幫派的高層,還有第一流的散人高手方有資格。
至於沒有請帖的,當然也不會趕走,街上會一連擺著七天的流水宴,盡可上桌享用。
謝潮取出信函交到總壇前負責招待的五色門弟子手中。
那個原本有些冷冽氣質的青年弟子心頭一震,急忙運轉內力提聲通知裡面。
“嘉元城四平幫謝幫主,供奉謝大師來訪!”
聽到聲音,原本正在招呼其它賓客的管事,立即快步奔上前來,臉上堆滿笑容。
一時間,在圍觀人群中小小炸開漣漪。
“四平幫,老子從來沒聽過,也值得陳護法親自出面?!”
“就是,剛才就連‘白馬銀劍’卓少俠都沒有這個待遇?!”
……
“你們知道些什麽?”
某個恰好知曉些內幕的虯髯漢子,得意洋洋地灌下半壺酒水。
看鄉巴佬一樣看著同桌酒客,大漢用周遭幾個桌子都能聽到的聲音,大聲炫耀道。
“那是五色門看在了謝大師的面上。
‘白馬銀劍’一舉成名,不就是靠著在五霸嶺上單人匹劍連殺了五虎寨的三位當家嗎?
你們以為他靠的自己真本事。
呸!
無非是他家裡有錢,給他添購了把大師打造的寶劍……”
這話一出,他旁邊的人立刻激動了。
“什麽,玉龍劍居然是出自這位大師之手,我還以為是哪位前輩留下的寶物呢?”
看其模樣,如果不是顧忌已經將謝端陽隔開的五色門弟子,有不少人怕是都要衝過來圍住他。
他們這廂議論,那邊,謝潮也已將準備的壽禮送了上去。
還是口百煉神兵,反正這東西在謝端陽那裡還積存了十多口。
送出去,也半點兒不跌份。
一進內廳,似乎進入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天地,立時安靜許多。
這時,裡面的群雄已有不少知道了謝端陽身份,紛紛投過來感興趣的目光。
幾個性急的,更是已然端著酒杯朝這裡走來。
謝端陽低眉斂目,隨口應付他們,但心思卻是早已放在了其它地方。
這是五色門主李天海的壽宴,他自然當之無愧地居於正座主位。
兩個兒子分立左右,替他接待各位貴賓。
然而在他右手上面第一位的那個白發老翁,卻不是江湖上成名的任何高手。
不見有太陽穴隆起諸如此類習武有成的標志,呼吸吐納亦是平平無奇。
然而廳中所有人,卻都看得出來李天海無比重視老人。
每每有好奇之人想要過去打探結交一二,都被他暗派兩個兒子打發走。
漸漸地,在老人身邊空出一圈,格外扎眼。
老翁卻是恍然未覺,隻偶爾同旁邊的白衣少年說上兩句話,其余時間則是自酌自飲不停。
“居然真有修士在,就是不知是靈獸山弟子,還是與他們有乾系的。”
謝端陽訝然而笑,視線在對方腰間懸掛的三個皮囊布袋上不經意掃過。
兩個靈獸袋, 一個儲物袋。
約莫是覺得在世俗間沒有隱瞞的必要,對方大喇喇地將身上靈力放出,居然也有練氣九層十層的模樣。
當然,考慮到他的年紀外表,能夠在坐化前摸到練氣十三層的頂峰已經是極限了。
倒是他身邊那個模樣與他有四五分相似的少年,看著不過十三四歲,但也已經有了練氣五層的修為,資質應當不錯。
只是大概為了他專心修行,不要被雜務耽擱分心。
少年身上一個儲物袋、靈獸袋都看不見。
慢吞吞飲下半杯色澤青碧的酒水,老翁手指輕輕敲擊桌面。
其實身為修仙者,他才懶得參加這種凡人的宴席。
只不過孫兒天雲自小在家族中修行,極少見過外面的情景,難免好奇。
這回突破境界,吵著嚷著非要過來看看熱鬧,自己才會帶他一道過來。
“再過十年,等到下回升仙大會召開,雲兒應該能修到十一層左右,掙到顆築基丹。
入了門派,憑他的資質,只要積累些功勳,或許還能再分一顆。
到時候,兩顆築基丹在手,築基大有指望。
我這一支才算是揚眉吐氣,不需要再替主房的弟子代執任務在凡人上浪費光陰。”
渾然不知,到時候就將遭遇魔道六宗入侵。
老人正自暢享著自己一脈的光明未來,就見五色門主的大兒子輕聲走來,湊在白發老翁耳邊,低聲念道幾句。
寒姓老者輕咦一聲,抬起頭來。
目光落處,恰恰正好是謝端陽兩個坐落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