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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間草》第26章 昨夜星辰昨夜風
  對於農村的孩子而言,上學可以說是系統了解世界的唯一途徑。認識李天賜之前,何朵對世界的基礎認知只有眼下所處的紅西鄉,以及課本或電視中零零碎碎的描述。而自打認識李天賜後,在兩人天馬行空的頻繁交流下,何朵腦中的立體世界方才正式打開。

  “所以江南水鄉就真的是課本裡描述的那樣,小橋流水、煙雨朦朧、青磚黛瓦,花兒四季常開,草木常年青綠嗎?”何朵問道。

  “對滴!風景和北方完全不同。”李天賜笑呵呵地說道。

  “飲食和生活習慣呢?”

  “區別也很大。比方說吃的,我們那裡一天三頓都是米飯,但是你們這裡全都是面食。不過我好喜歡吃你們的面食,哈哈!”

  何朵也興奮地說道:“我跟你正好相反,我從小就超愛吃米飯!”

  “那等你以後大學畢業了,去我們那裡,我帶你好好吃一吃江南的美食,天天吃!”李天賜燦爛地笑道。

  “好啊!”何朵雙眼放光,無限憧憬地說道:“我一定要考上大學,以後一定要去你的家鄉吳東看一看!”

  雖然少時那些雜七雜八的小說給她奠定了一定的文學基礎,但對現實生活而言卻起不到直接作用。好在李天賜各色各樣的奇聞怪談和科幻書刊,直接填補了何朵對現實世界的認知空缺。這對如饑似渴的她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因此兩人時常互換書籍,或者課余時間坐在一起捧著書本酣讀。

  何朵看書極盡詳細,不願落下任何一個細節;李天賜則是走馬觀花,哪裡有趣就重點看哪裡,因此兩人討論書中要點時難免各有高下。偶有爭論不休之時,李天賜便會搬出些不著邊的時下趣聞或人文野史強行圓說,擾亂何朵視聽。何朵自然聽得出李天賜的杜撰,但她並不戳破。相對於爭執不休的觀點論辯,她更喜歡聽這些新鮮怪誕的故事。

  “其實《桃花源記》就是個鬼故事,‘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不就和人們每次講的瀕臨死亡時的感覺一樣嗎?而且為什麽是‘設酒殺雞’?因為古人下葬時,陪葬的葬品就是雞和酒。要不然為啥不說‘泡茶宰羊’,或者‘煮粥殺豬’呢?”李天賜故弄玄虛地說道。

  何朵嗤之以鼻,哼道:“你少嚇我!人家只是舉了個例子而已,難道還要把所有飯菜都一一列個單子給你匯報啊?”

  “這正是作者的巧妙之處啊!就是運用了人們的合理化思維,把很多隱晦的意思藏進去了。你看嘛,一個人‘設酒殺雞’也就算了,全村人都是一樣的吃法,不是很詭異嗎?”李天賜越發說的有鼻子有眼。

  何朵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就是挑刺,人家這是文學!再說了,說不定這就是主人公的黃粱一夢。”

  “那不更可怕了嗎?夢在古代就是‘離魂’——”李天賜越說越帶勁兒,已然眉飛色舞。

  “你倆在說啥呢?”一個細細的聲音從二人身後傳來。

  “啊!”

  “媽呀!”

  李天賜和何朵嚇的差點靈魂出竅。原本二人討論的時候氣氛就已經漸漸有些壓抑,沒想到這時花蕾蕾突然出現在二人身後,直接把兩個外強中乾的心虛之人嚇了個正著。

  紅西中學的操場並不大,約莫五百方左右的樣子,並不算大。但是操場旁緊挨著的便是村民打麥的麥場,麥場大小約為操場的一半,兩個平地連在一起後,面積就綽然有余。

  麥場是盛夏時期收割小麥後脫粒和積稈的主要場所。

農民們會把脫粒機開到麥場上,四五個人分工合作,從塞麥稈、脫粒、揚場、入袋、挑廢稈,到扎麥稈堆,一條龍運轉,一氣呵成。即便坐在幾百米遠的教室裡,麥場上尖銳的機器聲依然會肆無忌憚傳到學生的耳中。只有等一天的勞作徹底結束,農民們披著一身厚重的粉塵離開後,學校方才真正歸於平靜。  全部的小麥脫粒完成後,農民會把光禿禿的麥稈高高地堆疊到一起,壓成類似蘑菇的形狀。巨大的蘑菇造型如同一個個相連的小屋,整齊地樹立在麥場中。等到農民家需要生火做飯的時候,便會去麥場裡隨機抽兩把麥稈拿回家,就著砍好的木柴一起點火燒旺。待到木柴全部燒著時,再往爐子裡倒入一鏟子煤塊。如此一來,等木柴快要燒盡之時,煤炭也已經成功點燃,爐火就真正穩定下來了。接下來便是後續的燒水做飯等流程。

  初二的第一個學期,麥場裡的麥堆還非常齊整富饒,同學們上體育課時都喜歡扎在這裡玩。麥稈雖然扎人,但是累了就可以隨便抽兩把扔到地上當墊子用。這般天然乾爽的褥子,用起來還沒有成本,自是快意又舒適。雖然農民們也會找老師投訴,但誰又能管得了這一批又一批的熊孩子?時間長了,農民也都麻木了,隨便這些孩子們玩耍,反正麥稈遲早是要抽出來用的。

  山裡的體育課,向來不是被其他科目老師正大光明地臨時佔用,就是成為放養孩子們的黃金時段。體育老師偶爾心血來潮時,也會給同學們安排一些項目,但很多時候老師自己也不知道溜到了哪裡。這便是學生們最歡快的時間,大家三三兩兩扎成一堆,各玩各的,好不愜意。

  一些手藝好的學生會學著大人的樣子,把幾根麥稈扎在一起,不知怎麽地搗弄幾下,手裡的麥稈就變成了蟑螂、鳥、或者兔子等動物的樣子,引來不少同學豔羨,甚是神氣。

  李天賜和何朵都喜歡文學,兩人會時常相互抽查新學過的詩詞,輸了的額頭上就要挨上一記麥稈抽。優美的詩詞在李天賜流利的普通話朗誦下甚是動聽,連語文老師也會時常讓他在課堂上單獨念誦課文裡的某些片段。李天賜學不會紅西鄉的方言,何朵便乾脆全盤用普通話跟他交流。因此在好友日積月累的熏陶下,何朵的普通話水平也飛速提高,兩人在一起時全是酣暢淋漓的普通話對白。其他同學偶爾也會饒有興致地前來搭話,但沒聊幾句便都掃興而歸,隻留下何李二人旁若無人的談笑風生。

  這回李天賜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本《唐詩三百首》,勾搭的何朵兩眼發直,好說歹說終於從李天賜手裡搶過來。二人趁著體育課的功夫,躲在麥堆裡學習起來。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何朵讀道。

  “哈,原來這個字讀jie呀!我一直都讀的xie,嘿嘿!”李天賜調侃道。

  何朵笑道:“你又是看字看一半,靠猜去讀!”

  “你看看,看破不說破不是?”李天賜臉皮還是那麽厚。

  “你就是懶。”何朵毫不客氣地說道。

  “你勤快不就行了!”

  “你呀!送你一首詩吧!這是一首描寫初春時風景的詩。”何朵笑嘻嘻地念道:“臥梅又聞花,臥枝繪中天。”

  李天賜一聽,大聲讀道:“魚吻臥石水,臥石答春綠!哼,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個?看低人了吧!”

  “哎呀!我還以為你早忘了呢!”何朵大笑道。

  “我要是真忘了,你就可以趁火打劫是不是?何朵你變壞了啊!該罰!”李天賜說完,立刻就要給何朵額頭上抽麥稈。

  何朵嚇的倉皇而逃,她平生最怕的就是被人在身後追,本來跑步就差,有人追的話就更要嚇得屁滾尿流,於是沒跑兩步就又縮回麥堆裡求饒。

  “蕾蕾,蕾蕾救我!”

  何朵一把抓過來面色凝重的花蕾蕾,擋在自己身前。李天賜原本凶神惡煞的臉一下子就變得乖巧拘謹, 這一招可真是太管用了。

  花蕾蕾對詩詞沒有太大興趣,因此沒待一會兒就找其他同學玩耍去了。何李二人的注意力早已重新回到書中,像往常仔細翻看著書本,挑些朗朗上口的詩詞讀誦。李天賜三兩下便翻到了李商隱的《無題》,兩人瞬間就被其中的詩句吸引。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

  嗟余聽鼓應官去,走馬蘭台類轉蓬。”

  原來電視和小說裡經常聽到的詩竟是出自這裡,二人欣喜不已,逐字逐句研讀起來。這《唐詩三百首》主要以原文呈現為主,注釋較少,兩人的學習領會大多離不開半讀半猜。後兩句稍微晦澀了些,死記硬背有些困難,身邊也沒準備字典,只能湊活著理解。相比之下,前兩句要熟練易懂的多。

  秋風輕輕掀起何朵零碎的劉海,落日的余暉照在她烏黑的睫毛上,稀疏的倒影一閃一閃,把那白皙的臉蛋倒襯托的生動起來。金色的麥堆溫柔地反射著日頭的余光,在這即將告別的白天裡,和風哼唱著古老的歌謠。

  “你說這世界上有沒有心有靈犀的人?這該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何朵望著暮色的山頭,若有所思地問道。

  “嗯,遠了有沒有不好說,咱倆應該算得上吧?”李天賜嘴裡叼著一根麥稈,吊兒郎當地說道。

  “對,咱倆算!”何朵笑靨如花,望著天邊如火的晚霞,對這一刻的美好欣慰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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