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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間草》第55章 披荊斬棘與風歌
  在學習上蜻蜓點水,在賺錢上拚命三娘,已成為何朵在全體同學心中的刻板印象。按理說,但凡能考進名牌大學的人,學習能力都不會差到哪兒。只是苦於生活的壓力,何朵不得不日日在外奔波,在學習上投入的精力少之又少,成績也就一言難盡了。飯店服務員、洗碗工、家教、促銷員、傳單員,甚至報社打雜文員,總之學校周圍的一應零碎工作,何朵幾乎都做了個遍。

  也正因如此,何朵鮮少參加集體活動,在班裡存在感很低,能相處默契的密友就更少了。友情的空洞令她不得不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兼職工作中,只有如此,她才不會被情感上的落寞所裹挾。

  秦風,那個何朵眼中的白月光,穩穩地溫暖著她虛浮的音樂世界。這個自裡而外散發著無限高雅和冷傲的男生,每每一開口,卻會給人帶來極接地氣的溫馨和絡。雖然秦風從未帶女友來過音樂室,何朵依然可以想象出那位幸福女生的音容笑貌,估計也是和秦風一樣明月清風、仙氣十足吧!真是令人好生羨慕。

  老鄉的情誼加上何朵一口一聲“哥”的吆喝,讓秦風對這個單純敏感的姑娘也更關心照顧。日常練習的那間音樂房,成了何朵在學校裡唯一的歸屬感所在,在練習上也更加用心。等到了大二的第一個學期,何朵已經能用鋼琴熟練彈奏出《卡農》和《秋日私語》。

  新一輪青澀稚嫩的面孔如下餃子般一股腦湧入校園,一年前那群茫然激動傻不愣登的大一新生,如今已端著成年人的架子漫不經心地在校園裡遊蕩。何朵和隊長一起站在社團招新的桌位後面,嫻熟地迎來送往。一番折騰之後,軍樂團如期迎來新一波成員。

  為了讓新人們快速選擇自己感興趣的樂器,團長特意把上一屆成員召集在一起,在新人面前集體演奏《拉德茨基進行曲》。

  這已經不是何朵和眾團員當眾演奏的第一次。大半年的時間裡,軍樂團不僅光榮參加CUBA籃球聯賽的拉拉隊表演,還有軍訓閱兵儀式上的演奏、重要領導蒞臨時的歡迎儀式、學校運動會開閉幕式、以及校園樂隊的公益演出等等,都離不開巍巍雄風的校軍樂團英姿,何朵自然也已經驗老道。

  不過長笛在樂隊演奏中往往只是配角。在眾多薩克斯、小號、圓號等高分貝的烘托下,黑管、長短笛這類樂器的聲音多數會被覆蓋。但是如果獨奏,效果卻相當出彩。《拉德茨基》這首曲子裡,就有專門屬於長短笛的高光時刻。在新人雲集的訓練室裡,樂音甫一拉開,立刻聲震四周,排山倒海的音響幾乎要把大樓的屋頂掀開。何朵和其他幾個長笛隊友嚴陣以待,一邊跟著主旋律吹奏,一邊在心裡打著拍子,靜靜等待屬於自己旋律的到來。

  整部樂曲,適合長短笛獨奏的就只有幾個花子,但卻是畫龍點睛的關鍵。果然,旋律鋪展到長笛部分的時候,何朵等人火力全開,僅不到十秒的時間,兩段花子清脆婉轉地跳脫出來,直接聽傻了眼前的觀眾。

  沒多久,長長的隊伍就排到了長短笛隊的行列。何朵學著當初隊長的樣子,從看形象看牙齒到看手指,再到簡單考察下對方的節奏感和樂律,一番流程有模有樣操作下來,還頗有幾分專業的長輩樣。最終入隊的七名新隊員,熱切殷勤地跟在何朵和其他兩個老隊員身後。那種對音樂如饑似渴的激情,讓何朵很是感動。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她已突然成了新一屆長短笛隊的隊長。

  本身就還隻混個皮毛的人,

搖身一變成了帶領小輩的隊長,從天而降的使命大大激發了何朵的熱情和鬥志,不僅盡心盡力地輔導隊員,自己也更努力地練習技術。然而窘迫的生活卻讓她無法順利如願,尤其是隨著禁煤令的白熱化,家裡幾乎已斷掉了所有收入來源。何朵每日所想所念都是如何賺到第二日的飯錢,練習樂器的時間自然越來越少。  用著最廉價的化妝品,吃著最便宜的堂食,同時做著三四份零工,生活卻依然捉襟見肘。何朵乾脆買來酒精爐,偷偷煮起了方便麵。或者在飯點時從食堂買一份米飯,再在便利店買個雞蛋,配上日常備用的蔥蒜,在宿舍做起了蛋炒飯。

  雖然宿舍嚴禁使用明火,何朵的鍋爐也被沒收過幾次,不過她總有辦法趁舍管阿姨不留神時悄悄順走。幾個舍友理解何朵的不易,雖然偶有不便,也不會真的計較。加上有時候自己也會嘴饞想動手燒飯,何朵的酒精爐便會派上用場。大家倒也相安無事。

  生活不易,卻也打造了何朵頑強的生存技能。學校周邊但凡有新開的飯店,當大家去獵奇嘗新的時候,總會看到何朵端著盤子風風火火迎來送往的身影。然而一個小時三五塊的收入不僅辛苦,依然無法滿足生活的需要。何朵又跑到報社做起了碼字和排版的文員,在快速學習下做出了親自排版的報紙並順利發行。然而到了發工資的那天,到手的兩張微薄收入再次督促她重新尋找新的出路。

  一直很喜歡上網,但苦於沒錢沒時間的何朵,又把目光鎖定到校門口的網吧裡,搖身一變做起了網管。然而晝夜顛倒的作息又令她苦不堪言,加上每天清晨回到宿舍時那一身吸了整晚煙酒泡麵的臭氣,讓所有舍友苦不堪言。大家理解歸理解,仍然少不了調侃幾句何朵身上帶回來的“生化武器”。別說她們了,何朵自己都不想靠近自己的衣服,實在是臭的一塌糊塗。尤其鏡子裡那張蓬頭垢面的憔悴面容,實在是觸目驚心。因此沒過幾天,何朵又換了新的工作。

  騎著買來的二手自行車,何朵踉踉蹌蹌蹬了大半個小時,到了一片安靜的居民區。女主人禮貌客氣,寒暄幾句後就把她帶到了孩子的房間。小男孩十一歲,一臉清高的傲嬌,任由母親怎麽介紹,都對何朵不理不睬。好在何朵也算久經沙場,微微一笑,雲淡風輕地開始了作業輔導。小男孩懶得跟她搭話,何朵就集中精力輔導做題,一節課下來沒有任何多余的囉嗦和曲意寒暄。自然,等課程結束的時候,小男孩已順利接受了這個文靜機智的何老師。

  回校路上,何朵萬千感慨,如果這一年多以來好好學習,絕不至於功課退步到如此程度。只是教一個小學四年級的孩子,有些題解起來居然都有點費力,真是罪過。自小就以學習成績為榮的自己,如何能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也會淪落為學渣。

  正感慨間,女主人打來電話:“何老師,您感覺莫莫怎麽樣呢?”

  “娃很聰明,很好,學習成績也不差。”何朵實話實說。

  “唉,這孩子學習成績以前更好。從去年開始,就越來越排斥學習了。我和他爸都很著急。但是我倆太忙了,沒有時間陪孩子,更沒時間陪他做作業。這娃脾氣又不好,在你之前都氣走好幾個老師了。”

  何朵聽到這裡,心想,莫不是下一句要說:真的不好意思,這次可能也要把你氣走了。

  “但是孩子唯獨對你印象很好。哎呀,這真是讓我松了一口氣。”

  何朵聽完,不由眉飛色舞,心裡想道:“太好了,也真是讓我松了一口氣。”

  但越是這個時候,越要穩重淡定,何朵客氣地說道:“那真是難得呢,謝謝莫莫認可我。”

  “何老師,我也就不跟您繞彎子了。您看看,如果覺得孩子還行,願意輔導,以後每周來兩次,可好?”家長說道。

  就這樣,何朵簡單還了下價格,順利拿下了這份時薪五十元的家教工作。一個星期只需要去兩次,每次輔導兩個小時,就可以賺到兩百元。相比以前那些打零工的工作,果然還是家教既得體又高薪。

  不過也只能到此為止,家教雖好,她已無力多找下家。荒廢了一年半的學業,何朵對自己的輔導水平早已沒有信心。只要能順利輔導眼前這位小家夥學習進步,她就阿彌陀佛了。

  等何朵第二次光臨小男孩家時,男孩依然是一幅清高氣傲的做派,但眼神中需要被認可的期待全都被何朵看得一清二楚。何朵廢話不說,直接打開書本,溫柔地檢查和輔導作業。遇到答錯或者不會的習題時,她會不緊不慢,用幽默機智的言語講解解體思路和要點,循循引導。加上何朵把男孩當大人一樣聊天,讓男孩很是受用。男孩明顯地活絡起來,雖然臉上還努力繃著,作業上的交流卻非常積極。

  何朵有足夠多的辦法用簡單風趣的方式引導男孩思考,這讓小家夥欽佩不已。然而遇到一些奧數類不按常理出牌的題目時,何朵也會坦誠相告自己需要思考,或者由衷感慨這題出的真不地道之類,惹的男孩抿嘴嗤笑。在客廳忙碌的女主人偶爾偷偷從門縫裡瞅兩眼,實感欣慰無比,特意多做了一份晚飯留何朵用餐。

  雖然渴望家庭的溫暖,雖然熱乎乎的飯菜讓人差點無法挪開目光。何朵依然笑著婉拒,禮貌離開。畢竟雙方是合作關系,自己要知道界限。

  就這樣,何朵像打不死的小強,全力奮戰在生存的一線上。晝夜奔波的同時,盡可能擠點時間,讓自己保持住那點微弱的音樂技能。而身邊的同學們也早已習慣了何朵的局外人身份,習慣了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辛苦人。

  生活終究是一個人的事情,誰也無法替你承擔所有悲喜。雖然今天不能及時享樂,但只要能堅持夠努力,未來總有改變的機會。安逸的生活雖令人豔羨,終究不是人人都能輕松擁有。與其自怨自艾顧影自憐,不如揮汗如雨著手打造。雖然人在任何一種條件下都能存活,但眼前的苟且和自由的遠方從來都沒有可比性。何朵知道,自己要的是遠方,詩意的、五彩的、灑脫的遠方。

  大二的寒假,何朵沒能再像往年那樣早早趕回家裡,而是留在原中繼續打工。學校宿舍假期關閉,何朵便在校後門的城中村租了間十平米的短租房。校園裡一直有自行車慣偷團夥,何朵的二手自行車因忘記落鎖,只是半個小時的功夫,再下樓就已經沒了蹤影。反正也賺到了幾百塊錢,何朵索性便買了個新的。

  把鋪蓋和臉盆衣物等物品捆綁到自行車後座,小東西統一塞到塑料袋中,掛在車把手兩端。這樣來回奔波了四趟,東西總算全部運輸到位。何朵掃視著這個兩百元月租的小房間,除了自己的一堆破爛,便是空蕩蕩的家徒四壁。無暇感慨,何朵燒好熱水,馬力全開,用抹布把房間來回擦拭了幾遍。末了用手摸了摸地面的瓷磚。嗯,確認乾淨。

  打開提前備好的乾淨紙箱,拆成一張張大紙板鋪在地面,再把被褥輕輕鋪開放在紙板上面,晚上睡覺的地方就算是準備好了。被褥靠著牆根打開,不用時便卷起來。另一邊沿牆根擺放上臉盆、暖壺、酒精爐、以及放衣服的行李袋,中間隔開的小通道用於出入行走。

  房間的長度剛好能滿滿當當擠下兩幅床鋪,另一個床鋪的主人,也就是何朵的臨時室友,來自另一個學校。兩人之間交集甚少,白日裡又都忙著工作,交流並不多。唯一對彼此最大的助力,就是分攤了一半的房租。

  可能因為工作不太理想,臨時舍友隻待了十天就回了老家,剩下何朵一人。原先兩個人的時候還沒感覺出啥,如今獨自待在這狹小陰暗的屋裡,何朵總會忍不住疑神疑鬼。昏暗擁擠的老樓房一到晚上就出奇的詭異。因為材料簡陋,隔音效果奇差,只要樓道裡有腳步聲或者誰家有大點的動靜,都會在夜深時被老樓的特殊空間放大很多倍。

  何朵的房子沒有獨立衛生間,上廁所時需要去樓道盡頭的公廁,而何朵的房間又是去公廁的必經之地。因此一到晚上,門外來來回回上廁所的腳步聲和公廁大門開關的砰砰響動,都會讓她苦惱不堪。她自己也盡量控制夜間的飲水量,以免大半夜要孤身走在樓道裡去上廁所。

  出租房共有四層,由北東南三個方向的樓層合圍在一起,大門對面的正西方向是其他院落的牆壁,如此形成了一個封閉的四合院。院子裡終年不見陽光,即便白天打開路燈,也幾乎黯淡的看不清地面,僅容一人通行的樓梯既陡又黑。白天還好,外界喧囂的煙火氣多少能讓人心裡安穩一些。一旦到了晚上,寂滅的黑暗就成了吞噬一切的所在。任何聲響,就會被樓層的結構放大到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住在同一層的還有幾個年輕男子,看著像是一群打工的小混混。白天男孩們從來不見身影,一到半夜就異常活躍。不僅嘻嘻哈哈在樓道裡奔走打鬧,開關房門是也多是用腳踹,異響連連,髒話不絕於耳。何朵每次都會在熟睡中被猛然驚醒,心跳加速,大晚上睜著眼睛不敢入睡。

  有一次男生們路過何朵房門去上廁所,也許是搞錯了,也許是故意調侃,居然大聲敲打了兩下何朵的房門。這可差點沒把她嚇死,拿起手機就摁下110。好在屋外的噪音陸續散去,何朵看著亮晃晃的屏幕,良久輕輕放回了手機。

  一言難盡的寒假在驚慌和奮鬥中緩緩翻過去一半,離家的日子越來越近。通過一邊做家教一邊在超市打工,何朵攢到了六七百元的收入,買了些家裡不常吃的零食和好看的年畫,趕在小年時分回到了家鄉。父親遠遠地接過何朵背上的行囊,大踏步拎回家中,母親也早已備好了熱乎乎溫暖的飯菜。還有在身邊瘋狂蹦竄的狗將軍,以及趴在她腿上輕輕打著呼嚕的大咪。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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