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薛蟠他爹和薛蟠叔父的死因還大有蹊蹺?
賈璉心下好奇大生,於是,便低著頭一聲不響。
以為他已經知道了謝千裡的脾氣——在他自己想停下之前,只要你別打斷他,他就能東拉西扯地一直說。
果然,謝千裡的嘴繼續一瀉千裡:
“嗐,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來會打洞。
他們薛家幾輩子就是天生來的生意人。
當年太祖爺打天下的時候,咱們這些人的祖輩都跟著打仗,靠的是一刀一槍的軍功起家。
他們薛家靠的是一車一車、一船一船的糧草和軍需起的家,當年薛蟠的曾曾祖父,就是他爺爺的爺爺,就是在給太祖爺的軍隊送糧的路上,給流寇砍了腦袋。
正因為這個,薛蟠的曾祖父,就是他爺爺的爹,雖然不過是個商人,卻得了個紫薇舍人的五品官,得以背靠皇家,成為最大的皇商。
可這位紫薇舍人薛公當官之後,得了富貴,向往權貴,讓自己的長房子孫都務必要讀書做官。
奈何癩蛤蟆不長毛,天生那路種,結果自然是趕豬上樹——白費勁。
別說他家如今的長房一支,就是他薛家如今總共的八房裡頭,讀書的幾房裡頭,連一個能中舉人的都沒有。
只有經商的幾房倒都發了財,尤其是薛蟠他爹薛貴仁,又有賴祖上之舊情分,戶部裡掛著虛名,現領著內府帑銀行商,從京城到金陵,光鋪面就幾百間,海上商船幾十條,銀子不計其數。
若不是這麽著,金陵王家怎麽肯將二小姐嫁給薛貴仁一個商人?
只可惜薛貴仁和薛貴和兄弟倆經商在行,政治上卻是個外行。
那時候,誰瞧不出來太上皇絕無可能將皇位傳給義忠老親王?都紛紛躲著義忠老親王,只怕惹禍上身,只有薛貴仁和薛貴和兄弟倆,還死抱著義忠老親王的粗腿不撒手。
若只是日常采買也罷了,竟然還幫義忠老親王去尋什麽‘萬年板’。
這倆糊塗鬼,就不知道要抬頭瞧一瞧,那時候太上皇還在位,這自認為排隊等著繼位的一個親王就敢準備著要當皇帝,可不是活生生在找死?
人家太上皇突然間禪位給自己兒子,一對父子、兩個皇帝,一同收拾一個義忠老親王,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忽然間義忠老親王壞了事,據說把薛貴仁和薛貴和兄弟倆嚇得當場就暈了過去。兩日後再醒過來,就已經說不出話了,傳說這二人嚇破了苦膽,不住往外吐黃綠水,不幾日就都沒了。
算來……那時候薛蟠應該隻剛滿三歲,就算還不記事兒,可他家人就沒告訴過他不成?”
賈璉心中暗道:
我說嘛,王夫人嫁給進國公府的賈家,她親妹妹薛姨媽怎麽隻嫁給了個商人呢?
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和公侯之家相比,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原來,竟是嫁給了“豐年好大雪”的薛家實際經商掌舵人薛貴仁啊。如此一來,薛姨媽差不多是薛家主要財產的實際掌權人。
王夫人的夫君是榮國府老太太最偏愛的二兒子賈政,得了榮國府的實際全部爵產,王夫人就差不多是榮國府財產的實際掌權人。
王淳鳳當年嫁給寧國府實際掌舵人、賈家族長賈珍,差不多也成了寧國府財產的實際掌權人。
只可惜王淳鳳為了報復王夫人擺布她的婚姻和人生,故意勾引了王夫人的命根子賈珠,
事發後上吊死了。 於是王家又想讓王熙鳳頂上王淳鳳的位置,偏偏王熙鳳強勢不肯,一定要嫁給我。
於是王夫人讓自己的親侄女王熙鳳幫著她一道打理榮國府的財產。
不!應該是“暫時”幫忙打理。
因為讓大房賈赦的兒媳婦幫二房來掌家,總不如讓自己的兒媳婦來幫自己掌家順理成章。
由此看來,那麽王夫人的兒媳婦,才是下一代能掌管榮國府財產的人。那麽這個人,就一定得是王夫人的自己人……
薛寶釵!
賈璉瞬間明白了薛蟠所說的“咱們是一家人”和“咱們都是親戚套親戚的好親戚”是什麽意思了。
這也解釋了王夫人為什麽完全不在意薛蟠打死人命,甚至都不怕呆霸王會帶壞自己的心頭肉寶玉,而一定要讓薛姨媽帶著子女住進賈府。
因為只要薛姨媽的女兒薛寶釵嫁給了小圓臉兒賈寶玉,那麽王夫人的親外甥女就成為了她自己的兒媳婦。這等“親戚套親戚的好親戚”,才是王夫人認為最靠得住的人。
到那個時候,如今風光的王熙鳳,就都只是王夫人的一枚棄子而已。
賈璉心中一聲冷笑:
王家這幾個的女人,果然都是一心算計抓錢的。
什麽親情,不過是所有一切都是為了權和錢。
可以為了權和錢,跟誰都蜜裡調油;也可以為了權和錢,連自己親人都算計。
.
見賈璉一直低頭不語,謝千裡擰起眉毛,重重一拍賈璉的肩膀:
“怎麽了?
皺著眉也不說話,我說的哪句話得罪你了?
還是說中了你的心事,讓你說不出話來了?”
賈璉一時無語,隻好道:
“痔瘡,疼……”
謝千裡哈哈大笑:
“永璧,你還是這麽沒個正經。”
其實,賈璉在來找謝千裡之前,就打算要托他打聽宮中消息。
甭管在什麽時代,信息都是第一位的。
於是賈璉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塞在謝千裡手裡:
“鯤鵬,客套話我不說了。
你也知道了,我們賈家眼前就是一道坎兒。
能衝過去,就還是一馬平川;衝不過去,咱們這四王八公裡頭,頭一個倒下的,就是我們賈家。
你如今是大內裡的團營指揮, 你認識的人,不少都在皇上眼前晃悠的,誰的消息也沒你的消息準確。
咱們兄弟之間,說銀子就疏遠了,這兩千兩銀子是讓你在宮裡打點旁人用的,幫忙探聽一下此事是否傳到宮裡,以及皇上那邊對此事的說法。
不過這等事,兄弟幫我是情義,不幫是本分,我也沒話說。”
“呸!好你個璉二!”謝千裡眉心擰出的川字紋比賈璉還重,“瞧不起人是不是?這點子忙都不幫,我還好意思跟你稱兄道弟!”
一把將銀票推回個賈璉:
“幫你打聽消息就打聽消息,還用你的銀子?真是!”
賈璉將銀票硬塞進他手裡:
“這又不是給你的!
咱倆之間談情分不談錢,倒也不能委屈了旁人。大家來往一場,都有酒喝有肉吃,以後才能長遠不是?”
謝千裡聞言點頭道:
“有理!只是用不了這許多,五百兩足夠了。”
說著就要從中揀出五百兩,其余的再退還給賈璉,被賈璉一把按住,直接塞進他懷裡:
“少在這裡為了些許銀子拉拉扯扯的。
到時候你若還有剩下,就請我吃頓酒。”
謝千裡如何不明白這句“請我吃酒”不過是個客套,心中很是感慨:
這賈璉果然是做大事的人,頭前被老婆管著沒錢也罷了,如今賺了錢,對兄弟朋友都如此豪爽,可交!
(謝千裡:我今兒賺了不少銀子,高興!
就替作者來求收藏,求推薦,求支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