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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紅樓改氣數》第38章 小秀才去當兵
  傳家寶?

  賈璉接過來一看,竟不過只是一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論語》。

  而且這還是本舊書,紙頁都發黃了,書邊也磨得起毛,但無折無損,可見讀書人時時常讀此書,又十分愛護。

  賈璉不解,正要發問。

  秦鍾道:

  “請璉二爺翻到《裡仁篇》。”

  賈璉麻爪了。

  哪……哪篇是《裡仁篇》?

  真當老子是孔乙己啊!

  好在他隨手一翻,便顯露出書中夾著的銀票來——那正是賈璉上次送來的一千兩銀票。

  而夾著銀票的那一頁,正寫著:

  《論語·裡仁第四》

  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去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

  秦鍾低頭道:

  “璉二爺,我爹爹的苦心,可惜我現在才明白。

  我爹爹留下一千兩銀子,卻夾在書中。我若從此不學好,將他留下的書拋開,這銀子便注定不是我的。

  爹爹將銀票夾在這一頁書裡,便是要告訴我,人人都想要富貴,但來路不正的富貴,便不可長久;人人都厭惡貧賤,但靠邪門歪道暫時擺脫開貧賤,也終究還會落入貧賤。無論何等緊迫困苦,抑或何等顛沛流,只要離開了仁德,便再不是君子,而是比貧賤更為卑賤的小人。

  我這幾日思來想去,才明白我之前陷在寶玉帶給我的那些虛幻富貴裡,全不知自己是在一條死路上。”

  賈璉聞言,很有些驚訝:呀!原來這些孔老二的酸書,還真能讓秦鍾這迷途羔羊明白道理?

  伸手拉起秦鍾,見屋中連椅子也沒有,便拉他一起坐在炕邊,由衷說道:

  “你能這麽快想明白這一層,倒是我沒想到,可見是我小瞧了你。”

  秦鍾不敢坐在賈璉旁邊,恭敬道:

  “璉二爺是長輩,小侄還是站著才合規矩。”

  .

  長輩?那你姐也叫我“叔叔”?

  賈璉細一想,輩分還真是如此,自己還真是“璉二叔”。唉,算了,就當自己是“怪蜀黍”了。

  又一想,秦鍾在書裡發現了一千兩銀子的銀票,若他偷偷藏起來,不告訴自己,自己也不會知道。他既然如此坦誠告訴自己,倒說明這孩子當真是學好了。

  賈璉也不強求,由著秦鍾站著道:

  “以前讀《史記》,李斯有廁鼠倉鼠之論,說同樣都是老鼠,然則命運完全不同。

  廁中鼠吃贓物,被狗嚇,終日惶恐怯懦;倉中鼠吃米糧,飽食終日,而悠然自得。

  我那時尚不明白道理,隻覺得言之在理,一個人有沒有出息,只在於所處地位。

  待我這等寒門子弟,有了機會進到賈府那等富貴地方,看見華服美饌,美女如雲,隻恨不得都趕著享受一番,吃盡穿絕,更恨不能盡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時之趣興。

  就如同廁中鼠進了米倉,隻一味拚命地吃,活活撐死才罷。

  倒是人家銜玉而生的寶玉,生於富貴,長於富貴,早看慣了富貴。

  讀書不是為了功名,反倒是為了興趣;女子不是為了皮膚濫淫,反倒是為了多情。

  如此一來,雖是一道兒自詡風流,而我已然下流。

  同是一場繁華,他仍富貴,而我不過黃粱一夢。

  如今我姐姐沒了,賈府的親便就此斷了;爹爹沒了,

家中支柱也就此倒了。  我病重尚未斷氣,那班親戚們便來分搶了我家財產,若沒有璉二爺派人在這裡,只怕這房子都已然給他們搶去賣了。

  我讀書不成,又一技不會,可我爹爹對我還是尚存一線希望,他將銀票藏在書中,若我還肯上進,便是我日後的生路。”

  賈璉聽得連連點頭,尤其聽秦鍾說到“廁鼠倉鼠”的時候,賈璉幾乎要拍案叫絕——這熊孩子真有悟性!

  看見沒?該打就打啊,銅頭皮帶一頓cei,能給熊娃添智慧。

  .

  “那你有何打算?”

  或許是因為這熊孩子變通透的緣故,賈璉也覺得秦鍾順眼了不少。

  本來長得真比小圓臉兒好看。因為又病了這幾日,愈發清秀,又因為吃了苦楚,受了社會的毒打,人也變得沉靜了下來,少了之前的浮誇市儈。此時他眼中的目光,開始有幾分像可卿了。

  秦鍾想了一陣,還是搖搖頭:

  “我實在還沒想好。

  雖然有了我爹爹留下的一千兩銀子,我可以繼續念書考取功名,可……”

  他抬眼瞧了瞧坐在院中的智能兒,輕輕歎了口氣:

  “我總不能丟下她不管。”

  賈璉心中明白,智能兒如今的身份,是見不得光的。

  賈璉拍了拍床沿:

  “你坐下,我正有話要跟你商量。”

  秦鍾看賈璉臉上鄭重,便不再推辭,欠身稍稍坐在床沿上,低頭道:

  “我都聽璉二爺的。”

  “既然說是跟你商量,就是聽你自己願意與否,你有什麽想法,別跟我藏著掖著就是。”

  秦鍾是秦業的老來得子,自幼便有老父長姐無微不至的寵愛,並無像賈璉這般長兄似的人物, 此時聽賈璉如此說,趕忙點頭。

  賈璉這才道:

  “我昨兒找了大內團營指揮謝千裡,他跟廣威將軍陳也俊是發小,陳也俊要去宣府屯兵,身邊缺個專管文墨的,既然智能兒不能留在京城,你若願意,就跟著去陳也俊去幾年,在那邊也能掙個功名。”

  “我……從軍?”秦鍾大感意外,愣愣望著賈璉。

  賈璉也瞧著這個怯怯羞羞的有些女兒之態的小男生,不禁心裡也嘀咕:花木蘭從軍,好歹都能“安能辨我是雄雌”,這小娘炮當兵,保不齊都以為他是陳也俊的小老婆女扮男裝呢。

  賈璉也不想勉強,起身道:

  “此事你自己思量請吃,無人可以代你決策。

  反正你手裡也有銀子,做好安排,十幾年的挑費是無憂的。”

  秦鍾趕忙也起身,囁嚅道:

  “璉二爺可是惱了?”

  賈璉拍拍他肩頭:

  “我同你商量,你也需要思量清楚,我惱什麽?

  這幾日,你自己思量也罷,同旁人商量也罷,總之,想清楚明白就好,我三日後再來問你個回話。”

  秦鍾咬著嘴唇,小聲道:

  “我也沒人可商量。”

  說著,從枕頭下抽出一塊碎緞子:“寶玉昨日派人送來這個,我日後也不能去賈家學塾了。”

  “這是?”

  賈璉想說“這是斷袖?”終於在關鍵倆字兒上刹住車。

  “他說與我道不同,割袍斷交”

  靠!就是個拉黑的事兒,還浪費一件好衣裳,小圓臉兒什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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