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身層次分為三個境界，化神，破妄，唯我。

　第一個階段是扮演神明。

　第二個階段是理解自己不是神明。

　第三個階段是醒悟自己到底是誰的那一刻。

　第一個階段雖然是鬼門關，卻有著明確的修煉方式，那就是扮演神明，凝聚猶如實體的武相。

　第二個階段與第三個階段，卻是要自己明悟。

　……

　“義父，我已經成功化神，也明悟了自己不是神明，為什麽沒有成功進階【破妄】呢?”

　楚千秋曾有疑惑，他在進階化神以後，便去請教自己的義父，問他最後兩個境界的修煉問題。

　“等等千秋，你成功化神了?”

　劉都統剛想吃驚一下，發現自己並不吃驚。

　習慣了，習慣了。

　再說了，比起以前來說，這一次化神的動靜非常大，幾乎花了快一個月的時間，動用了整個靈州的資源。

　百草門，費家，六扇門，神威軍，法華寺等等，無數的勢力都在替楚千秋服務，這才一舉突破。

　雖然依舊快得不可思議，但對比以前踐踏的武學常識來說，已經是楚千秋最不踐踏真理的時候了。

　所以劉都統已經習慣了，被迫習慣。

　楚千秋的義父感覺自己的心臟變大了許多，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是這樣解釋的。

　“武者扮演神明，凝聚真身，走到這一步，快到盡頭了。”

　“武相的功法關於【破妄】與【唯我】兩個階段更多的是武者個人的領悟。”

　“個人的領悟?”楚千秋對於後續兩個境界，自然是有自己的體會，他搜集了那麽多的武道秘籍，也不是假的。

　只不過求學路上，達者為先，請教老師，讓自己少走彎路，也是好的。

　“破妄，最簡單的理解，就是自己不是神明，不會再受到神念的迷惑。”

　“歸根到底，便是認清虛實，明悟真理。”

　“勘破世間一切虛妄，達到真實不虛的境界。”

　“不管是佛門，還是道門，抑或是儒門，萬千法門，不過是為了求一個真字。”

　“所以武相的至高境界，才會稱呼為真身。”

　“在道門裡面，這個層次，實際是稱呼為真人。”

　“沒有得悟真理，怎能做天人?”

　“南無阿彌陀佛。”

　劉都統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號。

　“萬千法門，不過是求一個真字。”

　“可什麽才算是真呢?”

　楚千秋自然明白這樣的道理，但是真實與虛妄之間的分界線，仍然需要詢問義父的看法。

　“千秋，你可知莊周夢蝶的典故?”劉都統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笑著說道。

　“自然知道。”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

　“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

　“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楚千秋熟讀各家典故，自然不會忘記這個連啟蒙孩童都知道的典故。(注1)

　劉都統頷首點頭，笑著問道:

　“那麽你為什麽是楚千秋?”

　“這?”

　楚千秋聽到這話，遲疑了片刻，這的確不是什麽容易回答的問題。

　“道門和佛門最大的爭執便是如此。”

　“道門認為，不管有沒有神魂存在，蝴蝶就是蝴蝶，莊周就是莊周，這些是真實存在著的。”

　“即使莊周認為自己是蝴蝶，但依然是莊周。”

　“而佛門則認為，你認為自己是莊周，你就是莊周，你認為自己是蝴蝶，那就是蝴蝶。”

　“兩者在這一問題上，發生了不同的爭論。”

　“雙方辯法之時，有高僧問道，若是有一頭蝴蝶成了精，變成了妖皇，奪舍了莊周的肉身，認為自己是蝴蝶，那莊周還是莊周嗎?”

　劉都統提到這段辯論，臉上也多少了幾分的笑意。

　如果莊周認為自己是蝴蝶，那莊周還是莊周嗎?

　兩者之間的爭執，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

　究竟是我在故我思，還是我思故我在?

　楚千秋這時候也沉默了下來，因為這兩條路似乎都行得通。

　佛道兩家各執一詞，卻也都出了真仙羅漢，皆有成就天人的人。

　“破妄，便是要堅定自己的看法，認清這個世界。”

　“在上古年代，因為這個看法不同，是會殺得血流成河的。”

　“現在佛道兩家有了觀點上融合的態勢，不管你堅持哪一條路，其實都已經不要緊了，只是大家仍然會進行辯論而已。”

　劉都統繼續說道，佛道大戰已經沒有那麽殘酷了，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要求你堅信哪個。

　“一旦破妄，武相就算附身在凡人身上，神魂的消耗也會降低許多。”

　“因為你會明悟肉體與神魂的分界線。”

　“從而認定這個世界的真實。”

　……

　“夢琴姑娘，你說什麽才是世界的真實呢?”

　楚千秋待在了總督府上，靜靜地等候著敵人的來襲，順便邀請夢琴姑娘來做客，一起討論學習琴藝。

　結果金剛寺和總督府，像是中了沉默法術一般，沒有展開任何行動，任由楚千秋住在這裡。

　既沒有暗殺，也沒有宴請，什麽行動都沒有。

　夢琴姑娘按照天音門的傳統，本該很歡喜地迎接楚千秋這樣的貴人，以此結交關系，但她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聽到楚千秋的話，勉強一笑，開口說道:

　“小女子認為應該是愛。”

　“愛?”楚千秋沒有想到夢琴姑娘會給出這樣一個答桉，卻也是離恨宮弟子的標準回答。

　“人活一世，如草木一春。”

　“如果一切都將歸於虛無，為何不縱情任我呢?”夢琴姑娘低聲說道。

　“那如果這份情不值得的呢?”

　“值不值得只有自己知道。”

　“只是妾身像是忘記了許多的事情，怎麽也想不起來。”夢琴姑娘的臉上帶著深深的憂慮，她不太考慮天音門的事情，有了幾分離恨宮的色彩。

　當年離恨宮的弟子，越是傑出的弟子，越是不怎麽顧及門派。

　所以夢琴姑娘自己想來了，她便來了。

　“如果我能幫助夢琴姑娘回想起全部的記憶呢?”楚千秋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佛渡有緣人，他明白了自己與夢琴姑娘肯定是有緣的，才會有這般的糾纏。

　“忠武大人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只是你願意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呢?”楚千秋冷靜地說道。

　他依舊是那個雁過拔毛的家夥。

　有緣歸有緣，好處是不能少的。

　“小女子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夢琴姑娘不假思索地說道。

　“任何代價是很沉重的。”

　“小女子相信忠武大人，不會提出非分之想。”夢琴姑娘淺淺一笑，這幾日交流下來，她發現楚忠武十分守禮，並沒有像傳說中那樣喜歡動手動腳。

　天見可憐，楚千秋這乃分身，自然不會想要動手。

　結果讓夢琴姑娘產生了誤會，誤會他這頭大灰狼是一位正人君子。

　“可總要有些憑證，不然夢琴姑娘忘記了這事，楚某豈不是要吃一個大虧。”楚千秋笑著搖了搖頭，繼續提出要求。

　“這是妾身凝聚的【情劍】分身，還請忠武大人收下。”

　“遇劍如遇人。 ”

　夢琴姑娘的眉心祖竅，鑽出了一把青色小劍。

　離恨宮的武學從蓄氣期，就開始修煉神魂。

　它的武功足夠瘋狂，威力卻也十分驚人。

　夢琴姑娘不過是先天后期，便能夠凝聚武相才有的精神種子，雖然還不算聚相強者，但也已經遠比同期的強者具有極大的優勢，甚至可以越階挑戰。

　“好，那我就收下了。”

　楚千秋面不改色地收下了【情劍】，利用神魂的連接，傳遞給了正在百香鎮的本體。

　這一回，本體就要出動。

　幫助夢琴姑娘渡過此劫。

　南無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