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他的腦海裡禁不住浮現那個綽約的女子,在山林裡端莊地笑問道:
“呵呵,楊淵,你見過我的車,知道我家裡不差錢,就沒想過少奮鬥20年?”
劉亦雪看向他的眼睛,明白他已經想起了哪句話。
她的臉上綻放出比漫天星河更璀璨的笑容,說道:“我那句話,是認真的。”
什麽!?
楊淵徹底怔住。
這……劉總,不,劉亦雪……她、她向我表白了!?這……
他的腦袋一下子就懵住了。
“這……這怎麽可能!”
楊淵覺得自己的大腦直接宕機了,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被女生表白。
“劉總,我……我……”
他支吾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話。
陳月在旁邊靜靜看著,臉上笑容更甚,看來自己終究是勸到了人。
她一聲不吭地走到藤梯前,沿著梯子下去,將這片天地留給燈火裡的兩個人。
劉亦雪驀然靠近一步,伸手捂在他的嘴上,苦澀地搖頭道:“你不用說,不要說……我已經明白了。”
旋即,她的臉上重新綻放出笑容,抿嘴道:“你記岔了!我是想說,我們找金元礦業的其他人再談談的事情,我是認真的!老張已經聯系了另外一位銷售!”
楊淵立在當地,心裡有些亂。
當工作關系不再純粹的時候,那就很難再認真的工作了。
自己真的記岔了嗎?
劉亦雪沒說,他也不知道,但是他有點不希望這份關系被打破。
到了此時,他哪裡不明白,自己的心裡已經悄悄住進一個人。
而當劉亦雪的話衝擊而來,就是對這份情感的刺激和挑戰。這時候,他……還能再愛上另外一個人嗎?
這是在挑戰男人的軟肋啊!
“在這個浮躁的年代,哪還有真摯的愛情。”
他的腦海裡響起陳月剛才的歎息,可是他只是在心裡堅定的搖頭。
“不,我不想成為這樣的人。”
魚珊珊的一顰一笑,搖曳生姿,明眸皓齒,再次充斥他的腦海。
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生只夠愛一人。現在……憑什麽就不行?
他的心很快平複下來。
他順著劉亦雪的話問道:“那不錯,我明天陪你一起去見一下?”
劉亦雪乾脆利落地點頭:“好!”
她的長發飄揚在夜空下的山風裡,臉上一陣輕松,像是放下了許多心事。玲瓏曲線,宛如刻在山間的一幅畫。
然後,這位仙子一般的人物,就轉過身,沿著藤蔓下去。
“我先回去睡覺了,唔……好困!”
她打著哈欠,落在下方的石道上,手掌翻開,有晶瑩光澤閃爍著月華。
楊淵一個人站在山頂平台上,望著漫天星河和峭壁燈火,一時無言。
那心中的情感,越發篤定和熱烈。
……
回到房間。
楊淵坐在床上,掏出手機,準備給魚珊珊發信息,問問她拍戲進展。
“叮。”
屏幕上方彈出提示框,是一條發給“小羊說事兒”的私信。
楊淵現在的粉絲有700多萬,每天私信會收到很多,他偶爾也會回一下。但是設置主動提醒的只有寥寥幾人。
因此,他看了一眼這條提示。
“咦,竟然是魚珊珊!”
他有些驚喜,真是想什麽就來什麽,
於是打開一看,只見寫道: ‘上次謝謝你的鼓勵,可惜我最後沒能鼓起勇氣說出那句話。’
楊淵一愣,想起畢業前少女問過的話,她當時是想去給意中人表白。
可是,最後她放棄了。
當時她回復了一句:
“我還是不去了。我答應了一個導演組,要去外地拍電影。
“我怕天各一方,我怕沒有結果,也怕他當面拒絕。不如銘記。”
楊淵心裡有些酸。
“她還是惦記著那個人啊……”
一時間,他所有的篤定和熱烈,如被蒙上一層灰塵,心神黯然。
這時候,只見魚珊珊繼續發道:‘這一次我想清楚了,決定了!等戲拍完,我就去找他!我一定一定不會再慫了!’
‘這一次,我一定要把所有的想念、所有的歡喜都告訴他!我喜歡他,刻骨銘心,難以自抑!我要和他在一起!’
她的話語無比真摯!
無比熾烈!
楊淵能想象的到,少女的心裡壓製著思念,可思念卻像酒一樣越來越濃烈,直到再也壓抑不住,噴薄而出。
可是這熾烈。
卻像是刀一樣扎在他的心口上。
原來她……竟然如此愛著他!
“祝福你。”
楊淵臉色蒼白的發出三個字。
‘謝謝!’
楊淵放下手機,望向窗外。
“噔噔……噔噔噔……”
外面響起腳步與地面的摩擦聲,楊淵下意識的望去,只見中午的那個老人又在獨自起舞,燈光昏黃,月色皎潔。
“噔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
楊淵突然發現,老人的腳步聲特別有規律,像是某首古老的歌謠。
他穿著黑灰色的衣服,身軀微微佝僂,迎著月光起舞,燈光交雜在身上,像是在緬懷,像是在追憶,像是在思念。
那是一種蒼涼、深邃的情緒。
楊淵在這一刻,才隱約明白老人的舞蹈意義,孤獨,又圓滿。
仿佛他的對面一直有一個人,在與他一起共舞,只是別人全然看不見,因為這一刻這一片世界獨屬於他一人。
“他……究竟經歷了什麽?”
楊淵從來沒有在一個人身上,感受過這麽強烈又怪異的情緒。
他下意識地掏出手機,對著老人的舞蹈拍攝起來。他想記下這一刻。
連胸口的疼痛也漸漸退去。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遭遇挫折的人,面對浩瀚星河,隻覺得自身渺小,那點挫折拿出來根本不值得一提。
“這是一個特別的老人。他的身上……應該有著某個特別的故事。”
楊淵一時忘記了時間。
不知不覺,就是一個小時過去。
老人似乎是跳累了,終於停下腳步,背著楊淵的方向,迎著昏黃的簷角燈走去。可是沒走幾步,他腳步一頓。
他像是發現了後方的楊淵,緩緩轉過身來。楊淵終於第一次清晰地、正面地看到他的樣貌,那是一張被火燒過,已經損毀得幾乎不能稱之為臉的臉。
老人看到他。
臉上擠出乾癟、皺巴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