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戈這一席話,讓眾人紛紛側目。
而拓跋赤德也果然如眾人所料,面若冰霜。
“你說什麽?”
“兒臣以為,可以與晉軍和談,現在蜀中內有紅蓮之亂,晉軍肯定也不想跟咱們兩敗俱傷,如今我軍人困馬乏,士氣低迷,若是一直打下去,恐怕凶多吉少。我願意為了大白高國,去晉軍大營...”
拓跋赤德聽完之後,長出了一口氣,卻沒有如眾人所想的一樣怒不可遏。
而是很平澹的說道:“晉軍會願意跟我們和談嗎?要知道他們現在佔盡優勢,而且即便是和談,我們又能拿出什麽條件呢?”
拓跋戈道:“中原有句話叫‘盡人事,聽天命’,即便是不能成功,也不過是繼續打下去罷了,不妨礙我們繼續跟晉人繼續周旋,若成,則我十數萬大軍皆可以平安西返。”
眾人聽完之後,全都望向拓跋赤德。
而拓跋赤德這次並沒有大發雷霆。因為他看到了眾人的期許的目光。所以他也明白了,這件事不管能不能成,都不能當面回絕拓跋戈的提議。
因為現在幾乎所有人都不想打下去了。
果然,在有了開頭的之後,陸續有不少族長頭人請求讓拓跋戈試一試,甚至還有人說願意替拓跋戈去出使晉營。
拓跋赤德見到這一幕,只能是點了點頭。他知道,此刻絕對不能在此事上發作。
必須給眾人希望。
而且晉人幾乎不可能同意青唐的和談,讓拓跋戈去吃個閉門羹也好。
“好,那就明日一早,由你去晉軍大營,另外,讓十七與你一起去。”
拓跋戈聽完之後立馬點頭道,“多謝大君。”
這時候,拓跋赤德明顯能感覺得到,比起剛才的沉悶,現在每個人的臉上,都放松了些許多。
這也說明,仗真的很難打下去了。
眾人散去之後,各歸各營。
只有論讚破和拓跋阿吳留了下來。
“國相,你覺得拓跋戈的想要求和,能夠成功嗎?”拓跋赤德面色微冷,看起了就有些不爽利。
“絕不可能。”
“為何?”
“兩國戰和,不是傅津川能決定的,他是上京來的,更明白大晉的制度,所以他絕對不可能會同意我軍求和。即便是他怕兩敗俱傷,放我軍離去,也絕不會同意我軍與他和談。”
拓跋赤德聽完之後,不由得松了口氣,不過心裡卻仍舊是極為複雜。
他其實知道退兵才是對於青唐的最佳選擇,但眼下無論礙於面子,還是根據兩軍對峙的實際情況,退兵都不是青唐一方的能決定的。
所以,貌似只有打下去了。而想要退,就要留下足夠的殿後部隊,掩護全軍。
可現在有能力擔任這樣任務的,能夠擋得住晉軍猛攻的,絕對不是那些大小部族手下的部眾,這還不說他們肯不肯的問題。
就是拓跋氏的部眾現在也擋不住。
只有青誼節鬼章手下中部萬戶的一萬精銳,有這樣的能力,他們兵力充足,並且沒有在今日大戰之中受過太多這折損。但他無論如也不舍得將自己的精銳,這幾得到精銳就這麽扔下。
以為不想都知道,面對目前的晉軍,留下殿後的不說全軍覆沒,課業相差不多。
至於像上次在疏勒城下那樣,令各部各出一支千人隊,或者幾個百人隊,這樣臨時成軍的烏合之眾能擋得住目前士氣正盛的晉國人多久?
晉軍大營,中軍大帳燈火通明,傅津川已經脫下甲胃,穿著一身圓領袍坐在主位的虎皮大椅上,其余眾將和幕僚分列兩側,都虞侯以上的大將除了當值的,
全都聚集於此。眾人都對著面前的肉食狼吞虎咽。
不過有肉,卻沒有酒。
畢竟以傅津川治軍之嚴,不能剛得了一場小勝,而強敵在側的時候就大擺宴席。
“今天各部都打的不錯,這慶功宴嘛就先記著,等到這場仗打完,咱們好好喝一場。”
史萬年聞言道:“大帥那可說好了,等這場打完了,咱們可得喝個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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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由你。”
“你們可都聽道大帥說的了...”
“哈哈哈...”
說笑過後,傅津川又開口道:“今日一戰,神策軍和歸正軍攻破了青唐十二座營壘,斬首數千級,捧日軍掩護全軍側翼,也有數百級軍功。但對面還有十余萬青唐賊寇,爾等切不可掉以輕心,還需奮勇作戰...”
眾人齊聲道:“唯大帥之命是從。”
傅津川很滿意眾將所展現的高昂士氣,隨後又讓張杲將重新調整過的部署講述給眾人。
“各部以令而行,不得有誤。”
“諾。”
眾人散去時候,傅津川這崩了一天弦也稍稍松了些,披上披風帶著氈帽,與四郎和六郎兄弟幾人在中軍大營裡隨意走了走,巡視一番。
剛走到中軍營的營門處,就見有人在營門外點了一堆火,架起了木頭,上面還烤著兩條魚和一支野兔,火光照著那人身上,卻是穿著普通的灰布襖子,頭髮有些灰白,卻正是黃振弓黃老爺子。
“我說老爺子您可真會挑地方。”
在地上鋪了一張獸皮的黃老爺子看見來人,不鹹不澹的說著:“這營裡不是不能喝酒嗎?這不得找個地方?”
兄弟幾人聽了這話是哭笑不得。
嚴格來說,這還真是個軍法的漏洞。黃老爺所在的地方,確實是中軍大營跟前軍大營中間的甬道,不算營內。
但一般人是肯定不敢鑽這個空子的。
營裡是不讓喝酒,但那大營外面也不是菜市場,誰都能出去的。
當然黃老爺子這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自然是例外。畢竟一品大宗師,本身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怎麽樣,喝點?”老爺子拿著酒囊比劃了一下。
“不了,您喝著。”
“哈哈哈,你這點啊,就不像你阿耶,要是你阿耶給別人下了禁酒令,但他自己肯定是得接著喝,老家主就不一樣了,你像他...”
傅懋修其實並沒有真正的帶過兵,更多是居中調度。像軍中的瑣碎事物,他是從來交托給副將以及各級將領負責。自己獨掌大略。
而傅巽以及傅津川,都是能跟普通士卒打成一片,一起衝鋒陷陣的。
所以他們兩人對於軍中事物,哪怕是非常細微的小事,也不敢輕易的放松。
因為很多的時候,名將也好,大將也好,其實就是把每一件看似小事的事情都做到極致。
把任何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都考慮到。
這樣用兵,自然是無往不利。
這時候黃老爺子突然歎了口氣道,“老家主在的時候,我跟著他東征西討的,真就沒覺得他有多厲害,但說起其他人,不管是定國公還是衛國公,還是遼東的吳家父子,這些人我也都見過,沒一個能比的上他的。”
“現在看,倒是你小子,跟你阿翁,有的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