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病已將來能用的力量,陳越努力又努力地想了半天,除了張安世、張賀一家外,真沒有人了。
就算他把自家所有親戚,什麽舅子老表些,全叫來,從矮子裡面拔高個,能選出勝任的軍將,估計也就一兩個,那根本起不到作用。
況且讓陳越目前感到細思極恐的事情,就是張安世及張賀他們所擁有的隱形力量,劉病已上台後,必然要依靠他信得過的人,而張家就是首選。
劉病已進入掖廷後,就是由張賀在照顧,給他置辦家私,送他一起與張彭祖上學。劉病已的親事和娶妻的錢財都是來至張賀,劉病已能不把張家當做自己人嗎?
再加上,張安世一直是趟平思想,感覺與世無爭,歷史上霍光死後,張安世要辭官撂挑子,劉病已沒有辦法,張安世一旦退出朝堂,他就沒有可信任且有能力的人掌握軍事大權,只能盡全力挽留,還將其升任軍隊的最高長官大司馬。
當時的劉病已也應該是沒有辦法,隻得找張安世任大司馬,才能控制住軍隊。
在封建王朝,一個將帥要掌控好軍隊,除了有能力和威望,還要有一批親信掌握著基層軍權,或是裨將或是校尉,也可能是軍侯(一曲之長),而且數量還不少。
陳越在張家待了近一個月,他發現來張家送禮的人雖不多,但大多都是軍隊上的。而且,他經常聽見一些仆人或管事私下聊天時,想互鼓勵或是在貶低某一個人,而從他們的話語中,陳越聽出了張家有不少人在表現出能力後,或送到軍隊,或送到一些縣衙任吏員,而且也有一些人來主動投靠。
再想起自己身邊的三家佃戶對張家的還懷著非常感恩的心,陳越就越發不敢將這三家的人培養成有能力的人,他怕將來如果真要清算張家派系時,如何處理他們?
古人都很淳樸,也很善良,因此他們常懷感恩的心。
不說多了,就一部趙氏孤兒,大家就可以看出很多東西,現代人經常還在網上批評一些愚忠之人。
忠,是一種美德,但也要帶著辯證的觀點去分晰,如果都是人人為已,社會的一切公序良知就為會被踐踏得一文不值,但如果人人都是愚忠,社會又不會進步,那就成為趟平或比爛的時代。
張如、張和與李田三家,祖上幾代或是張家仆人,或是張家長時間資助的人,他們心裡必然會向著張家,如遇與張家利益相悖之時,有很大可能會偏向張家。
陳越、劉病已此時沒有能力讓他們心之所向,連畫大餅都沒有人相信,他們更能相信,他們獲得的好處,是來至於張家賞賜或照顧,或許認為陳越這二頃地也是張家獎賞,沒有張家,陳越就沒有這一切。
或許,陳越采用後世的一些營銷口才手段將他們拉入自己的陣營,可誰知道他們真正的內心所想。
因為人心不可試,也不敢去試。
再說,整個昭宣時代,是一個大治之期,但漢宣帝劉病已的名氣,連霍光都比不上,後世很多知道霍光,而不知劉病已。或對霍光的印象多很多,而對劉病已的印象卻僅有微末。
或許因為漢武帝把家底敗的差不多了,劉弗陵與劉病已隻得慢慢恢得農耕,發展經濟了。
漢宣帝劉病已是與漢文帝劉恆非常相似。
漢文帝是功臣派周勃等鏟除呂氏勢力後,由於琅琊王劉澤的大力推薦,才登基做了皇帝。
而漢宣帝是在,霍光以昌邑王劉賀“荒淫無行,
失帝王禮儀,亂漢制度”為由廢除劉賀的帝位,由於丙吉的推薦才登基做了皇帝。 漢文帝盡管勢力很弱,但畢竟有代國這個封國,手裡有軍隊,身邊有一大批官員,還有個國舅爺薄昭出謀劃策。
兩位帝王都創造出了大治之世,一個是文景之治,一個是昭宣中興。但兩個相比較,一個流傳幾千年,後世文人在宣揚本朝帝王,或拍馬屁的時候,都會用文景之治,少有昭宣中興。
原因很簡單,漢文帝即位後,那些幫助過他的,且耀武揚威的功臣都被拿下,他說了算。而漢宣帝則不然,霍光矗立朝堂六年不倒,壓得劉病已喘不過氣。
霍光死後,劉病已連指揮打仗都不利落,一個曾經霍光的下屬趙充國就讓劉病已無處變得無能。劉病已想剿滅諸羌部落,而趙充國的意見不同,劉病已見成效慢,就同意酒泉郡的太守辛武賢計策,而朝中支持趙充國意見的人佔多數。
此戰,酒泉郡的太守辛武賢等人的出擊解決了那些有較強戰力的敵人,而其他弱小的敵人就四散逃了。
結果,趙充國不幹了,下面的人也不出力了,還隱有拖辛武賢等人後腿的情況。朝中,反對辛武賢的人很多,且大部份都支持趙充國。
最後,劉病已隻得免了辛武賢的破羌將軍一職,讓他乖乖回酒泉當太守。
劉病已為了撐握軍隊,最後啟用了些什麽人?
許延壽、史高、王無故、王武。
許延壽是劉病已老丈人許廣漢的弟弟,史高是史恭的兒子,也就是劉病已的表叔,王無故、王武都是劉病已親舅舅。
劉病已沒有辦法,隻得重外戚許氏和史氏。在當時看,他立足了腳,可他兒繼位後,也學他,結果造成的無法挽回的後果。
劉病已的兒媳是王政君,而王政君和王莽是姑侄關系,王莽的父親是王政君的弟弟,因為王莽父親去世的早,所以王政君一直很照顧王莽這個侄兒。
而王莽幹了什麽事情,大家都清楚。
從此外戚成了朝中一股重大的力量,一直到宋朝才好了。
外戚對君王來說,有好處,也有壞處。
對外戚本身來說,不論力量強大,還是弱小,最後的結果從王莽以後,不是被討伐,就是被打壓,經常被滅全族。
陳越想改變這種模式,希望西漢更能走遠一點,兩漢亡於內亂,非外敵,引發更替的初始原因都是與外戚有關。
兩張一李不能,那陳越能用誰呢?
還就只有陳氏族內人選,或是阿母娘家表兄弟。
可這與將來劉病已重用外戚與史氏又有何不同?
這一個年節,對陳越來說都過得無比煩躁,陳苗都很少在陳越身邊轉悠了。
連陳伍氏,在新年第一天給陳越兄弟倆送新做衣服來時,看見陳越的臉色直接丟在也下,回到屋內哭了半天。
陳越沒有心情,也不知道找什麽話去安慰阿母,隻得派極不情願的陳苗去幫他道歉。
不過,時間能慢慢消磨人的煩心,大年初七的時候,火旺一家來了。
四家男子,不顧天寒地凍,敲碎了河面的薄凍,架上了水車。
他沒有留火旺多在大田莊,只是聽說火旺的大孫子有五六歲了,他覺得以後可培養培養。
陳越此時的難受,如果站在樓上,但梯子卻被人拿走了,不知道怎麽下樓。
正月十三,有人給陳越送來了梯子。
池陽令魏相派人通知陳越,上元節的當天上午必須到縣衙,如果上午沒有到,午時他就會派官兵來抓他去,而且是五花大綁,以遊街方式去。
沒辦法,縣官是很NB的人物,他不去,真的會被綁去的。
所以,正月十五那天一早,陳越就一人上路去了池陽城。
因為,有池陽令發的一個木牌子,陳越進城很輕松。
縣衙是個兩進院落,進了大門就是能看到公堂,左右兩邊是縣丞、主簿及各類吏員的辦公場所,後院是縣令的住所。
在大門口時,陳越把木牌給了看門的兵將,又報了姓名,帶隊的讓他等一會,就讓人進去通報。不一會,去通報之人就回來了,讓他跟著進去。
前院非常安靜,左右兩邊房間的門都是關著的, 應該還在放假,這讓後世春節隻休七天的陳越很是羨慕。
他跟著那個縣兵一直到了後院,剛一進門,就聽見無數聲音嘰嘰喳喳地,他還以為是所以有縣衙官吏都在開會,而魏相召他前來,就是要把他推薦給這些人,說不定還給封個啥小吏當當。
結果,當他看到魏相的時候傻眼了,裡面有十多人,或坐或站,將魏相圍在中間。而他能一眼認出魏相,不是因為他坐在中間,而是這十多人裡面就他一個大人,其他的全是十一二歲的小孩子,有男有女。
陳越趕緊恭敬地拜見魏相。
魏相等他施禮完後,站起身來,讓陳越跟著他進屋。
陳越不明所以地跟著進去後,魏相讓他坐下後,就開口說起讓他來的主要事情。
事情很簡單,就是外面十二個孩子,以後歸陳越養了。
這十二個孩子都是以前戰爭時,亡者留下的遺孤,是他在池陽上任後,走訪時了解情況後收留的。可是他今天之後,就不在是池陽令了。
魏相因功,馬上要出任揚州刺史,所以他要把這些人交給陳越。
陳越肯定不答應,他連養一家三口都困難,怎麽可能再養十二人。
魏相也不含糊,給出的理由有三,一是陳家年前獲得不少銀塊和銅錢,都是因為他給那些貴人打過招呼的,否則陳越收到不到一個銅板,二是他以給陳越又批了三頃地,以陳越的耕作加他的那些錢財,足夠養活這些人等,他們都滿了十一歲了,是能乾活之人,三是他還給陳越搞定了一個公士的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