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年歲太小,要不然大司農內必有其位。”張賀惋惜地說,“不過,他與你年歲相仿,又懂如此多的農耕之術,你可與他多來往。他想自由耕種之事,某可以找左馮翊代為說情,問題應該不大。”
“對了。”張賀突然想到了什麽,又對劉病已說,“某張家,在池陽縣有幾處莊子,可不可以交一處給其代為管理?”
“他家好像有祖訓,不得為奴為仆,可能不會答應。”劉病已說道,“而且,他年歲太小,估計也無法管理佃戶,威望不夠,肯定也管理不好。”
劉病已直接代陳越拒絕了,他雖然了解陳越不多,但也想的到一個十三歲的小孩去管一個上萬畝地的莊子,上百佃農,肯定是不行的。而且陳越也給他說,首要的是先種好家裡這二十畝地。
“病已,耕牛之事,你不能佔有功勞,你要理解。”張賀在聽了劉病已的解釋後,就沒先放下了陳越之事,說起了劉病已的事情,“你已經年過十五歲了,掖庭內是宮女、罪婦居住勞動之所,不適合你繼續居住了。”
劉病已實際年齡是十四,虛數十五。陳越同樣,實際十三,虛歲十四。不過,陳越不習慣古人的報虛歲,他都是報是實數。
張賀止住了要說話的劉病已,繼續說道:“某家在尚冠裡給你安排了一間屋子,不是很大,一應器具都是備好的。另外,某家在池陽縣南郊的涇河邊有一處兩頃的上好良田,現有兩戶佃農在耕作,其中一頃半贈送給你,另半頃送給你的友人陳越。你不能直接持有,交由陳越代你持有,不知你可信他否?”
一頃為一百畝。
“張公……”劉病已起身跪在張賀身前,泣不成聲。
劉病已記事以來,知道對他最好的長輩就是張賀,哪怕史家幾位舅公也不及張賀,陳越等只是友人,而張賀對他如親兒子或親孫子一樣關愛照護。
自從他入駐掖庭以來,不說錢糧用度靠張賀支應,他的衣務也是張賀另行置辦的,不僅求學的束脩是張賀出的,連老師也是張賀幫他找的。
看著劉病已的哭泣,張賀也止不住流下眼淚,不過張賀很快收住眼淚,拉起劉病已拍拍他的肩膀說:“別哭了,馬上就是男子漢了。還是說說,陳越可信不?”
劉病已收拾好心情,點點頭說:“我與其交往數月,觀此人行事,必是可信。”
張賀點點頭,心裡也相信劉病已的說法,再說他知道了陳越一家就是孤兒寡母,面對他家這樣的大家族肯定不敢貪汙劉病已那一百五十畝地。
“你給陳越說,半頃地是送給他的,其中還有一間房屋,雖然不大,也有五六間屋子,是以前方便家裡管事照看地時的住所,一並送他都當做貢獻牽牛之術的賞賜。”張賀想了想,又說,“你得告訴他,這兩百畝如能達到他說的收成,等他年滿十六後,某張家有處一百頃莊子,就要交給他管理,當然好處是其中十頃之地歸他所有。”
“好的,我一定給他說清楚。”劉病已想都不想,就替陳越答應下了,“他能把戶籍簽到南郊嗎?”
劉病已想到陳越在陳家族內處處受製,不如遷出來。
“可以,這幾天你先搬家,某去找人給左馮翊說說。定好後,你就帶上陳越和彭祖一起去池陽縣辦理契書等事。”張賀說道。
彭祖全名張彭祖,是張安世的小兒子,張賀的兒子早喪,現有孫女無孫子,所以張安世將自己的小兒子過繼給張賀為子。
劉病已拜別張賀,回到自己居所,環顧四周雖然比較破舊,但畢竟自己居住了七八年之久,還是很有感情的。對於張賀讓自己搬出掖庭宮,他是沒有怨言的,如果在外有房子,他早就想搬出去了。
“劉郎君,掖庭令讓我來幫你搬東西。”就是劉病已懷舊之時,門外響起了聲音。
劉病已打開門一看,原來是掖庭宮的內侍,忙拱手說:“謝馬內官,不知掖庭令可有將房屋鑰匙交於你?”
馬內官不是養馬之人,他叫馬三,只是掖庭宮內的打雜之人,只是年歲在十七八歲,張賀特安排他來幫助劉病已搬家。
“劉郎君可別稱奴婢為內官,要是被他人聽見,奴婢又要受苦了。”馬三只是個低級別的雜役,他搖搖手說,“劉郎君稱呼奴婢為馬三或小馬子就行了。掖庭令給了奴婢鑰匙,劉郎君在尚冠裡的住所,此前置辦器物時也去過。所以掖庭令才安排奴婢為劉郎君引路。唉,不知道劉郎君此去尚冠裡後,何時才能見你一面了。”
劉病已平時在掖庭也是比較低調的,當然不低調也不行,所以與一些年歲相差不多的雜役也能交談幾句,馬三就是其中之一。
“馬三哥不必如此,你以後出宮辦事,可來尚冠裡歇息,病已必熱忱待之。”劉病已認真地說。
二人又在稱謂上爭了幾句,最後劉病已堅持稱其為馬三哥。
其實,劉病已居住之所,除了一些竹簡外,就是衣物之類的,其余都是宮中之物,也不能帶走。
兩人合力打了五個大包,兩包是衣物,三包是竹簡。劉病已提了一包衣物,馬三扛了一包竹簡提了一包衣物,另兩包竹簡由馬匹馱負。
離開前,劉病已分別向曾經照顧過自己的宮人告別,並熱情邀請她們以後出宮,可來自己家中一坐。
二人扛著大大的五個包裹,在經過宮衛的仔細檢搜後,慢慢地向尚冠裡走去。
張賀在尚冠裡為劉病已購置的院落不大,三間正屋,一間廚房,二十平方米左右的院子,換到後世也就是八十平方左右。沒有馬廄,隻得寄存在未央宮馬廄。
院裡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自稱張氏,是張家仆人,劉病已也是認識的。她從現在起負責劉病已的飲食和洗漱工作,當然,她還是張仆人,一應吃穿用度由張家支付,只是單獨照顧劉病已。
家裡安頓好後,劉病已就等待張彭祖上門了。
三天后,張彭祖上門了。他比劉病已大三四歲,別看他長像清秀、行為灑脫,看上去就是一標準紈絝子弟模樣,卻是已有一子一女的奶爸級人物了。
“病已,病已。”人還未道聲先到,張彭祖推開大門,走了進去,看見劉病已拿著書簡,愕然抬頭看著他,張彭祖三步並成兩步走,上前把書簡從劉病已手上拿掉丟在一旁,拖著劉病已就要往外走,嘴裡還說道,“終於可以出門了,快快,聽說你搞到了一屁好馬,快帶我去看看。”
劉病已無奈地站起來說:“彭祖兄,去找個小馬車吧。”
“坐車幹嘛?你我二人騎馬奔馳不好?”
“兄長,可有馬?”
“沒有。”
“我也只有一匹,難道由你我二人共乘,那我們從此以後怕隻得蒙面出行了。”劉病已笑道說。
兩個男人共乘一匹,用不了兩天,像他們這樣的人物,估計整個勳貴圈子,全都知曉了。所有同年人,估計出遊都得避著他們。
“嘿嘿。”張彭祖尷尬地笑道說,“等到了池陽縣,某家得騎行一圈,可好。”
劉病已去未央宮牽馬,來到張安世家後門,正看見張彭祖正指揮仆人往放在門邊車上裝東西。
劉病已看看自己的馬,果斷讓張彭祖把多余的裝飾全部取下,僅留下一個板車,供二人乘坐。
將竹簡做的契書綁在馬車上後,二人就牽著馬車出城了。因為在城裡, 二人沒有坐馬車的資格,只有出城後才能坐馬車。
出城後,二人坐上馬車,張彭祖搶過馬鞭站在車上揮舞著,讓馬快速的跑了起來。心痛的劉病已氣得一把將對方按在馬車上,搶過馬鞭拉緊韁繩,才讓馬放慢了速度。
“你那友人,可有趣麽?”張彭祖發了一陣瘋,在劉病已的苦勸下,才好好的坐在馬車上,回頭問,“他可會鬥雞走狗?”
“他不會。”
“那太無趣了,等把事辦好後,我們就去王家鬥雞玩。父親可是允許某在外三天,哈哈,這一定玩好了。”說完,張彭祖還掏出一把碎銀子給劉病已看,並說,“這會一定要贏了周家兄弟。”
“我說的是陳越不會參加鬥雞走狗。”劉病已笑著說,“他認為這是紈絝子弟的消遣之事,他只是黔首,不會參加。不過,他可會練雞馴狗哦。聽他說的方法,那練出來的鬥雞,肯定會十分厲害,十有八九勝算。”
“怎麽可能?”張彭祖不相信。
為了緩住張彭祖躁動的心,劉病已就將陳越的訓雞的方法說了出來。他還推理到訓狗,認為也讓狗子綁上負重訓練,取下負重後,肯定也會跑得很快。
聽劉病已這樣一說,張彭祖就來了興趣了。他不停地催促劉病已將馬趕快一定,好早點見一見此人。
劉病已還給張彭祖說了種地之事,結果其一點都不感興趣。看來,這就是陳越所說的紈絝子弟標準套上了。
好在,張彭祖沒有大街上搶民女之事,否則,就成了陳越說的無可救藥的混蛋紈絝子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