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越很想給店家打個差評,可惜沒有APP,也沒有意見薄。幾人去拿了柴火,打了水,點燃火盆,掛上陶鍋燒水,吃的是自帶的乾糧。
吃完之後,看著薄薄的地鋪,幾人又去柴房找了一些松軟的野草回來鋪地,陳越考慮到地面不夠暖和,脫下外衣放在一邊,結果回頭看見三人都沒有脫衣,準備就此睡下。
沒有棉衣,沒有羽絨服,大漢人穿衣的禦寒方式就是,貴族穿製作精美有毛的獸皮大氅,窮人有衣的多穿幾件麻布衣服,養有豬、狗或羊的能弄件粗陋的獸皮衣,更窮的就只能不出門。
劉病已雖然號稱皇曾孫,但身份還是平民,陳越就是標準的平民,所以兩人也只是多穿了幾件麻布衣服,剩下的二人也穿有好幾件,不過都是從母親或兄弟那兒借來的,臨時出門穿的。
“脫一兩件再睡吧。”陳越建議道。
陳越還是習慣脫一兩件衣服睡,第二天起來再穿上,就不會覺得冷,如果和衣睡下,起床後就會覺得冷不少,他也不知道這是心理原因還是物理原因。
不過,劉病已等三人沒有聽他的,都是和衣而眠。
想著自己的衣著,陳越決定開春後,怎麽也得想辦法養鴨、養鵝,而且要多養,來年冬天來臨之時,自己一定要做三件羽絨服,阿母、小苗和自己要各有一件。
翻身時,看到睡著的劉病已,三件又變成四件了。
要是有棉花就好了,陳越微微歎口氣,因為當前的織布技藝不夠精湛,估計一件羽絨服穿一個冬天,裡面的羽絨最少要掉一半,還有隨走隨掉的可能。還有就是羽絨當前無法制成被子,同樣的道理,睡一晚上起來,估計像鑽過鴨籠的一樣。
雖然,後世陳越家也種過棉花,可他不知道棉花是從哪個洲傳來的,只知道西域的棉花是最多最白,更是最好的。不知道西域是不是原產地,看來以後得去找找看。
想到這裡,他就想起了那首“半斤棉花,彈成八兩八的歌”來了,心裡美得差點哼了出來。此時,他還沒有見到棉花,就已經在回憶後世,他是怎麽種植棉花來的了。
想著,想著就……
陳越看見劉賀當上了皇帝,第二天就把霍光等人給殺了,從此朝綱獨攬,還不給劉病已封侯,無論劉病已怎麽哀求都不行。為此,劉病已隻得帶人超反,陳越是必然跟從的人之一。
可陳越加上劉病已等,才七八個人,怎麽可能造反成功。陳越被抓住了,一瞬間就被打了七八十鞭,還被人掐著脖子無法動彈,眼看呼吸越來越困難,好在那個強壯的大漢松手了,他不停地往下掉。
他很想看清這些人的臉,可無論如何,都只看清楚了劉病已稚嫩的臉龐。
他揮舞著雙手想抓住什麽,可什麽都沒能抓住,就在再一次加速下墜的時候,陳越醒了。
過去聽老人說,夢見跳崖之類的就表示還在長身體,陳越正為自己這不到一米五的身體擔心著,現在看來,還能長。
可高興沒有三秒,他才發現四肢都有酸麻的跡象,擔心地抬頭一看,四個不大不小的男人,睡姿混亂,他雙手雙腿都被人壓著了,怪不得在夢裡使不出力氣。呼吸還算正常,就是腦袋有點暈,輕抬頭一看,原來半開的房門被關緊了,有點輕微的一氧化碳中毒的感覺。
他趕快推開幾人的手腳,站起身來,穿上放在牆角的衣服,推開房門。一股冷風迎面吹來,夾帶著濃濃地氧氣,
人立馬精神不少,陳越正準備大喊一聲“爽”時。 身後響起了“啊啊啊”聲,還不停地叫喊著快關門的聲音傳來。陳越聽了一半,他隻關了一半的門,然後到外面打水洗臉。
今天沒有下雪,但起了霜凍,天氣比下雪天還要冷。不過,在農村生活過,或冬天用過井水的人都知道,此時剛打起來的井水是暖和的,所以陳越打起水後,就快速的澆起水洗臉,然後扯起衣服的內裡往臉上一頓擦,臉先是暖和,再變冰冷,再揉搓幾次臉頰,又變得暖和了起來。
打水的木桶是連著繩索的,為的是不讓住宿的客人隨意把桶帶到房間裡不拿出來,讓別的客人無桶可用。陳越也不能破壞這樣的規矩,回屋拿來葫蘆瓢,舀了大半瓢端回屋子。
回屋之後,陳越無論如何喊叫,眾人都不願意起床,甚至連眼都不願意睜開。看著已亮的天,陳越隻好親自動手給他們洗臉了。
當陳越“不小心”把洗臉水滴進了劉病已的脖頸時,後者瞬間就站了起來,怒目而視,快如閃電地搶過陳越手中的葫蘆瓢。
陳越見機不對,閃身跳到大門口。
劉病已見不能攻擊陳越了,隻得大喊一聲“下雨了”,與此同時,還將右手伸入水裡抓了一把,然後灑向還在裝睡的二人,他不敢整瓢潑出去,因為是冷天,大家也只有穿在身上的衣服,打濕了沒有換的。
被冷醒的二個,還想搶劉病已手上的瓢,準備來個灑水大戰,不過,陳越眼疾手快,搶過正在躲避的劉病已手上的瓢,然後奸笑著問:“你們還有多的服嗎?不想受冷生病,就快去洗臉,外面有桶。”
眾人見此,隻好紛紛表示不願意,然後開門出去洗臉,結果外面冷風一吹,又全跑回來了,如是再三的才完成洗臉大業。
結果一個二個的傻得透頂,洗臉後沒有及時擦乾,差一點點全部凍傷。
隨後,又在陳越的強烈要求下,四人吃了一些乾糧,找來了店主檢查了房間,再付了店主十個銅錢的住店費後,才向尚冠裡行去。
西市到尚冠裡劉病已的家裡,陳越笑稱他們是經過九九八十一道關卡,一路遇到檢查無數,而且還是一直順著牆根走的。
“你會九九歌?”劉病已稍有意外。
陳越一臉驕傲地說:“是啊!要不要我教你?”
聽到陳越的說法,劉病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嘴上還說:“五六歲的稚童都會背的九九歌,我還需要你來教?哈哈哈……”
這給陳越整不會了,不是說古人數學很差嘛?九九乘法口訣他們都會?
看出陳越一臉不相信後,劉病已就開口背道:“九九八十一、九八七十二、九七六十三……二二得四。”
“我靠,你是倒背如流啊?”陳越驚訝道,他背的是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七九六十三、八九七十二,九九八十一,人家是倒著背的還很順暢,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陳越抓住腦袋,感覺自己被侮辱了,誰乾的他不清楚。
“在哪兒建炕?”陳越覺得必須轉移話題。
劉病已沒有回答建炕的事,而是若有所思地問:“你不是只會九九八十一吧?”
“怎麽可能?”陳越肯定不會在這方面示弱,而是抬頭挺胸地說,“你這口訣是三十六句,我可是會背四十五句的人。算了,不說這個,還是說建炕的事情吧。”
“不可能。”劉病已一把抓住陳越說,“從春秋以來幾百年裡,九九歌只有三十六句,怎麽可能有四十五句,你給我說另外九句是什麽,不準騙我。”
我們老祖宗真的很牛的。
“說就說。”陳越隨後就開口,“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七九六十三、八九七十二,九九八十一。”
“你這倒背的還很順啊!”劉病已剛想再誇陳越幾句,忽然臉色一變,指著陳越說,“一一得一、一二得二,這誰不知道?誰要你胡亂添加的?”
“這是不是四十五句?”
“是。”
“那不就結了。”
“可你這是耍混,一幾得幾的,根本不用加入,大家都明白。”
“加不是更好,順暢的一批。而且我不是倒背的,就是順背。”
“加上沒有用。你就是倒背的。”
“順背。”
“倒背。”
……
過了一會,劉病已才開口說道:“我仔細的想了一下,你這個背誦方式確實比我的要簡單的多,從小到大的背,方便快捷。”
雖然劉病已認可陳越的背誦方法,但他感覺自己還是被侮辱了,陳越決定反侮辱回去,不對,是要用數學知識打擊回去,不對,是要多和劉病已交流數學知識。
所以,他出了一道簡單的題。
“看來你的算術還不錯,我出個簡單的題問問你。”陳越嘿嘿一笑,不等劉病已同意,就繼續說道:“假如有一口枯井,不知它有多深,還有一條繩子,也不知道多長。但是將繩三折入井後,井外繩長余四尺,再將繩四折入井,井外繩長余一尺,問題是井深多少?繩長多少?”
“越哥,你不是吃飽了沒事乾吧?用得著三折四折嗎?既然你有尺子量留在井外的繩長,那為什麽不先把繩子多長量了,再放井裡,做好記號後,再次測量就得出了井深了吧。用得著這麽麻煩嗎?”張和在聽題後,自做聰明地問道。
三家佃戶不是陳家的仆人,在稱呼上,陳越都讓他們叫越哥,不用叫啥郎君、阿郎之類的。
聽了張和的話,一旁的李田還不停地點頭附和,好像在說“俺也一樣”。
本來陳越想送二人一個“滾”字結束,轉頭卻看見劉病已在認真思考,就對張李和說道:“你說的很對,不過,你先不要說話了,免得打擾病已思考。”
二人點點頭,安靜地坐在劉病已家的大門後面。
劉病已則拿起地上的石塊在地劃拉著計算,又問了陳越兩三次問題後,就不再說話,而是一直在計算。
十分鍾過去了,劉病已還在籌算,陳越覺得無聊,決定再出個題逗逗兩個憨貨。
陳越招呼著兩個憨貨遠離劉病已後,就輕聲地說道:“我也出一道題,考考你們,一道簡單的算術題。答對了,明年夏收,我一共幫你們收十畝地的麥子,沒有答對或答不上來,你們一人幫我收十畝,行不行?”
“簡單麽?”李田問。
陳越微笑著說:“簡單得很,就是一道問你雉兔有各有多少隻的問題。”
張李二人對看一眼後,又一起走到離陳越七八米外的牆角,嘀嘀咕咕商量了兩分鍾後,再回到陳越身邊時,兩人一起搖頭說:“不行,我們從來沒有學過算術,不賭。”
看來二人雖然有點憨憨的,可是不蠢。
“算了,不賭就不賭,我就簡單地考考你們。”陳越覺得無聊,還是出點題來玩玩,“假如,我家裡有雉兔在同一個圈裡,從上面看去一共三十五隻頭,從下看過去九十四條足,問題就是雉和兔各有多少隻?”
陳越講完題後,心裡由發的良好,眼睛雖然看著二人,心裡卻在等會他請教的時候,該如何擺譜,或用何種語氣表現出與眾不同。
結果,他迷茫了,因為二人盯著他看的眼神,如果看傻子一樣。
李田還伸出手摸了摸陳越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後,對張和說道:“正常的,好像沒有病溫(發燒)。”
隨後,李田還對陳越誠懇地說:“越哥,從下面看腳肯定要爬著看,數著不方便。你既然可以看到雉兔的頭了,就能直接數出雉和兔各有多少隻了,還要我們來算什麽啊?”
陳越聽了李田的話後,深以為然,茫然地點頭表示其說的對,隨後趕快後退數步,有點擔心對方把傻氣傳給他。
看見張和還要說什麽,陳越又快速跑到劉病已身邊沾點龍氣護身,免得被憨傻之氣侵襲。
蹲在地上的劉病已的頭已經開始冒汗了,其計算的草稿已佔了數個平方,就算換成簽字筆在草稿上算,也估計能佔滿一張A4紙了。
不過看其計算還沒有結果,方式已經從陳越看懂的文字,變成繪畫了。
只見劉病已蹲在他畫的幾幅井繩圖前,不停地比比劃劃,不過看樣子,以經快計算出來了。
又等了十多分鍾後,劉病已丟掉石頭,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凍得通紅的小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無力地說:“井深八尺,繩長三十六尺,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