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華和高德全幾個人在建房戶鄧光輝的家裡打撲克，前後耗了大約兩個小時左右。這時候婦女主任和隊長來向村支書報告，四隊一共有兩戶要生娃的對象戶，一家的兒媳已經生了兩個女娃，另一家的兒媳婦已經生了三個女娃，聽生產隊裡的人說，又懷孕了，看樣子不生兒子誓不罷休。支書聽了以後，放下手裡的紙牌，把高老師喊到一邊給他說:“這兩戶人有一家的兒媳婦已經生了三個女孩兒了，家庭條件不怎麽好，萬一悄悄生下來第四個的話，可能一家人生活都困難了，哪裡還養得起這麽多娃兒，不是遭罪呀！是不是我們去他家，給他把醜話說到前頭，萬一悄悄生了，遭了處罰那就該他自己遭。另外一家，公公和老公兩個男的在外面打工。兒媳頭胎生了兩個女孩，她要生了的話，家庭條件也不錯，一家人生活也不錯，但是我們有工作要求，也去走個過場，你說可不可以呢”?高德全的頭點的像雞啄米一樣，連忙說“要得，要得”。

　　於是工作組的幾個人就離開了鄧光輝的家。臨走的時候，李國華鄧光輝道了一聲謝謝。

　　他們先去了第一戶，李國華才曉得，原來生產隊有些家庭的條件確實比較惱火，總共也就三間瓦房加一個小偏房。偏房旁邊是牛圈和豬圈，豬圈裡有兩條瘦得皮包骨的小豬，一個小院壩，到處堆的柴禾，地下到處是雞糞和牛糞。院壩是泥土的，到處泥濘一片。說個不好聽的話，連腳都下不去。李國華悄悄的問支書，這家就是生了三個女孩的那家嗎?支書沒有做聲，只是點了點頭。

　　這家的戶主叫苟民國40多歲的一個男人，身材長得比較佝僂，個子不高，看起來乾瘦瘦的。老遠看上去好像已經有五六十歲的樣子。他的老婆就斜靠在街簷的柱頭上。癡癡的看著李國華他們。隊長先問苟民國“你兒子和兒媳婦到哪裡去了”?苟民國大嘴一裂，露出滿口黑牙，笑著說“我也不曉得到哪裡去啦”。婦女主任廖紅梅世是四村的計生專乾，這是她的工作。所以她就直截了當的對苟民國說:“有人說你兒媳婦又懷上啦！這是第四胎呢！你們有沒有算個帳，把一個娃娃養大要花多大的代價。你們不結合自己家庭情況看一看?現在社會進步了，生兒生女都一個樣。娃娃越多，家裡的負擔就越重，生活條件很難一下子得到改善，你們不仔細想想，非要生這麽多小孩?”苟民國說:“莫得那些事，是哪個舅子在嚼舌根子，沒得那回事的”。

　　工作組的人都是些人精，一般不會去隨意得罪人。所以隊長說了“自家的人是啥情況，自家人清楚，沒有這回事最好，有這回事的話，各人早點打主意喲！”。高德全也在旁邊，清了清嗓子說:“優生優育是為了提高國民整體素質，提高大家的生活質量，你們不要停留在過去哪種非要生個兒子的想法，那是一種過時的想法，是錯誤的想法。你個人要好好的衡量一下。李國華看著高德全有模有樣的形象有一種想笑的感覺，一轉眼看到苟民國的樣子，又覺得這家夥過得好苦，不覺得有些可憐他。

　　工作組的人輪番宣布了一下政策，苟民國一邊點頭，一邊裂著大嘴呵呵地笑。說:“我知道，我知道，我兒子和兒媳回家來，我一定給他們說一聲”。由於另外一戶家裡沒有人，從苟明國家裡出來，高德全就提出了今天的工作就到這裡，明天從一隊開始，爭取四天時間，把每個生產隊的情況都了解一下，以免年底全鄉的工作評比時我們四村拖了全鄉的後腿，

上繳款歷年的欠款比較多，這樣一來，不但影響了大家的收入，而且影響村幹部的前途。並且在全鄉大會上，遭批評也不好聽。其他幾個人聽高德全這樣一說都說可以，於是李國華和高德全與幾個村幹部就地分手，李國華和高德全直接回了鄉政府。　　回鄉政府的路上，李國華覺得有太多的問題要向高德全谘詢一下，一時又不知道從哪裡開口，高德全畢竟是老江湖，就問李國華“你小夥子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有些啥子不曉得的你可以問我”李國華順口問道:“那兩戶萬一生了娃娃怎個辦?”高德全說:“那個事情哪，娃娃這些人肯定要生的，只不過去藏到了，不要露面悄悄的生嘛，生了娃娃要上戶的嘛，不然娃兒沒有戶口，將來連上學都成問題，成了“黑娃兒”莫得戶口的話，長大了上學，結婚都不得行。

　　李國華恍然大悟，不過又對農村的這種一心想要生兒子的人多了幾分同情。他想到了自己的工資，黨高官私下給他說過，把他弄到鄉政府內工作是其他上面領導打了招呼的，書記已經給他很努力了，工資不能定得過高，每月只有110塊錢。這個錢不是鄉財政發的，而是靠收了上繳款提留款，在提留款當中的一部分費用來支付他的工資。也就是說，鄉裡的統籌款收上來，才能保持他的工資發放。把事情這樣一捋，李國華不免一陣悲哀，不過高德全友說了:“你也不要著急，鄉裡年年要搞很多運動，比如參加計生突擊隊，國土清理隊，林業清理隊這些，去村裡守超生的大肚子，去清理消建房戶的佔地面積等工作，鄉裡都回單列一筆費用作為補貼，這些現錢都是發給這些工作組的人的，這些收入比較穩當，並且都是現錢。

　　傍晚時分，兩人回到了鄉政府。高德全就讓李國華和他一道去了鄉長文選的辦公室匯報工作。剛好鄉長文選也在，兩人給鄉長把工作匯報了，鄉長說:“你們工作做的不錯，明天繼續，明天你們把駐村幹部，計生站的王中國叫到一起，你們下到村裡面以後必須先開會，先動員，先宣講政策，在搞具體工作”。等鄉長工作安排完畢，兩人便一前一後，出了鄉長的辦公室。剛出門就遇見了隔壁辦公室出來的鄉黨高官趙科華，兩人一前一後和書記打了一個招呼，便簡單地把今天的工作交代了兩句，趙科發用了幾分鍾，聽了高德全的工作匯報。把手中的水杯子打開，喝了一口水說:“老高，你是老革命了啊，要帶到一點年輕的同志，李國華年輕，你多幫助一下他”。高德全回頭看了看李國華說:“書記放心，這點兒覺悟我還是有的。不會格外的”。和書記分開以後，高德全就悄悄的問李國華“我知道你四爸就是李公安嘛，你和趙書記是哪門子親戚嗎”?李國華說:“不是啊！”高德全便沒有再問。由於高德全也是本鄉的人，所以一般時間沒有住在鄉政府。兩人便就此分開各自回了各自的老家。

　　第二天一早，按昨天的工作安排，李國華一早就來到了鄉政府，早早的來到了文化站，開了辦公室，把辦公室掃得乾乾淨淨的，用一張抹布把桌子，凳子擦得乾乾淨淨，在辦公室坐了下來。看到鄉政府小院兒，其他的門都沒有開，又拿起掃帚把小院兒整個掃了一遍。剛掃完小院兒，就遇到第二個開門上班的人，是武裝部部長朱顯福。朱顯福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一身軍裝穿得整整潔潔的，一雙三角尖皮鞋，擦得賊亮賊亮的。他看見李國華在掃院子就笑著說:“李乾事還早嘛！你還是很勤快的喲”！鄉武裝部部長是鄉黨委委員，是有一定話語權的，李國華一看朱部長打招呼，你馬回答說:“朱部長早！這點兒小事，舉手之勞，不值得提”。他看見朱部長手上提著保溫壺，連忙上前接過來說:“朱部長！您打開水哈，我去夥食團給你打”，朱部長也沒推辭，就說“那麻煩你啦！你打了開水幫我送過來一下”。朱部長是和興鄉近鄰一個鄉鎮的人，當兵回來以後就在和興鄉任了武裝部部長，老婆沒有工作，就跟著他在和新鄉住了下來。平時在鄉鎮趕集的時候擺一個小攤點，賣點農藥化肥種子和其他的。

　　一般來說，鄉鎮上的農藥化肥和種子只能由農技站來賣，因為朱顯福老婆是鄉領導的幹部家屬，也就沒有人提反對意見。就當一種隱形的幹部福利啦。

　　鄉政府的夥食團，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早上七點鍾都會有夥食團的負責人燒一鍋開水， 李國華在夥食團打滿了開水，就把保溫壺給朱部長送去，因為朱部長有家屬，所以鄉政府就多給分了一間帶廚房，臥室的房間，李國華把水壺送到朱部長的廚房，就碰到朱部長老婆正在弄早飯，看到李國華把水壺送過來，朱部長老婆就笑著說:“李乾事，謝謝你了喲！”李國華馬上說:“嫂子客氣啦，小事一樁，才來上班，還沒來拜訪您，見諒啊！”朱部長老婆笑嘻嘻的說:“李乾事就是會說話，我平時就擺個小攤攤，李乾事要幫得到的地方就說一聲。”李國華說:“一定，一定”。

　　給朱部長送完開水，剛回到辦公室。來上班的人逐漸多了起來，李國華看見他四爸李坤玉也來了。李坤玉的治安辦公室離文化站到辦公室隻隔了兩間房，李國華喊了一聲“四爸早”李坤玉說:你還早嘛！今天下村嗎”?李國華說:大是的，今天去四村，就跟著李坤玉去了治安辦公室，等開了門，李國華就進去拿起辦公桌上一個保溫瓶說:“反正我在等人，還有兩個駐村幹部沒來，我去把開水給你打起”。說完直接去了夥食團，等到李國華跟李坤玉打了開水回來的時候，計生辦的王中國和高德全已經到了，三個人簡單一收拾，夾著包，拿著水杯就準備往四村去了。高德全說:“還是等一下鄉長，看鄉長今天下不下村”?又等了十來分鍾，鄉長文選來了，看到李國華他們就問:“為啥你們還沒走呢”?高德全就說我們等您！看你去不去，鄉長說我今天有事去不了，你們自己下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