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徐伯清還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又回頭看了眼自己寫的‘神機妙算君須問’、‘卜算乾坤道妙仙’…
滿意的拍拍手,再次席地而坐。
結果剛盤膝坐下不久,便看到一位老者面色不愉的徑直走了過來,那模樣,那感覺,像極了前世上學時在教室偷玩手機被發現,老師板著臉走過來。
壓迫感十足。
‘這……我怎麽他了?’
徐伯清頓感頭皮有些發麻,但想到自己出來擺攤算命,自然是不能慌的,於是…挺直腰板…
假裝沒看見…
那老者見他盤膝打坐的模樣,冷哼一聲,坐在小板凳上,冷聲說道:“年輕人不學好,怎的做起坑蒙拐騙的勾當了?”
‘坑蒙拐騙?算命人的事能叫坑?蒙?拐?騙?明明是靠嘴吃飯!!’
徐伯清微微楞神,剛才還不確定,現在確信這老頭就是來找茬的!
莫不是同行?
他看了老者一眼,不卑不亢的問道:“信則有,不信則無的東西,不知老丈見我坑了誰?蒙了誰?拐了誰?又騙了誰?”
“呵……信則有,不信則無?”
顧姓老者冷笑一聲,說道:“那行,我信,你來幫我算一卦,如何?”
“可。”
徐伯清點點頭,問道:“不知老丈想要算什麽?”
老者戲謔的問道:“你既是算命的,我現在又站在你攤前,難道還算不出我想算什麽?”
“……”
這老貨定是來找茬的。
徐伯清目光微凝的盯著老者,表面是在看他面相,實則注意力已全部集中的眼部。
視線中的顏色盡數褪去,便是早集的嘈雜聲也被盡數隔絕在外,仿佛世界只剩下自己與面前的老者。
不對,還有幾個人!!
幾個穿著普通,宛若老農,在菜市場挑菜,卻又頻頻看向自己這邊的人!
他們頭上似是有凝實的青氣盤旋,身邊的的紅色也如血一般粘稠,身上的異象比之前在城門口看到軍卒首領還要厚實數倍不止。
這些人是眼前這老頭的護衛!?
這陣勢,一看就是官家的人!!
不知是錦衣衛?還是東廠?
那這老頭又是什麽身份!?
徐伯清眉頭緊鎖的看著眼前的老者,這老者身上並無異象顯露,頭頂盤旋的白氣看起來和普通人的差不多。
可是,普通人能有這麽多官家的護衛?
顯然不可能!!
細看才發現,老者頭頂的白氣中似乎還夾雜著一些不明顯的緋色,如煙如絮,縹緲難尋…
這屢緋色雖然輕若鴻毛,但其內的體現的壓力卻極為恐怖,大有吞吐白氣的意思。
有點意思……
那老者似是認定了眼前這年輕人是個坑蒙拐騙的神棍,神色不耐的催促道:“年輕人,看夠了沒有?莫不是老夫這臉上有花不成?”
“夠了夠了。”
徐伯清發散注意力,退出天目法眼的狀態,拱拱手說道:“小道觀面需要些時間,多有冒犯,還望老先生海涵。”
“觀面?呵呵…”
老者見他還在嘴硬,冷笑一聲,呵斥道:“那你說說,老夫這面相如何?”
“貴!”
“貴!?”
“不錯。”
徐伯清解釋道:“從老先生的面相來看,現在雖是白身,但將來必會騰飛,是為‘貴不可言’的面相。”
老者眉頭一挑,
實則心中已有些驚異,自己被貶,現在又被用,但還沒去上任,說一句現在是白身並不為過,等上任後,說是貴不可言,倒也不算差。 難道這小子真有點東西?
不對,算命的都這樣……
他思量一番,想到那些算命的最喜歡說些模棱兩可,未來可期,卻又讓人自己猜測的屁話,自然也以為徐伯清是瞎說湊巧猜中的。
老者意有所指的問道:“那你說,這‘貴不可言’之相,何時能應驗?”
徐伯清故意沉吟了一會兒。
既然已經確定眼前這老頭身份不一般,身邊有不知道是錦衣衛還是東廠的護衛,那此行要麽是離開京都,要麽就是去京都。
如果是前者的話,那多半是被貶,因為他現在是白身,可從老頭的神色和護衛數量來看,明顯不是被貶的樣子。
那就只能是去京都!
身居白身,身邊卻有官家的高手護衛,多半是去京城任職,而這老頭一把年紀了,現在雖是白身卻又氣度斐然,顯然不是初次為官。
那多半是被貶,然後又被用,此行多半就是回京複職的!!
而且之前法眼看到的緋紅氣象雖小,卻有吞噬白氣的跡象,也完全符合推測。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他笑了笑,諱莫如深的說道:“待老先生到京都的那天,此貴相自會應驗。”
“恩?”
老者目光微凝的注視著眼前的年輕人,良久,他才冷哼一聲的說道:“莫要扯開話題,你可曾算出我想要算什麽了?”
“算出來了,兩個字!”
“哪兩個字?”
“仕途!”
徐伯清微微一笑,說道:“此二字乃是老先生心中所想,不知小道有沒有算錯?”
既然已經推測出是被貶,然後回京複職的,那想的除了仕途之外,還能有什麽?
老者此時面色已經拉了下來,卻還是不死心的問道:“你知道老夫是誰?”
徐伯清搖搖頭,“不知。”
兩人四目相視,氣氛顯得有些沉重,老者似乎想通過這種方法判斷他有沒有說謊,而徐伯清年紀雖小他幾輪,卻也沒有露出絲毫懼色,不卑不亢,大大方方的與之對視。
良久,那老者才冷哼一聲,問道:“那你再給老夫算算,老夫這仕途如何?”
可能他自己都沒注意,在不知不覺中,他的聲音已經軟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樣生硬,言辭間充滿攻擊性。
“不知。”
“不知?”
“確實不知。”
徐伯清拱拱手,解釋道:“廟堂風雲變幻,老先生的仕途亦是雲遮霧掩,小道修為淺薄,能看到的東西本就不多,還望老先生見諒。”
“你倒是個實誠的。”
老者點點頭,也沒了之前批判後輩的心思,便準備起身離去。
還沒給錢呢!?
徐伯清見老者要走,心頭一動,不急不慢的說道:“小道雖看不清施主的仕途,卻也有兩句詩句想送給施主。”
此時的他將‘老先生’稱呼改成了‘施主’,而且語氣也著重了幾分。
老者剛起身,聽到這話也頓了頓,“說。”
徐伯清沉吟了一會,說道:“第一句叫做‘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老者目光微凝,以他的閱歷自然能悟到這句詩中所蘊含的深意,深深的舒緩一口氣後沉聲問道:“那第二句呢?”
“第二句叫做‘十年運道龍困井,一朝得勢入青雲’…”
徐伯清說完起身拍拍屁股,隨之拱拱手,做了個請便的手勢:“祝施主此番進京大展宏圖,一掃廟堂沉屙。”
老者冷哼一聲,變戲法似的從袖口裡甩出一錠銀子,恰好落在徐伯清手中。
“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