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三個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除夕夜在春晚結束後，三個人還喝了一段時間。最後他們幾個都不知道喝到幾點，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盛毅文和韓非睡得是床，白玉林睡得沙發。

　　一地狼藉，屋子裡面飄著的都是酒味，還有……一股餿了的味道。也不知道誰昨天晚上在在廁所放聲高歌，也許三個人都在廁所唱歌了。整得衛生間裡到處都是星星點燈，味道迷人。

　　本來睡得迷迷糊糊的三個人，看到屋子裡一副被阿拉斯加拆了的樣子，瞬間就精神了很多。主要是盛毅文精神了，白玉林和韓非是被迫精神的。

　　和韓非、白玉林相比，盛毅文要更早的獨立居住。白玉林和韓非都有住宿舍的經歷，宿舍嘛，有舍管阿姨幫著收拾屋子，這兩個懶蛋就對家務這方面不是很敏感。

　　盛毅文看到自己的房子被弄成了這幅狼藉模樣，立即就打算大掃除。白玉林和韓非自然是各種摸魚，反正飯菜都夠，昨晚三個人比賽包餃子，還有很多餃子在冰箱裡凍著，不愁吃飯的問題。

　　其實屋子裡也沒有多少需要收拾的地方，就是衛生間有一大堆穢物需要處理，餐桌附近掃掃擦擦就行，飯菜都不用收拾，熱下就得吃了。

　　白玉林和韓非不想收拾屋子一方面是因為懶，另一方面是因為這畢竟是春節，幾個人沒什麽事，收拾完屋子也不知道該去幹什麽。要是以前還能去放個煙花什麽的，現在出去大概就只能堆個雪人了。

　　幾個大男人堆個雪人也太奇怪了。

　　白玉林找了個理由不去幹活……大過年的誰乾活啊?

　　韓非也想找個理由不乾活，但是他的理由沒有白玉林充分。白玉林是去給家裡人打電話，韓非和家裡人吵翻了，目前還處於冷戰階段，自然是用不了這招了。

　　“爸、媽，你們在海南怎樣啊?”白玉林開始想打電話，後來覺得那樣說話費勁，乾脆就和家裡人連了個視頻。

　　“我們挺好的……”

　　在視頻裡看，現在的海南一月份還真是不冷，二老還穿著短袖呢，看起來特別愜意。

　　東北人喜歡在冬天的時候去海南，其實這個說法不對。正確的說法是，東北人喜歡在冬天的時候去三亞，因為三亞的氣候對於東北人來說特別適宜。

　　東北吧，天氣寒冷，在這邊有很多帶有顯著地方特點的疾病，也就是地方病。比如說是老寒腿和鼻炎，這種病都不是能治好的，每年到點就犯，歲數越大越犯病，苦不堪言。

　　白玉林的父親就有鼻炎，白玉林的母親則是老寒腿，一到冬天他們就回去三亞。炒海景房的那幾年，白玉林的父母還在三亞買了個房子，雖然是被坑了，那個房子並不怎麽樣，但是居住是沒問題的。

　　但是白玉林不喜歡海南，就和白玉林不喜歡松花江畔一樣，在這兩個地方，白玉林總是會想起點讓他起應激反應的記憶，渾身不得勁。

　　和父母聊了聊，還算是愉快。白玉林這個年紀的人在和父母的交流中，會顯得成熟一些，但父母還是會把自己的孩子當成那個沒長大的小東西。白玉林很會和自己的父母相處，簡單來說就是多順著老人的意思。

　　老小孩兒，老小孩兒，白玉林的父母也快60歲了，都是這個歲數的老人了，就不要和他們強了。人家辛苦了一輩子，也不需要再接受新鮮事物，安享晚年，享受天倫之樂才是最重要的。有些事情的對錯也不那麽重要，

最起碼沒有讓老人開心重要。　　哄了哄自己的父母，白玉林放下了電話，沒有回盛毅文的房間，就在樓下溜達溜達。

　　回去幹什麽?回去還得乾活。

　　大年初一。

　　如果是以前的話，估計滿地都是熊孩子，有的是一幫熊孩子自己玩，有的是家長帶著玩，主要就是放鞭炮，劈裡啪啦，一幫小孩兒興奮得吱哇亂叫、

　　今天沒有這幅熱鬧的光景，只看到大街上都沒什麽人，除了呼嘯的風聲和汽笛聲，也就是從一些人家裡傳來的麻將聲最為悅耳。

　　白玉林他們三個不是沒想過過年打麻將，苦於三缺一，這個麻將肯定是打不成了。

　　無所事事，這就是白玉林現在的感覺。大過年的，他突然不知道該幹什麽。就算是去練琴都沒有地方，國際愛大劇院管弦樂團的辦公樓肯定是關著門的，大過年的，這個地方也不需要營業，肯定是沒人。

　　以往的話，在哈爾濱過年會有家人、親戚、朋友。現在在BJ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他也就能找韓非和盛毅文。找汪海澄都不行，大橙子人在DC區，離著太遠了，跑一趟不值當。在哈爾濱的時候白玉林會跑一趟，因為離著沒那麽遠，而且汪海澄家在哈爾濱有半套小區和整套小區的地下室，可以給他安排住的地方。

　　實在是太無聊了，還不想回去幹活，白玉林就開始堆起了雪人。

　　這個時候白玉林覺得自己給家裡人打電話這個舉動實在是太明智了，因為他給家裡人打電話，韓非和盛毅文肯定不會給他打電話，那樣顯得很不禮貌。這樣的話，白玉林什麽時候回去都行，就說打了這麽久的電話，那倆貨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堆雪人吧，其實就是把一大堆雪弄得實誠點，一把把的先堆出來個大球子，然後在堆腦袋。有的人是單獨堆個腦袋放上去，白玉林習慣直接在大雪球上面堆腦袋。最後插上樹枝當手，那個石頭當鼻子，再找點垃圾做個帽子和圍巾就齊活。

　　白玉林吭哧吭哧的堆雪人，這是他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堆雪人，還別說，有一種別樣的感受，說是寂寞、孤單也說不上，但總是覺得有點寂寥的感覺。

　　原先白玉林跟父母堆過雪人，跟弟弟妹妹堆過雪人，和小夥伴們堆過雪人，和溫馨堆過雪人……總是很開心的樣子，堆完了大家一起合照，給雪人起名字，過兩天看雪人埋汰了還會給打理一下，那真的是很有趣。

　　其實白玉林從大學畢業後，就只和溫馨堆過一次雪人，就好像是從大學裡出來後，步入社會是一個人生節點一樣，一下子告別了過去的好多東西。有很多原本喜歡的事物，一下子就沒了興趣。仿佛有個發條擰在腦袋裡，到點了就說“你長大了，不一樣了”。

　　“艸！”

　　白玉林還不待反應，下意識的吐出了一個字，就被踹進了自己堆的大球子裡，一瞬間完成了從堆雪人到變身雪人的進化。

　　“二哥你特麽的……我倆在那累屁了，你在這堆雪人?”韓非氣衝衝的說道:“臥槽！你堆雪人你不叫我一起?”

　　“那是問題的關鍵嗎?”盛毅文順手捏了一個雪球呼韓非臉上，“特麽二哥你打完電……臥槽！”

　　到了這個地步還說什麽?拿起雪球乾就完事了。

　　打雪仗這種活動，好像是東北小孩兒天生就會的一種技能，只要有雪，隨手一捏就是個雪球，也不需要練習，一個個扔雪球堪比暗器，又快又準又狠。平日裡扔紙團都丟不進垃圾桶的人，在打雪仗的時候立即化身神投手，不說百發百中，10發也能打中7發。

　　打雪仗這個活動，一直持續到幾個人乾不動了，中途有一些路過的熊孩子試圖加入，但都被自己的飼養員用血脈壓製了。

　　三個人躺在雪地上喘著粗氣，渾身上下都是白色。盛毅文左右看了看，突然感到一陣悲傷……這兩個貨一會兒是要回他家的，而且可以預見的是這兩個貨一定不會管他們那一身的雪，家裡又要收拾一遍。

　　“回去吧。”白玉林提議道:“回去洗個澡，該吃晚飯了。”

　　從這句話，就可以看出來白玉林在外面呆了整整一個下午，這也是為什麽韓非和盛毅文出來找他的原因。

　　大年初一，幾個人吃晚飯就沒有喝酒了。至於說盛毅文擔心的事情也沒有發生，在他極力的阻撓下，白玉林和韓非非常順從的在門外將雪拍得差不多了才進的屋子，並且進屋後立即換衣服。

　　“小黑和滾粗呢?”白玉林突然問道:“你放你對象家了?”

　　“你才想起來問這個……”韓非都不知道該怎麽吐槽了，在盛毅文家裡住了兩天了才想起來問這個，“二哥你真是個人才。”

　　“嗯，放我對象家了，咱們在家這頓喝，肯定顧不上這倆貓，他倆要是吃了桌上這些就不好了。”盛毅文說道:“回頭去我對象家見家長後就取回來，大半夜聽不到這倆玩意在屋子裡折騰我都睡不好覺。”

　　白玉林感覺盛毅文在內涵自己打呼嚕，但是沒有證據。

　　“你初幾去你對象家?”韓非問道。

　　“初三。”

　　“東西準備好了?”

　　“早就備好了，你倆就別操心我這事了，有時間把你倆自己的事情捋清楚了吧。”盛毅文刷著碗，翻了個白眼。這倆貨吃完就躺那玩手機，完全沒有收拾屋子的意思。

　　“好無聊啊……”韓非躺床上抱著被打滾，“好無聊啊……都不知道該幹什麽……”

　　白玉林有同感，但是感覺自己說出來的話會被正在刷碗的盛毅文暴揍，也就沒有應和，但心裡也是這麽想的。

　　果然，在韓非的一個勁的嘲諷下，盛毅文最終還是放棄了刷碗，跑到了床上給韓非來了個泰山壓頂，試圖壓製韓非，給他個教訓。但是在白玉林的記憶裡，盛毅文這種舉動最後一般都是被韓非反壓製。

　　看著床上打鬧的兩個人，白玉林也不知道盛毅文到底是真的氣急敗壞，還是單純的想逃離刷碗的工作，他搞不清楚，也不想加入那場混戰，就只能去刷碗了。

　　等到白玉林刷完碗了，盛毅文也向韓非認輸，放棄了武力抵抗，在逃離束縛後開始了嘴炮攻擊。

　　上大學的時候，大學室友們經常這麽打鬧。大學室友的那種關系，果然是最單純美好的，不摻雜什麽利害關系，即使過了幾年沒見面，聚會的時候還是能恢復到上大學時候的樣子。

　　“給我找個練琴的地方吧。”在韓非、盛毅文停下打鬧的時候，白玉林對他們兩人說道:“我也不知道春節該幹什麽。”

　　“你們倆來BJ沒有好好玩過吧?我領你們倆去旅遊吧， 在BJ的各個景點裡溜達溜達。”盛毅文提議道:“二哥你大過節的就別練琴了吧……這個時候不好找地方練琴啊。”

　　“就是，該休息的時候要休息。”韓非應和道:“你這大過年的練什麽琴啊。”

　　“我是不知道該幹什麽……春節假期有7天呢，總不能每天都打雪仗喝酒吧?”白玉林想了想，說道:“旅遊的話，BJ的景點很多吧，過年的話景點是不是人特別多啊……”

　　“肯定多啊。”韓非一想抖音上人擠人的那種畫面，立即就有點要打退堂鼓，“要不算了吧，給二哥找個練琴的地方，要不然我給二哥找找看有沒有什麽商演的機會?”

　　白玉林趕緊拒絕，他不想事事都靠兄弟。親兄弟明算帳，一碼是一碼，這種便宜佔多了以後，都不知道如何相處了。

　　“去溜達溜達吧，不去故宮、天壇那些人多的地方，我們去國家博物館，那地方逛幾天都行，或者是地壇之類的景點，不那麽火，人不多，冬天走走挺有意思的。”盛毅文拍板，但是沒有得到其他兩個人的認可。

　　白玉林還是不太想動，春節在家呆著無聊都比去景點廢腿強。韓非也是這麽想的，他的工作要四處跑，更不想出去溜達呢。

　　“二哥，練琴的地方有，不過你這不就把我們倆扔下了嗎?那個黑筆見完家長還能和對象甜蜜，我又一個人了……”

　　韓非吐著苦水，盛毅文鼓動著去景點，白玉林想著練琴……

　　哦，白玉林還順便發了條微信。

　　‘新年快樂，大年初一，想練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