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林和柳燕的微信煲一直持續到白玉林頂不住周公的呼喚才罷休,萬幸的是手機和白玉林的臉沒有進行請人般親密的接觸。
第二天早上起來,白玉林看到微信裡柳燕發的最後一條信息是“晚安,祝好夢,小傻瓜。”
白玉林笑了笑,這種語氣往日只在小說和影視作品裡才能看到,而且往往是男性發給女性的,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收到這種信息。
早上來到辦公樓的時候,林沁抓著白玉林好頓看。
“木木姐,怎麽了?”白玉林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被迫問道。
林沁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著,微笑著說道:“弟弟,是不是有什麽好事發生啊?”
“好事?”在得到林沁點頭確認後,白玉林仔細的想了想,很確定地搖了搖頭,說道:“很正常啊,說不上有什麽特別的好事之類的。為什麽這麽說啊?木木姐。”
“就是感覺你今天的精神狀態要比往日好一些。”林沁說著和白玉林走進電梯。
每天早上辦公樓裡都不會有太多的人,包括行政人員在內,都不需要太早來這辦公,只要沒有檢查,時間就還算自由。白玉林和林沁都屬於來得比較早的,一般都不會碰到什麽人。
所以,兩個人在電梯裡繼續著剛才的話題。
白玉林對著電梯裡那面鏡子牆看了看,裡面只有一張因為沒休息好而有點黑眼圈的臉。
“我沒看出來。”白玉林老實的說道。
林沁笑了兩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李星舟呢?怎麽沒見和你一起來?他不是和你住一塊了嗎?”
“現在是暫時住在我那,他上午不過來訓練,說是要在家溫習德語,這不馬上出國了嘛。”白玉林如實告知。
林沁似乎也只是順嘴問了問寫,之後把給白雲林帶的早餐遞給了他,就回去工作了。
甚至都沒有問問關於昨天發生在李星舟身上的那點新聞。
白玉林對此是松了一口氣,這種八卦最不好講,因為沒意思啊,說出來不夠爆,自然是會引起其他人的追問,問到最後還得得到一句“切,沒趣”的評價。
這倒也正常,現在到處都是爆炸性的新聞,一時的興趣終究是很快就會消散的。如果今天李星舟開了臉上全是指甲劃痕,或者是又有女孩兒來堵他,可能這種新聞才能持續下去,要不然很快就沒人關注了。
上午這不僅是李星舟沒來,張琳、陳綺雲也都沒來,甚至白玉林都沒找到劉長洲。樂團裡的其他人白玉林實在是不夠熟,白玉林和陌生人溝通總是有點問題,到現在還無法主動的和人拉近距離。
“白哥,你說你要參加比賽?”
中午吃飯的時候,白玉林初步的把自己的想法和陳綺雲說了一下,看陳綺雲的反應可是十分興奮的,這讓白玉林感到有些不安。
“最近有什麽比賽嗎?!”陳綺雲好奇的問道:“沒問題的啦,白哥你的水準一定能走到最後的。”
白玉林感覺自己腦袋上垂下了三條黑線,陳綺雲這說的都是什麽啊,他還沒說參加比賽呢,只是問了下參加比賽的事情……而且她一個上低音號,是出於什麽才來評價一個小提琴在比賽裡能不能得獎的,技術、標準、要求完全不同好吧。
“我沒說要參加比賽,小雲,我只是問問。”白玉林解釋道。
“但你一定是有這個想法了吧。”陳綺雲十分肯定的說道:“你看,原先我們討論比賽你都不吱聲,
今天卻主動在問比賽的事,肯定是動心了!” “白哥,你問小雲參加比賽的感受,這個其實小雲之前說過的。”張琳在一旁說道:“你之前……”
“好了,不用說了。”白玉林捂住了腦殼,一時之間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白哥,你不會是看李星舟那家夥比賽優勝後獲得的那些獎勵心動了吧?”陳綺雲笑嘻嘻的說道:“理解啦,理解啦,確實,那誰看到都會心動的啦。”
“如果是以優勝為目的的話,白哥,你需要有個備戰周期。”張琳說道:“很多成年樂手都倒在這個環節了,他們可能在技巧、樂譜的表達與理解上都比小樂手要強,但對於比賽的準備卻一定沒有小樂手充分。”
“嗯?我沒感覺啦!”陳綺雲的腦袋被張琳推到了一邊,在討論音樂相關的事情時,張琳都很認真,而且會變得非常健談。
這個平時存在感不強的姑娘,在這個時候會變得存在感超強,讓人不由自主的去傾聽她的話。
“是有點心動。”白玉林坦然說道:“但也僅僅只是心動罷了,我這水平實在是有限,去參賽可能連海選都過不了吧。”
“你這種心態肯定是過不了的你。”張琳果斷的說道。
“琳姐……唔……”陳綺雲再一次被張琳推走了,她其實想說這種比賽選拔賽有手就行來著。
“嗯,我知道。”白玉林說道:“所以我真的沒打算去比賽。”
“白哥,認真點,擺正心態,你還有三年時間可以準備,不用急於一時。”陳綺雲安慰道。
這個安慰完全沒有效果,因為這個安慰的潛台詞就是白玉林現在去參加比賽也只不過是去送而已。
三個人來到排練廳看排練,現在樂團的排練基本上已經結束了,樂團開始最後演出前的彩排,白玉林等不在演出計劃中的人也可以上來演奏一下,讓大家斧正。
在這次演出後,樂團將在演出前集中排練之外,增加更多的演出用儲備曲目,等到以後演出時簡單排一下就能用。
白玉林沒有上去湊這個熱鬧,他找到了排練前姍姍來遲的李星舟,問他晚上的安排。
“我晚上倒是沒什麽事,怎麽,白哥你有什麽事嗎?”李星舟給白玉林問得有點懵。
“沒什麽別的事,就是想問晚上要不要一起訓練。”今晚貌似陳綺雲和張琳要出去玩,白玉林想找個人一起練練琴。
至於說比賽的事,上午張琳說完之後,白玉林已經徹底不想去問了。
“哦,好啊,正好切磋一下你。”李星舟愣了一下,答應了下來,他其實對白玉林很好奇的。
白玉林其實在團裡也算是話題人物了,因為劉長洲對白玉林的態度,導致這個話題熱度一直也下不去。李星舟來到這裡之後,就對白玉林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從鄉下來的小交響樂團,但那個樂團卻是國內著名指揮魏琳的交響樂團,聽上去就很離譜。而且李星舟從來就不知道乾這行還有借調這一說的,國內和國外的交響樂團不一樣,國內的交響樂團往往都掛靠在某些劇院或者是某些機構的名下,比如說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也可以說是國家大劇院的附屬或下屬機構。但是交響樂團之間並無從屬關系,也不是什麽同級的並行單位,更沒有上下級那一說,怎麽可能有借調這個說法。
頂天就是有了什麽困難,借個人用一下而已。
白玉林在這裡一借就是一年,肯定是有什麽說法的。拋開這些不合理的地方不談,李星舟也對白玉林的小提琴水準有所好奇,一個鄉下小交響樂隊的首席,那個水準到底到了什麽程度?被所有人都認可了的音色又是什麽樣的聲音。
正好白玉林邀請,李星舟就是有事也得推了。因為陳綺雲的敵視,李星舟不太好開口加入到那個練習室內樂的小團體中。
這兩個人聊著聊著,就一起去吃晚飯去了。
陳綺雲和張琳出去玩,自然是不會在這邊跟著白玉林他們一起吃飯了。
“白哥,你和小陳她們練室內樂,怎麽不找團裡的人指導一下,我記得團裡不是有個四重奏嗎?人家定期在國家大劇院還有演出呢。”吃飯的時候,李星舟問道。
白玉林也不知道為什麽,只能搖頭,揣測道:“可能是因為一月份比較忙吧,這兩個月應該是都沒什麽時間吧。”
“也對,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最近發生的事情都挺出名的,圈內都有不少人揣測是私仇呢。”李星舟看上去頗有談興。
但是白玉林對此毫無興趣,因為劉長洲對他非常好,加上魏琳的關系,不要臉的說,都可以說是他的長輩了,他不太好對此多說什麽。
“不聊這些了,你為什麽要來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啊?”白玉林好奇的問道:“昨天都忘問了,你都要出國了,來這……”
“其實是為了體驗一下樂團生活,但我覺得沒什麽參考價值。”李星舟對轉換話題沒什麽意見,順著說道:“國外的樂團模式和國內不同,要更加寬松一些,音樂家有著更多的屬於自己的時間,而且我不打算成為一名交響樂團的樂手,我先做獨奏音樂家。”
白玉林了然的點了點頭,其實所有的樂手都相當獨奏音樂家,畢竟在一個大型交響樂團裡,你的聲音是會被其他幾十人淹沒的,無法提現個人價值。獨奏音樂家不同,全場都只聽一個人的聲音,那在演出的時候才真是享受,甚至排練的時候感覺都是享受的。
像是陳綺雲、李星舟這樣的天才,都是將目標放在獨奏音樂家上,至於來交響樂團,那應該真的是體驗生活了。
“白哥,你知道的,當代樂手的目標有三重,首先就是獨奏音樂家,其次是室內樂,最後才是交響樂團,還得是頂級的交響樂團。”李星舟說到這,頗為不屑的說道:“你看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很厲害吧,今年有希望上升到國際二線交響樂團的行列,但實際上樂團裡有不少人的水平在我看來都一般般。”
白玉林有點無語,你個在國際大賽上拿獎的家夥,當然有資格這麽說,就算李星舟現在去應聘柏林愛樂也未必是沒有機會。但是在白玉林看來,這就有點‘何不食肉糜’了。
“實際上現在這種選擇劃分不那麽多了。”白玉林歎了口氣,說道:“一般厲害的獨奏家也都會選擇一個頂級交響樂做個客座首席,畢竟交響樂團每一年的正式演出計劃都是固定的,像是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他們今年自2月份開始,到年底也就不到三十套音樂會,排練出來也不用多少時間其實,其他時間要進行獨奏活動或者是室內樂活動都是可以的啊。 ”
“但是你看現在世界上最好的小提琴手,最好的中提琴手,都是作為獨奏音樂家活動的。”李星舟爭辯道:“他們與樂團的合作可以是通過演繹協奏曲展開,不必要自己投身到交響樂團中。”
“最好的樂手?誰?”白玉林不給李星舟說出名字的時間,直接說道:“你是可以說出一些名字,但是音樂是特殊的,每個人對於音樂都有著屬於自己的獨特審美,永遠都不存在所有人都認可的‘最好’!”
“好!也許你說得對,但你能否回答我一個問題。”李星舟看白玉林點頭,馬上說道:“你願意作為一名以獨奏為主的獨奏音樂家,還是想在樂團中熬時間做個首席。”
“……”
這個問題點到了目前古典音樂的困境之一,上升空間太少了。交響樂團是承載著大量優秀樂手的平台,但這對於這些音樂家而言也只是一份工作,他們在指揮的引導下調和出一首動人的樂曲,但是這個樂曲卻未必符合樂團中每個人的審美。而在工作中,免不了人情世故,免不了論資排輩。一般而言,樂團的首席很難換人,如果一位首席在一個樂團中做了30年,那麽後來者除非表現出碾壓式的實力壓製,否則根本沒有取而代之的可能。
可是如果真的有能力做到,就可以去到更好的交響樂團了。
“還是獨奏音樂家吧?”李星舟笑著說道:“白哥,不要那麽理中客,就從心而論,誰不想當個獨奏音樂家。”
“……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