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太著急築基了,道火焚心,受了反噬。”於吉拉住想上前的張角,又接著說:“莫要擔心,睡一覺就好了。”
“你跟我出來,我有話要對你說。”於吉對著張角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一人跟來,走出了廳房。
“師兄?”張角隨著於吉一路走出了張家,來到一片荒草地,看於吉對著夜色發呆,張角叫了一聲。
“這裡便是阿梁盤坐的地方。”於吉指向一片草地。
“何意?”張角不解的看向那片草地,除了幾隻螢蟲飛舞在那半空,並無奇特的地方。
“你坐下悟道吧,你築基時太順利了,當時算是借助了一部分祭壇的靈念,少了些感悟。”於吉悠悠解釋。
“可是阿梁還在昏迷中,我怎麽靜得下心,不若明日再來悟。”張角很不理解於吉的指示。
“他無妨,不用擔心,前幾日你問我為何在魏家能清晰的看到魏帆的影子,這次悟道你便能明白了。這片天地被阿梁築基時烙印上了些許道則,將要消散,機會難得,你先悟道。”於吉悠悠解釋。
“師兄直接跟我說不就行了?”張角莫名其妙的看著於吉。
“我跟你說了,便成了心障,你也就難以看見答案了。待你看見以後,有什麽不懂的再問我,我將知無不言。”於吉直接盤腿坐在旁邊,面如止水。
“對了,把你那節杖交予我保管,待你悟完這次再給你。”於吉看著張角取出了節杖準備悟道,補充道。
“莫名其妙。”張角交出了節杖,搖了搖頭,然後閉目修煉了。
“你修的是生死道,說起來悟這步容易許多。”於吉從張角身上把乾坤袋拿下,翻出來一壇酒,滿意地躺在一邊說。
“師兄到底要我悟什麽?”張角盤坐了半個時辰,感覺到自己藏的那壇米酒快被於吉喝完了,不滿的睜開雙眼問向於吉。
“小氣鬼,快悟道!實在悟不下去,在這睡一覺也行,夫子教你的夢法呢?”於吉直接一口將酒喝完,掏出個杓子舀著醪糟吃。
“睡睡睡,我想跟阿潔睡!”張角直接恨恨地躺下,張梁那不用擔心了,他又想起剛帶回家的郭潔,一時間心癢難耐,不忿的嘟囔著。
張角翻來覆去了半晌,既然於吉執意要他在這兒悟道肯定有他的道理,於是努力排空情緒,運轉起夢法,不多時便沉沉睡去了。
昏沉中張角悠悠睜眼,意識迷迷糊糊,環顧四周一片黑暗,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眨眼的刹那。
張角似是化身成一隻蝴蝶,在幽暗的天地中漫飛,荒原半空漫飛著一團團的螢蟲,忽明忽暗,張角翩然揮動翅膀,與那些螢蟲嬉戲,感覺無比放松和開心。
忽然一團篝火引起了它的注意,旁邊盤坐的一人抬頭望向它,指了指旁邊躺著的一個少年,那少年身體上空有著一個漩渦,透過那漩渦好像能看到一縷若有若無的微光,光是看著那微光就感到一陣溫暖,無比向往。
蝴蝶朝著篝火旁漫飛,一會兒停留在那人肩膀,一會兒又翩然落到睡著的少年額頭上。
蝴蝶立在少年的額頭看向篝火對面的人,那人也正笑著看過來,不知為何,那人總給它一種熟悉的感覺。
少年上空的漩渦正在變小,忽然又是一道微光照射而出,蝴蝶若有所引,徘徊了一會兒便飛進了去。
蝴蝶眼前景色倏地大變,似投入無數團溫暖的光的懷抱,它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舒暢和自由,
歡快的扇動雙翅,感覺快活極了。 隨著一陣飛舞,眼前的景色也慢慢清晰,蝴蝶觀察著周邊景色,感覺無數信息回歸於意識之內,整片天地似乎都在它的感應之中,天地中還存在著無窮無盡的生命。
還是那片草地,那人仍看著它,那人對面的少年也仍在睡著,不同的是,天地間充滿了溫和的光,雖不見太陽,卻仍感覺到無處不在的光亮。
蝴蝶望向那少年,周身的光線似有了無限活力,包裹著它瞬間便到了少年頭頂,蝴蝶又望向遠方的樹,而後又瞬間感覺置身在樹枝上。
蝴蝶如此鬧騰了好久,隨著心意來回變動,不知離開那人多遠了。
遠方的山引起了它的注意,蝴蝶感覺到附近的生命,翩然飄落在山下的一個村莊。
“來啦…”先前看向它的人也出現在眼前,正是於吉,他笑盈盈的跟蝴蝶打了聲招呼,拂手將蝴蝶放於肩膀上。
四處的人也向這個方向看過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滿足的笑意,蝴蝶立在於吉的肩膀上,感覺周身的人無比熟悉。
於吉笑著跟那些生靈打著招呼,蝴蝶像是記起了什麽,翩然飛落在地上。它周身燃起無形的火焰,似要將這隻不屬於這片天地的蝴蝶燃燒殆盡。
火焰燒灼著蝴蝶的身體,隨著記憶的不斷湧現,無邊的痛楚也充斥滿了周身。
“這是……”張角痛苦的醒轉而來,無數雜亂斑駁的信息也隨著回歸於意識,他舉目四望,眼前的世界絢麗多姿,又安詳無比,很快痛楚便褪去了。
“酆都……”張角想看清遠方的牌坊上寫著什麽,刹那間竟發現自己來到了那牌坊面前,眼前的字也清晰無比。
“那是…一隻鳳凰嗎!?”張角訝異的看向遠方半山間的一個生靈,又發現自己一念之間又到了它面前。
“道火煆燒疼不疼?”於吉也來到了張角身側,賤兮兮的問他。
“好像很疼,但是現在已經忘了有多疼了,反正不想再來一次,那感覺很可怕就對了。”張角聳了聳肩。
“這是靈界,你先前看到的魏帆就來這兒了,我們現在是這裡的客人。”於吉笑著說,還跟那隻鳳凰揮手打了個招呼。
“靈界!?酆都不是地府麽?”張角訝異地問向於吉,一隻手還摸向那鳳凰,他感覺那鳳凰身上的羽毛很順滑。誰知那鳳凰睥睨了張角一眼,揮了揮翅膀就不見了蹤影。
“靈界不僅僅只有酆都,酆都只是靈界的一小部分,這個世界充滿了先天元炁。我們平時施術,很大一部分的力量就是從這裡降臨的。”於吉翩然坐在了山腰。
“那看見的那些魂魄呢?”張角還是不理解,他有很多次看到遊魂,但是他明明看到魏帆的遊魂奔著東方飄去了,卻還在會稽魏家看到了栩栩如生的魏帆。
“靈是靈,魂魄是魂魄,人人轉生時都有靈,也都有魂魄,靈為先天所生,本就屬於靈界,但魂魄是後天所生,不屬於靈界。所以魂魄則會慢慢消弭於天地之間,靈就會歸於靈界。而築基就是當我們後天之炁滿盈後,以意化靈,由此可才見靈界。”於吉緩緩的說。
“這……我聽說酆都在泰山腳下,所以我們這裡是泰山?”張角一肚子疑問,突然覺得就算築基了,也不過是修行路上的小白。
“對,這裡便是泰山,我們的世界不過是這靈界一部分的投影罷了,也可以理解成靈界的種子。”於吉不急不緩的解釋。
“我想回巨鹿看看。”張角突然想回家,倏然發現自己到了一片美麗的平原,周身還活動著一群人形的生靈。
“靈界裡沒有時間,你看。”於吉也跟著來到平原上,一揮袖袍,周身的景色不斷變換,像是不斷快進,許多人出現在這片荒原上,他們建立了一個村子。
“停!”張角發現了自己的家,一個娃娃正抱著一個嬰兒在院子裡玩鬧,正是年幼的自己在抱著張寶。
“穿開襠褲的小屁孩有啥好看的。”於吉拂袖一揮,周身的村子又變化沒了,一群生靈好奇地圍繞了他倆。
於吉的樣子有點疲憊,看上去這種術消耗不小。
“額……你們好。”張角跟身邊的生靈打著招呼,突然發現一人的樣子很熟悉,像是鄰居徐三叔。
“他就是你家那個鄰居。”於吉解釋。
“不修煉也能來這裡!?”張角驚了,想起父母。
“修煉是以身為靈,所以我們可以借用特殊的手段進來,我們每個生靈本來就是這靈界的一員。只是有些人一生魂魄被道火侵染,來了以後就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我們修煉築基則不會,所以我們築基就是築的這靈界的基。”
“你那節杖就是本來連通著這裡的建木,故此持節杖修行好處不小,但也有些弊端,你雖然能用節杖聯通這裡的力量,但畢竟不是身入其中,算不得真正的築基。”
“那……不修煉也能來,為何還要修?”張角很好奇。
“為了不墮輪回,修善道,帶著記憶借這靈界的力量,去往天上天。”於吉指了指上空。
“所謂天上天,便是靈界之上的界限了,甚至很可能是炁的源頭。築基境可以用靈進入靈界,合道境可以在靈界瀏覽原本世界前後一百年的時間,化凡境則隨時隨地遨遊靈界,借用大量靈界的炁,而且可以瀏覽前後千年的時間。 ”於吉說到這一陣傲然,自己也即將步入化凡境了。
“那左師兄的玄液境呢?不是說相當於化凡境了麽?”張角好奇的問。
“我又沒化凡呢!別問我。”於吉臉黑了。
“你日後多來感悟一下這靈界的道則,你修的是生死道,這裡也有生死,生則在靈界,死則回酆都,而那些在凡間不合格的靈則會越來越弱,慢慢的就只能生活在酆都了。”
“日後你仔細觀察靈界生靈的狀態,好好悟道,咱們先回去了,反正你也能來這裡了,待你悟一段時間,有什麽不懂的再問我吧。”於吉直接盤坐閉目而下。
“怎麽回去?”張角也有樣學樣盤坐,四周的靈都並無惡意,在打量著他倆,有些還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語言。
“夫子教的夢法就是進入靈界的道法。”於吉盤坐,不一會兒便睡著了,身體在靈界逐漸消失。
張角入夢以後又化為了蝴蝶,而後扇動翅膀便緩緩消失了,看來於吉進入靈界已經可以省略化蝶的部分了。
張角悠悠醒來,眼前仍在燃燒著篝火,對面的於吉早就醒來了,一把將張角拉了起來。
“過去了多久了?”張角揮手將篝火熄滅,跟上於吉的腳步問道。
“除去你睡著的時間,咱們在靈界的時間不算,大概過去了半個時辰吧。”
“這麽快!怪不得說靈界沒有時間呢。”張角唏噓。
“也不能說沒有時間,只能說那裡比我們這兒慢很多很多就是了。”於吉甩了甩袖子,進入了張家塢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