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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心論道》第23節 斬斯氣蘇母延年(三)
  陳仲的手段說穿了一點都不稀奇。

  仍是“斬氣”。

  只不過,他這一次斬的,是“病氣”!

  突破了感應境界,陳仲望氣已經可以從一個人整體的“炁”中,分剝出縷縷詳細。

  人生病,身體上的礙難、苦痛,自然也會對氣息造成改變。

  突破前的陳仲,只能望到人整體的“炁”、只能知道是否生病,卻不可能分辨出代表生病的氣息具體是哪些。

  現在,則不然。

  恰巧,陳仲進門,蘇母的胸痹也在發作之中,氣息最烈最顯著的便是此時。

  陳仲望得了那病氣的關竅所在,便即施展手段,將病氣一斬破去,氣變則體應,病痛自然隨之解除。

  更因為,陳仲斬病氣,不是要殺人,無需感召劍上神靈積蓄威能,是以連那“尋氣”纏劍的步驟也不需要。

  蘇元明修行才剛入門徑,心齋而已,又沒有望氣的本領,自是覺得陳仲手段玄奇。

  徹底解決了蘇母的病症,但這位婦人病魔纏身多年,身體根本上的虧耗卻是不可能瞬間補救的。

  便如陳仲這樣的修行人,一生中所留暗傷、隱痛,也需要在退病關爆發、彌補,普通人幾乎是無可逆轉的。

  交代了蘇母接下來還要休養一段,不可過度勞累,陳仲便帶著蘇元明出來。

  蘇母立在門籬邊上相送,有些不解,天都要黑了,還要去什麽地方啊?

  不過,想想自家兒子拜師,連個觀禮的親朋好友都沒有,左鄰右舍……

  根本談不上。

  蘇家在左近已經是條件最好的了。

  其他人,哪有什麽像樣的房舍啊!

  請人家來觀禮,蘇家倒是還有野味待客,但鄰居們拿什麽做賀呢?

  眼見得陳仲似是往城東三姓的居處去了,蘇母還以為,陳仲是要去向那些高門通告一聲收徒的事情。

  畢竟,似陳仲這樣的高士,與世家大族往來酬唱,才是理所當然!

  “師父!”

  陳仲聞言扭頭,卻見那粗壯小子只是嘿嘿傻笑:“何事?”

  蘇元明隻道無事。

  陳仲微微搖頭,這娃兒歡喜的傻了。

  隻過得片刻,又是一聲“師父”。

  陳仲也不理他,由著他發泄喜悅便罷。

  直到兩人來至城東。

  卻見寬敞的校場大街上,士族僮仆忙忙碌碌,點著火把、燈籠,甚至起了兩堆篝火,那白布白幡,各種形製的旗子,豎得密密麻麻。

  遠遠看去,竟似是搭了兩座靈棚!

  早有一些離得近的百姓得了消息,見了火光,遠遠地隔著校場大街,在西側圍觀。

  近前是沒人敢近前的,被人三兩棍打死了,也沒處說理去,百姓與士族是自覺保持距離的。

  彭良得了消息後,急三火四跑出來查看情況。

  明明晌時還在一起說話,活得好好的左固、巴轅,到了傍晚就急病死了?

  這也太誇張了!

  彭良直覺這兩個必定有事,要去左家、巴家探個虛實。

  結果沒想到,才出門,這兩家居然直接在大街上搭起了靈棚。

  更不可思議的是。

  左固和巴轅二人,就那麽堂而皇之入殮後,擺在了靈棚內。

  問。

  左、巴兩家主持喪儀的晚輩就是哭,說左固、巴轅臨終前交代,要在大庭廣眾下舉喪三日,以方便全城百姓祭拜。

  彭良聽得眼珠子都要飛出去了。

  方便全城百姓祭拜?

  你們平日跟黔首之民說句話都嫌跌了身份,這會兒要方便人家祭拜了?

  這急病而死,怕不是腦疾吧!

  靈棚設在大街上,屍體裝進棺材也擺出來,真是一點點斯文體面都不要了!

  這能是後輩做出的決定?

  說他們死了,鬼也不信啊!

  彭良都不知道自己是該氣還是該笑。

  實在是破綻太多,以至於無從下手。

  然而,左、巴兩家,人的棺材蓋子都沒蓋,大大方方,隨便看!

  彭良上前,棺材裡躺著的,不是左固和巴轅,又是誰?

  彭良嘴都合不上了,這倆人真死了?

  為啥啊?

  卻說彭府內院,彭良的掌上明珠正在沐浴,忽然得了通報。

  這卻是一位七竅玲瓏的。

  兼且她參與了一段謀算,如何利用蘇元明,設計陳仲進仙門山,便主要是她的功勞。

  此女在揣摩人心上別有一功。

  彭良慣常也都以她為謀主。

  “不好,這必是那豺山君未曾建功,陳仲老雜毛將要活著回來了!”

  那女孩兒叫一聲糟糕,急忙命人隨她出門,去尋父親。

  她雖然不知道左固、巴轅二人的身後還有倚仗,但此時已經很明顯,至少他們的消息更靈通。

  他們這是要假死脫身,卻把彭氏丟在外面,給那陳仲做個出氣筒。

  匆忙尋到了彭良,這位仙門郡都尉正站在左固的棺材旁邊,視線懟在屍體臉上猛瞧,也不知是在好奇還是在找漏洞。

  這兩具屍體,看起來無論是樣貌,還是身高、體型,還真就跟左固、巴轅一般無二。

  即便彭良很熟悉那兩個人,也看不出絲毫錯漏。

  要不是內心中認定了那倆人沒死,彭良說不定就信了這屍體是他們了。

  “阿父,事急矣!”

  彭良聞聲回頭,只見自己女兒頭髮披散著, 還有水珠,足下的鞋子穿的左右顛倒也未發覺。

  彭良還是第一次見到女兒這般模樣,急急走過去。

  只聽那女孩兒道:“阿父速速命人去將那蘇元明之母請來!”

  彭良尚未醒悟。

  然而就在此時,校場大街西側,圍觀人群好似波浪被劈開,讓出中間一條寬敞道路,陳仲領著蘇元明,正自對讓路的眾人拱手微笑。

  步出人群,陳仲當即收了笑意。

  霎時間,靈棚周圍的士族眾人,盡皆感受到一股凜冽寒意。

  “彭氏何故要請某家徒兒尊親啊?”

  陳仲雖是詢問彭家,但目光已將場中形勢一覽無余。

  左、巴兩家的作態,自然是盡收眼底。

  陳仲心中頓時了然。

  怪不得入城之前,見城中竟然沒有明顯的慌亂氣息。

  原來那二人早有應對。

  這般一來,倒是坐實了他們與所謂的“先鋒使者”有關聯,否則哪來的消息呢?

  至於假死脫身。

  呵!

  卻說彭良見到陳仲,好似活見了鬼,他還沒從他女兒剛剛的話中琢磨出味來,一直以為陳仲進了仙門山,必定要死在豺山君爪下,最好也不過是二者同歸於盡。

  但此刻陳仲不但完好無損地出現了。

  而且!

  看起來,陳仲似乎與上午到彭家赴宴時相比,大不一樣了!

  具體是哪裡不一樣,說不清。

  隻陳仲煞氣騰騰的模樣,卻是再明顯不過!

  “陳仲!你、你你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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