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咱們已經是工資最高的那部分工人了,你看看那些外地人,才零點幾美元的日薪啊。”
“咱們還有什麽資格不滿啊。”
“說的沒錯,你看看那些東亞裔工人,都是從西部鐵路那裡逃亡過來的,聽說那裡每天工作二十小時,沒有工資,還天天死人。”
“咱們現在能不在農場乾活,已經很不錯了。”
“湯姆史密斯最近還打算建設幾個公共學校,只要年紀到了六歲都能免費學三年,我覺得湯姆史密斯就是德州人的英雄!”
“我也覺得湯姆史密斯就是德州的英雄。”
英雄化工廠內,幾個在午飯期間閑聊的德州工人,忘記了前幾天還在威廉的帶領下唾棄湯姆,在某些工人的“無意”帶領下,現在的工人已經不說威廉相關的工人運動之類的話,清一色的讚美起了湯姆。
那麽湯姆現在在幹什麽?他在和一幫子天朝來的華工領袖吃飯。
只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湯姆和華工領袖吃飯,而是威廉的葬禮。
威廉的葬禮就在他祖宅的旁邊,和他的父母以及他的開荒者祖先葬在一起。
主持葬禮的是身穿一身西裝的卡爾,前德州勞工同盟的“老三”。
現在的卡爾,腿上纏有繃帶,臉上也有被流彈擦傷的疤痕,而他的身後,就是威廉已經下葬但是還沒封土的豪華棺材。
“一個半月前,威廉回到了他的故鄉——德克薩斯州-休斯頓。”
“他知道了成為孤兒的我,一個人苦苦掙扎在英雄工廠內苟且偷生,知道了每一位德克薩斯州英雄工廠內苦苦掙扎在溫飽線上下的工人的苟且偷生。”
“他是那麽的偉大,那麽的無私,他毅然決然的帶領著每一位德州工人向那個狡詐陰險的工廠主——湯姆史密斯開戰!”
“只是為了讓工人們獲得應有的權利!”
“他就如同我的父親一般,在我迷茫時照亮了我前進的道路,指引我去正確的方向!”
“但是無恥的資本家,他派出他的走狗,在那個漆黑的夜晚,向我和威廉開槍了,混亂的槍戰之中,威廉推開了我,因為威廉知道,惡魔的目標是他。”
“我逃跑了,但是我不是個懦夫,我是為了威廉乃至全體工人的夢想而保留火種!”
“他倒下了!但是還會有千千萬萬個威廉站起來!”
“我就是其中之一!”
“英特納雄耐爾一定會實現!”
“英特納雄耐爾一定會實現!”
前來威廉葬禮的基本上都是還留在德州勞工同盟的工人領袖,他們都穿著一身悲痛的黑西服。
每一位在場的工人領袖都面色沉重。
大家一起看著威廉的棺材入土,看著卡爾用帶傷的身體,一鐵鍬一鐵鍬的鏟起泥土,蓋在威廉的棺材上。
“cat·William(1814-1866)”
“Communism must be realized!”
卡爾取出一個不太大的石質墓碑,上面有幾個刻字,這些刻字甚至鑲嵌有水晶、
再回想起那水晶扣紐的棺材,真不知道卡爾哪來的錢購買這有點“奢華”亡者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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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的時候,湯姆買下來一家面館,湯姆把這裡改造了一下,成為了他接待華工領袖的專屬餐廳。
說起來,湯姆前世也就是個大學生,不懂什麽酒桌文化,
但是來到這個世界也快一年半了,不懂酒桌文化也能結合自己在前世電視劇中看到的情景來搞一個比天朝官員還要“酒桌文化”的酒桌。 首先是餐廳坐北朝南,專用雅間的門也是對著南邊,湯姆的主座則是在門的對面,一個工工整整方方正正的大八仙桌擺在雅間正中央。
正對大門,坐北朝南的主位方向,就擺著一把精致雕工的紅木太師椅,其他三個方向分別每個方向擺著兩張做工和材質略微差一些的太師椅。
剩下的六個位置都坐上了人,是六名華工領袖,其中只有一名是去年在英雄公司成立時就加入的老工頭,剩下五名都是從加利福尼亞州帶領幾萬華工“偷跑”來的華工領袖。
而今天的飯局主角——湯姆史密斯,卻遲遲未到。
“爹多久啊還要等?”
“讓你等就等,著急什麽!”
五名華工領袖中,有一對從直隸地區來的父子,父親是一個小秀才,可惜因為一片文章犯了忌諱,被人檢舉說是汙蔑道光帝,全家老小就一同入獄,秋後問斬。
運氣說好不好,說差不差。
沒到秋後問斬就遇到了同治帝上台,大赦天下,可惜家中妻小除了這個秀才老爹和天生身強體壯外號“牛蛋”的兒子,全沒熬過牢獄之災,死在了獄中。
當然,身為“含沙射影”誣陷道光帝的秀才,他的“大赦”也不是直接無罪釋放,而是被送到了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做華工。
說得好聽點叫華工,說的不好聽就是“修鐵路的奴隸”。
所幸的是自己有點筆墨,兒子又身強體壯能幫自己做活,總之比最底層的華工要活的稍微好點,自己又讀過幾年書,比純粹的“泥腿子”腦袋靈光點,就學會了英語,一般對話沒問題。
其他四個人也大差不差,都是在天朝犯過事而被送來的“勞改犯”,大多數有點筆墨或者在語言和為人處世上天賦異稟,會英語,在華工內頗有威望。
而牛蛋則是在華工們集體向德克薩斯州逃亡的路上帶頭獵殺了好幾種美洲豹,被華工們認為是“打虎英雄”,就一同進入了這個不太附和他身份的午宴。
那種被抓來純粹當壯勞力的勞工,都是一幫魯迅筆下的“病態國人”,都是活的最渾渾噩噩的人,只知道怕鞭子打就好好修路。
這不怪他們自己,而是生在大清,生在封建,家中沒有錢去供他們讀書,他們實在是沒什麽選擇。
大約在六人到齊等了兩個多小時,按這些華工的理解就是一個時辰,湯姆才慢慢悠悠的進入了雅間包廂。
在場六人中,除了牛蛋都熱情的迎接湯姆的進來,紛紛起座給湯姆作揖,牛蛋也作揖了但明顯慢一拍,而且動作比較僵硬,應該是現學幾個“長輩”的。
而湯姆也在六人作揖過了幾秒鍾後,才慢慢悠悠的回禮,還在口頭上道歉。
“真是讓各位久等了,對不住對不住。”
“哪裡哪裡,我們也才剛到,一碟茶都隻微微抿了一口,您來到真是時候。”
“那咱們就入座說話?”
“您先請。”
“沒事沒事,你們也先坐吧。”
話是這麽說沒錯,牛蛋也準備一屁股就坐下,他可是第一次做這麽舒服和高檔的太師椅,當然想再坐一會了。
牛蛋剛剛準備坐下就被他那個秀才爹狠狠踢了一腳,牛蛋才想起父親吃飯前說的話,不敢坐下了。
等到湯姆慢慢悠悠的入座後,其余六名華工才坐下,這場飯局,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