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星輝在高天之上閃爍,一輛銘刻有天鷹徽記的黑色馬車停在了門外。
“哈……教區已經關門了,如果您想向聖像祝禱,還請明天早上再來吧。”
負責值夜的修士聽到了車輪轉動的聲音後,有些茫然地放下自己手中的刊物,順手為自己披上了一件能夠保暖的披風,打著哈欠打開小屋的窗戶,看向門外。
修士這麽說並不是出於倨傲的心理,而是在陳述一件客觀事實:
現在是午夜,恰是過去與未來交接之時,饒是坎特伯雷教區,此時也應該封閉休整了。
年輕修士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這才看到從車廂中走下來的人,一點睡意也被驚走了:
“聖,聖女殿下!請原諒我的冒昧——
“我這裡並沒有相應的安排,請問您深夜前來,是有什麽要事嗎?需要我去通知主教冕下嗎?”
看著眼前手忙腳亂的年輕人,阿加莎展顏一笑,出言安撫對方:“不必如此慌亂,此行是我的突然之舉,並沒有通知教區。主教年紀也不小了,就不要去打攪他的休息了。”
“是!”經過一陣手忙腳亂之後,修士終於冷靜了下來,從小屋中拿出了一份文簿:
“請問您此行有什麽具體的安排嗎?需要在我這裡登記報備嗎?”
“我還是登記一下吧,因為我打算去一趟聖堂。”阿加莎接過紙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聖堂——!”聽到這個名詞,修士瞬間振作了精神,收起了臉上那惶恐的神情。
只見他打開了屋門,快步跑到馬車旁,語氣十分嚴肅:
“還請殿下恕罪,聖堂是機密之所,出於教區和王國的權限管理要求,我必須仔細核查您所乘坐的車架,以及包括車夫在內的、所有隨行人員的權限等級。”
臨了,修士還是告罪了一聲:“職責所在,還請殿下諒解。”
“不礙事,本就是一次臨時到訪,又是深夜時分,認真是應該的。”
阿加莎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隔著小門的柵欄,又將文簿放到了小屋的窗台上。
“車裡只有我,就不用費心了。”拉開門,修士便看到了一身戎裝的布蘭達,驅車的貝拉也彎下腰,主動地遞出了自己的身份文件。
掃視車內一圈後,修士畢恭畢敬地退了下來,拉開了緊閉的教區正門:“失禮了!”
馬車絕塵而去,阿加莎在車上伸了一個懶腰:“唉,真是想不到——這本是由我親自建立起來的現代教區權限制度,居然有一天會應用在我自己的身上。”
“世事無常啊。”她略顯誇張地慨歎了一句。
“但這不也恰好證明了,這一制度正良好運轉嗎?不因你的權勢而有所疏忽,也不因為你特殊的地位而有所怠慢,呵,你的心裡怕不是早就樂開了花。”
布蘭達白了阿加莎一眼,一眼就看穿了對方略顯矯然做作的姿態:
“不說那個了,你為什麽會突然想來聖堂一趟?難道是因為你的‘心血來潮’嗎?”
“那怎麽可能呢?”阿加莎收起了臉上浮誇的笑容,端正自己的神態:
“其實我早就有這個想法了,正好現在又有了這麽一個好機會,不如印證一下它是否正確。”
聽到阿加莎的這番話,布蘭達卻皺起了眉頭:“你覺得,現在是時候了嗎?”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我真的沒有做好準備。”聽到這個問題,阿加莎卻動搖了:
她和布蘭達互為彼此的“半身”,
布蘭達當然可以撥開她心底的迷思。 看到她這副模樣,布蘭達搖了搖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罷了,雖然你一聲不吭的,但在這條路上,你走得比我遠,我尊重你的決定。
“如果真的出了什麽問題,我也會在第一時間攔住你的。”
……
厚重的大門被推開了,聖堂——這個坎特伯雷教區最為核心的區域、也是王國國教中最為神聖的殿堂,終於在星輝的照耀下,呈現在二人的眼前。
一位年邁的大神甫抬起火把,點亮了擺放在門口牆壁上的兩盞燈,又顫顫巍巍地提起了一盞鐵質的提燈,遞到阿加莎的面前:
“再前面的區域,就是真正意義上的‘聖堂內部’了,我這一介老朽並沒有深入此間的資格,還請二位殿下自行進入吧,我在這裡為二位看守回程的燈火。”
“辛苦你了。”阿加莎微微頷首,便拎起提燈,就要與布蘭達一起轉身進入殿堂。
“殿下,還請您動作輕點,不要驚擾了聖物中寄宿的英魂。”
老神甫的聲音突然從阿加莎的身後傳來,那聲音很輕,卻很清晰。
“我們省得,你放心吧。”阿加莎擺了擺手,和布蘭達消失在了聖堂深處的陰影中。
王國國教是聖主教會的一大變種, 與卡俄基亞教廷所代表的“正教”有所不同,由於來到這裡的建國者與當地部族相互結合,國教的教義自然也融合了原始信仰中的萬物有靈論:
當然,在國教的教義中,自然不是萬物有靈的。但在人們的認知中,聖子和歷代聖徒所使用過的那些聖物,都寄宿了這些聖人的英魂,庇護著這個歷經苦難的王國。
伴隨著時代的發展、以及人們在超凡領域的不斷深入,人們早就知道:
那些聖物中的多數也只是普通物件,自然不可能寄宿有什麽“英魂”。
但人們並不在意其真實性,他們在意的從來都不是什麽虛無縹緲的魂靈,而是聖物中承載的王國歷史、以及從先祖那裡繼承而來的精神。
空蕩的走廊上,只有二人清脆的腳步聲在牆壁間回蕩。
看著兩側的陳列架,阿加莎和布蘭達逐漸感受到了歷史的厚重感。
最近的物品看上去都很嶄新:有初代霍華德王曾隨身佩戴的直劍;有一面承載了無數傷痕、似乎隨時都會破碎開來的金屬盾牌;也有一杆老舊的木製槍杆,其上的槍尖隻留下了半截,暗紅的血跡吸收著提燈發出的光芒……
兩側的牆壁上陳列著由那個時代的巨匠所繪製的巨幅畫像,畫像的色彩還很鮮豔,其上描繪著那個時代波瀾壯闊的史詩,攝人心魄。
“每每看到這裡的聖物,我都覺得……在漫長的歷史中,我們實在是太過渺小了。”
看著兩側陳列的種種事物,即使是手握權柄的布蘭達,也不由得放輕了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