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兩個、三個.....

　　無數黑點出現在地平線，大周北征軍艱難跋涉、終於抵達了艾索不達山。

　　十二萬北征軍，滯留、病死、凍死無數，僅有九萬人走到了最後。

　　姬闊走出皇帳，躍上赤紅的大馬，策馬揚鞭。

　　疾馳的駿馬，濺起地面雪花漫舞，他高坐馬背，看著山腳下那黑漆漆的石頭城，雙眼精光熠熠。

　　轉身對著將士大喊道:我大周兒郎們，腳下便是莫素城，這是蠻人最後苟延殘喘的藏身之處。

　　爾等可願隨朕舉刀，攻破莫素，殺光蠻子，揚我天兵雄威。

　　眾將士一呼百應，紛紛拔出戰刀，齊聲大吼道:“陛下威武，大周威武。”

　　“爾等功名利祿，在此一戰。”

　　“殺、殺、殺。”

　　數萬人的吼聲如同洪鍾，響徹天地，讓整個艾索不達山脈都隨之顫抖。

　　極目蒼穹，蔚藍如玉。白雲飄飄，蒼鷹翱翔。雪後的艾索不達山腳，如妙筆丹青手下的神來之筆，美不勝收。

　　只是天空中，突然多了幾隻翱翔的蒼鷹，似乎在覓食一般。

　　遠處半山腰間，孛額蘇拉了拉馬韁，看著天空飛翔的蒼鷹，碧藍的眼珠充斥著血絲，上顎牙齒咯咯作響。

　　他口吐白氣，狠絕的對著身邊的人道:“長生天啟示，他的子孫，復仇的機會，就在眼前。再強大的獵人，也不是群狼的對手。”

　　“尤德拉聖使，聖域的勇士們還有幾日可以抵達莫素城?”孛額蘇轉身對著一位金發碧眼，留著兩撇胡須的紅衣人問道。

　　紅衣人單手放在胸前，躬身道:“孛額蘇大汗，聖域三萬騎兵已經過了莫亞蘇荻，五日便顆抵達莫素。”

　　孛額蘇大喜，大笑道:“長生天保佑，孛額蘇定不會讓您失望。”

　　他繼續吩咐道:“孛兒巴，速回莫素城，通知圖巴托，把所有巨石，火油全部堆上城頭，守住此城，只有聖域軍隊一到，我們定然讓這些南人插翅難逃。”

　　“阿西拉?巴基，草原最傑出的戰士，我的親弟弟，現在給你1萬騎兵，你連夜繞過周軍營地，把周軍後面輜重部隊，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糧食也全部燒掉一個不留。”

　　“把鷹隼放出去，告訴南邊的朋友，咱們會信守承諾，也希望他們別讓我失望。”

　　黑甲森森，青旗烈烈。

　　修整兩日的大周北征軍，等不及後續輜重營到來，兵發莫素城。

　　姬闊相信，北蠻人看到天軍下凡，定如喪家之犬，不戰即潰。

　　大周軍，未遇任何抵擋，抵達莫素城下。

　　戰鼓齊鳴，喊聲震天，莫素攻城戰一觸即發。

　　趙若虛親自指揮，前鋒先登營數萬將士，持盾舉弓，浩浩蕩蕩殺向莫素城東門。

　　由於缺乏投石、雲梯等大型攻城設備，趙若虛目標寄希望奇兵出勝，通過先登營的快速突破，獲取對東城門控制權，再用衝錘鑿開城門。

　　在姬闊和趙若虛的心裡，都抱著共同的想法，北蠻人或許騎戰確實了得，但是守城想必如紙糊一般，缺乏守城床弩，火炮。根本無法對城下士卒造成大規模殺傷。

　　只是事與願違，低估了北蠻人的決心，當先登營剛靠近東門，城上箭矢與炮石如雨點般落下，瞬間射死、砸死大片周軍。

　　周軍士卒紛紛高舉盾牌隔檔，同時張弓射箭，與北蠻人進行對射。

　　只是射術精良，又有地勢的北蠻人明顯佔據上風。

　　經過數輪的拉鋸後，先登營損失慘重，無奈隻好後撤。

　　趙若虛見狀，親自披甲上前督戰，先鋒營隻好再硬著頭皮，頂著箭矢炮石，前赴後繼的衝向城門。

　　攻城戰從晌午殺到日落，先鋒營丟下數百具屍體，依然無法奪取東門。

　　趙若虛抬眼看向天色，隻好宣布鳴金收兵。

　　看著漆黑的城頭。姬闊臉色嚴峻，沉聲道: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北蠻人，畢竟城破等於滅族啊。

　　趙若虛躬身回道:“陛下聖明，今日能試探出北蠻人的決心，未必不是好事，我軍當從長計議，無需急於求成，我剛派出接應部隊，盡快讓輜重營趕到莫素城，投石車和雲梯一到，就是北蠻人的死期。”

　　姬闊默然點頭，眼神略顯複雜，因在抵達艾索不達之前的幾日，魏無忌曾經提醒他，莫素城易守難攻，若無大型攻城器械，若蠻軍死守，很難攻破城池。

　　大軍應放緩行軍步伐，盡快派軍接應輜重營匯合。

　　但急於求成的心理，並未把魏無忌的話放在心裡。

　　第二日，周軍改變了策略，同時向三個城門發起攻擊，只是當周軍攻到南門近處，竟然發現原本漆黑的大門，早已被巨石堵死。

　　氣急敗壞的周軍，乾脆直接在城下結成盾牌陣，弩弓與城上的北蠻人進行互相射殺。

　　趙若虛竟然開始對北蠻人這種破釜沉舟的守城之策有些佩服。

　　曾幾何時，咱們大周守城之將，又有幾人有此決心。

　　連翻幾日的攻擊，大周先登營付出了極重傷亡代價，終於攻破了東門。

　　當大周將士呼喊著衝進城門口，卻發現城內又砌上了一座更加高聳的石門。

　　更瘋狂的劍雨和炮石頭傾瀉而下。 無奈之下，周軍隻好退兵。

　　雖然始終無法攻破莫素城，但明顯看出城牆上的炮石和弓箭減弱，這是大周將士用生命在消耗敵人的守城武器。

　　趙若虛見此，遂下令暫停攻擊，隻期待輜重部隊盡快到來。

　　皇帳內，燭光搖曳，姬闊站在帳內，看著莫素的城圖，久久無語。

　　他對身後的隨軍太監道:“去把魏無忌給寡人叫來。”

　　太監躬身應命，轉身出了皇帳前往魏無忌營帳。

　　不一會，太監細碎的腳步傳來，拖著尖銳的聲音道:“啟稟陛下，魏公正在帳外聽宣。”

　　姬闊重重的“嗯”了一聲，良久，卻說了句:“算了，夜深了，寡人乏了，先讓他回去吧。”

　　太監張大嘴巴，似乎對姬闊這前後矛盾的旨意不置可否。趕緊低頭跑出帳外，去通知魏無忌。

　　“哎....”一聲重重的歎息，從帳外傳來。

　　此刻，曾親密無間的君臣二人，漸行漸遠。一個有奪天之志，一個有奪天之才。

　　橫亙兩人之間，只是一個把天命所授作為理所當然。而另一個則是敬畏天地，萬事順勢而為。

　　攻城戰已經過了半旬，周軍依然毫無所獲，除了慘重傷亡，雪上加霜的是糧草越來越稀少，讓不少將士產生了抱怨情緒。

　　日食兩稀一乾變成了一乾一稀，現在更是只有兩稀。這餓著肚子還怎麽打戰。

　　趙若虛無奈，隻好忍痛下令殺馬來補充軍糧。

　　周軍沒有等到後方補給和輜重營，卻等來了又一次暴雪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