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何進府。 何進躺在床上,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下人來報許長史求見都無動於衷,或許覺得這樣慪氣也不是辦法,才無奈的道:“讓他進來。”殊無敬色。
許攸進來後何進並無一語相贈,愈發恭敬,道:“大將軍安於臥榻之間,臣下皆無所事事,乞告辭歸田以奉家小。”
何進冷笑道:“大將軍,我這大將軍當的還有什麽意思?許攸,當初是你勸我的,怎麽,現在見事不妙就想一走了之?”
許攸強壓下內心的憤怒和鄙夷,道:“大將軍何出此言,如今朝政變化莫測,大將軍焉知不能扭轉乾坤?“
何進眼前一亮,急問道:“何出此言?”
許攸從容不迫的道:“其一,當日之事錯不在大將軍,誰都知道那樣做對國家而言是最好的辦法,將軍雖因此受責,但朝野之內卻都高看將軍一眼,這連日來要求拜訪的人絡繹不絕,不正是為此嗎?”
何進尷尬的道:“孤受之有愧,受之有愧,這全靠長史計略啊。”
許攸心裡還在生氣,也不理何進,繼續道:“其二,皇上未必真的怪罪將軍。自竇憲以來,大將軍之位向來在在三公之上,為百官之首,豈是輕授的?宦官之內有人勾結黃巾,此事已經不是什麽秘密,皇上對宦官的信任大大降低。而黨人回歸已成定局,清流力量必將大大加強,皇上必須盡快扶持另外一支力量來平衡朝中形勢,這個人除了大將軍還有第二人選嗎?現在大將軍閉門謝客,皇上恐怕也失望得很。”
“哎呀,若非子遠,我幾誤了大事!”何進再也坐不住,掀開被子,跳下床來,拉著許攸的手請他上座,急問道,“願子遠教我,計將安出?”
許攸慢騰騰的座好,喝了杯茶,吊足了何進的胃口,才道:“繼續裝病。”
“什麽,你不是說要我振作嗎?怎麽……”
“呵呵,將軍不僅要裝病,還要上書請辭去大將軍之位,請求告病還鄉。這下皇上必然坐不住,到時候肯定會挽留將軍,將軍正好可以趁此機會獨攬大權。接下來,將軍必須征調精兵良將,培養和提拔自己的親信,趕赴前線,將剿滅黃巾的大功攬到懷裡。這樣一來,將軍名望必然達到頂峰,再無人能比,將軍您也可以坐牢大將軍之位,即便是皇上也對您毫無辦法了,這才算是大功告成。”
“好好好,就依你說的辦,子遠真吾之子房也。”
話說張曼成既出洛陽,先來到南陽聯絡信徒和教中兄弟,不愧是被馬元義給予厚望的,短短兩月就瞞著官府已做好一切準備。不就傳來洛陽事變的消息,張曼成倉促起兵,不過他的地位並不比其他的一些大小渠帥們高,各部之間互相並不服氣,沒法配合,進展緩慢。三月初,洛陽又傳來馬元義被捕並被車裂的消息,隨後從洛陽逃出來的兄弟帶來馬元義的遺囑,張曼成這才收服各部,殺郡守褚貢並佔領宛城。嘗到了大權在握的滋味,他那裡還想辛苦的跑到冀州去在張角手下唯唯諾諾,便以聯絡荊襄的義軍為由呆在宛城享樂。其手下也學他一般做派,整個宛城被糟蹋的不像樣子,黃巾軍在這裡可謂民心盡失。
此時宛城內尚有許多豪門得以保全,他們在城破的第一時間投靠了黃巾,張曼成見他們幫助自己治理宛城有條不紊,再加上他手下正需要這樣的人,便收留了他們並許以官職。此刻宛城劉府,劉向、劉賀父子正在密議。
劉向對兒子說:“初時不得已而降,非我等所願,今觀張曼成所為不似人傑,我們不能跟著他去送死,必須早做謀劃。”
劉賀:“可是父親,他手上畢竟有精兵數千,裹挾者十余萬,朝廷大軍遠在千裡,我們一旦被發覺就沒有來日了。”
劉向:“你也說了,那些人都是被裹挾而來,真心造反的沒幾個。宛城雖富卻也不足以平白供養十余萬人,這些人早晚必去,張曼成軍紀敗壞,那些精兵到時候不知還剩多少,只要將他騙出城,將這些人一網打盡,整個南陽可以傳檄而定。你去將你姐夫公路請來,要想取信官軍少不了他。”
不一時,劉賀領著一個英俊的青年回來,要是陳銳在此,一定會很吃驚,這個人就是袁術袁公路。
“公路這一段時間住的可好?最近為了應付亂賊我是膽戰心驚,怠慢公路了。”劉向面色憔悴的說。
“嶽父哪裡的話,要不是嶽父搭救,我可能早就命喪黃泉了。”袁術假惺惺的擠出幾滴眼淚,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
原來袁術早年本和曹操、袁紹破壞了楊家的一樁婚事,楊彪大怒,硬把這女兒塞給尚無妻室的袁術。那時袁術還未分家,整日遊手好閑,這女子來到袁家整日受婆婆的氣,又管不住自己丈夫,下人們也把這當成一樁笑談,對他毫不尊敬,沒過兩年就鬱鬱而終。家裡便重新為他尋了門親事,這劉家在南陽有些聲望。自從在陳銳手下丟了面子,袁術不願繼續在洛陽被人嘲笑,正好他已做了三年郎官,可以外調,便來到南陽做了個縣令,黃巾事起後一直在劉家避難。
劉向怕案而起,怒道:“賢婿受苦了,黃巾賊子如此可惡,我豈能與他們同流合汙,如今我們有心歸順朝廷卻苦無門路,正要賢婿從中聯絡。”
“嶽父此話當真?如此,小婿必定竭力促成此事。”袁術當真是大喜過望。自從得知劉家投靠了黃巾,他一直坐臥不安,時刻害怕他們把自己交給黃巾。這次前來本以為再無幸理,沒想到卻是柳暗花明。
冀州東南的一座小縣城內,一群官兵正在清繳殘余的黃巾兵。縣衙內,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吊兒郎當的躺在中堂主座上聽著手下匯報這一次的戰績。等手下匯報完畢,這大漢猛灌了一大口酒,大呼爽快,轉身對身邊一人道:“大榮,怎麽樣,我就說這黃巾不堪一擊,虛有其表,早知當初就不該棄城逃跑,我孫堅從小到大還沒吃過這樣的虧。”
被喚作大榮的壯漢無奈的笑一聲,對右下座一人使了個眼色,這人會意,起身道:“公台,你說我們下一步去哪?”
孫堅頭也不抬的道:“去哪?當然是去潁川了。盧植空有虛名,在冀州逡巡不前,去了幹什麽?反而是皇甫嵩,朱儁兩位將軍在潁川幾場大戰,這樣的機會我孫堅怎能錯過?下令:弟兄們好好歇上一晚,帶上足夠的糧食,咱們明天就去潁川殺賊去。”
與皇甫嵩、朱儁穩扎穩打,尋求敵人主力決戰不同,盧植利用對各地驛道和地形的了解,見縫插針,避開敵人主力,直撲張角所在巨鹿。為了實現這一戰略目標,盧植僅帶著少數本部精銳和護匈奴校尉宗寶所部騎兵輕裝行軍,大軍則一分為二在外圍迷惑敵人,嚴禁他們與敵人大規模交戰,以練兵為主同時盡量纏住敵人,為主力創造戰機。。
這一路上盧植的手段叫陳銳無不佩服,長途奔襲軍隊依然能保持良好的鬥志,一路上總能避開敵人眼線並取得補給。如此在四月初,大軍突進到巨鹿城下,黃巾上下都是惶恐不已,張角急令冀州各部向巨鹿匯集。
到達巨鹿的當天,盧植就帶著一眾將校巡視巨鹿城。大家越看臉色越不好,本以為大軍突至敵人必然倉皇而逃, 巨鹿甚至可以不戰而下,沒想到賊勢居然這樣浩大。大家這段時間以來也都了解了黃巾軍的建制,從城頭林立的各色旗幟看來,這巨鹿城裡怕是最少要有五六萬賊軍,是自己的三倍還多,何況巨鹿城城牆也不低,各種防禦措施也都健全,己方又沒有什麽攻城器械,這一趟算是白忙活了。
盧植突然大笑出聲,眾人忙問其故。盧植指著城牆對眾人說:“我笑張角不知兵法,從洛陽之變到現在已經兩個多月了,這張角既不聯合各地黃巾並力西向也不攻城拔寨,反而龜縮在巨鹿待死。賊軍一直以來不過席卷一些小城小縣,諸位可曾聽聞有那一座大城失陷?可見反賊看似浩大,實則羸弱不堪,早知如此我們何必多此一舉,直接一路打過來就是了。“
眾人都覺得盧植言之有理,原本沉悶的氣氛頓時歡快起來,人人叫囂著給敵人一個好看。
陳銳頗有些無語的看著,這人怎麽這麽好騙啊?敵我雙方兵力在那擺著,敵人還在越聚越多,敵人就算再傻可實力不是假的,現在該擔心的是咱們吧?可又看到往日裡幾個以精明著稱的將領也在誇誇其談,陳銳頓時明白了:這是領導在發話呢,甭管對錯,當屬下的就該有大力支持的覺悟。醍醐灌頂、言傳身教,大徹大悟,陳銳也學著大家對這城牆傻笑著,指點江山,“就這麽大點城池,一巴掌下去就拍扁一半了”,把周圍幾個將領雷的外焦裡嫩,大歎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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